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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信谗言随意断是非,动干戈仗胆镇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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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栋见社长追问,就说:“这庙上的石板,是胡浪挖出来的,我们只是认了一下上面坑坑洼洼的是啥东西,结果都认不得,估计是埋在地下让老鼠啃的。其他的只有常胡浪自己知道,你去问他吧。”姑舅弟兄几个喝茶吃烟,谨慎地说了一会话,社长就奔常家去了。

    社长快到常家,看见胡浪正在门前不远的自留地里干活。就走到跟前喊了一声,胡浪抬头一看是社长来了,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准备引着到屋里坐。社长说:“屋里就不去了,我有点事问你一下。”两个人就蹲在地边上,开始对答。胡浪就把所有的经过都如实说了一遍。

    社长听了说:“石板和白布在哪里,让我瞅视一哈。”胡浪就领着社长,来到磨头窑里,走到石板前看了,又从屋里取来白布,交给社长看。社长一看这石板,上面坑坑洼洼像鸡爮的一样,只是知道这是庙上的东西。再看这带绣的白布,除了颜色不同,其他和石板上画的一模一样,这针线活可真是细发。胡浪补充道:“这是我婆娘绣在上面的,听李四说,石板上好像是古字。”社长再看,没有见过这样的字,自己念了没有几天书,一时还辨不清是什么。

    且说社长跑了一大圈,把这几个人都问了,说法都差不多一样,就懒得再跑路去问李四了。回到家,就把问了的情况,如实向工作组谢组长先做了汇报。谢组长听着,心里早就有了哈数,只是这年头,怕引火烧身,不便自行决断,就把组员都叫了来听。社长说完了,姓魏的就说:“这庙上的东西虽不是神像,但也是牛鬼蛇神之类,还得好好追究。”谢组长没有吭气,大家就先各自忙乎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上面派人过问此事,谢组长知道后,可有点沉不住气了。赶紧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向上面派来的人作了汇报,上面的人听了说:“必须严查严办,决不能让牛鬼蛇神妖风再起,死灰复燃,将涉事的人坚决打下去。”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敢吭声,姓魏的一听,就开始拍手了,嘴里大声说:“我早就说过,把这些人抓起来拷问。”

    上面派来的人指着姓魏的说:“这事就由你来负责,我们派人来一起调查。”本来就不太宁静的山沟里,一时又刮起一股揪斗之风。弄得鸡飞狗上墙,树摇叶落地,土飞尘扬,人心惶惶。

    且说这一块石板,对当地人来说,真是个屁大的事,但惊动的场面还不小,涉及的人还不少。没过多长时间,上面动了干戈,姓魏的和社长领着上面派来的人,先把石碑和绣着碑文的三尺白布全部没收了。然后个个瞪着眼睛,把这怀疑是牛鬼蛇神的东西,翻来覆去,使劲看了几遍,巴不得从外面看到里面,看了半天,也说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中有一个大家平常称尕草帽的人,二话不说,提起棍棒,照着这块石板,铆足劲就是一顿乱敲打,不小心把手里的棒打断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这狗日的牛鬼蛇神还硬梆得很。”便找了一个斧头,还没有等这领头的和社长发话,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石板的字剁得烂糟糟的了。

    社长看在眼里,心里想着,上前劝住了。转身就给上面领头的说:“石板上面的东西,我们都认不得,能不能找个认得的人看一下,到底上面是啥东西,弄清楚了再毁掉也不迟。”领头的点着头就问:“这里有人认识吗?”社长说:“那就只有看李四和吴家的弟兄了。还有一个叫龚三辩的,不知道认识不。于是就把几个人都招到常家来,叫辨认一下。”

    李四听见工作组人员在叫自己,那可不敢怠慢,但心里早就知道,就是要查问关于石板的事,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姓魏的见到李四就问:“你认识这上面的东西吗?”李四回答说:“胡浪问我,是不是阎王爷的生死簿,我念哈的书都撇光了,我看了这石板上的东西,一个都认不得,估计是埋在地下老鼠啃的。我感到好奇,就给吴家的说了,叫他们辨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阎王爷的生死簿,他们都认不得。所以我们就在一起说了些猜测的闲话。现在你们弄成这个样子,我只能说可能是狗啃哈的,啥都看不清了。”

    姓魏的接着问吴家弟兄。家梁说:“好像是篆字,但我只认识几个,修王来白马,三九日仙人等几个字。”李四听着笑了起来。家栋回答说:“我也想认识一下,以后还能把它登记在固定财产登记簿账上,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不行你们背到兰州去,城里人学问大,说不定还认得。”

    社长赶紧帮腔说:“就是就是,背到城里去辨认一下好,背走了我们这里也就没有牛鬼蛇神了,也省得讨些不闲。”

    姓魏的就随手指着尕草帽说:“那你就先背到中学里去,等上面领导研究了发个话,看如何处理。”尕草帽一听,干部叫他把这块石板背到中学,就上前把这石板掂量了一下,挪都挪不动,哪能背到十几里路程以外的学校里去。当时就喊着说:“干脆砸掉。”于是提起斧头,在石板中间敲了几下,不小心给敲断求子了。

    胡浪一看,赶紧上前拦挡着说:“你们不要把它弄坏,我还要当打胡基的垫板呢。”家栋调侃说:“赶紧再去找个扫帚来,使劲扫一下,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不然这牛鬼蛇神渗到土里面去了。”李四在一旁偷着笑着,心里想着,这帮子驴日的,知道他妈的屁,来到这里胡求整。

    这领头看着姓魏的说:“不行再给领导汇报一下看。”然后指着这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在一起搞牛鬼蛇神,要抓起来批斗的,等上面定了再说。”

    快到过年时间了,上面追究石板的事暂时没有动静,大家都忙着场上的活,正在碾场,分粮油柴草,准备过年。家栋心想,这个年都过不安稳,这些怂又来给人找事。当年在干引洮工程时候,人们饿得都招架不住就逃跑,被抓住的,都被打个半死,自己差点让几个瞎怂弄死了。如今又无事生非,特别是赖瘪子这狗日的太可恶了,干正经事不成,就是喜欢翻个舌头,啥时候找个茬,把这坏怂给好好收拾一顿才解气。

    一日,大家聚集在场上一起分粮食,家梁在抓称,家栋在记账,其他人也都装的装,倒的倒,忙活个不停。唯独就这瘪子,蹲在旁边看着,长时间偷懒不动手,不知道从谁那里要了点烟渣子,磨磨唧唧卷起来吃着,家栋看着就不顺眼,心里那股火气都快压制不住。就对着瘪子说:“人家都是来干活的,难道你是工作组派来监工的。”

    瘪子知道,上面要准备收拾这些人呢,就仗着胆说:“我就是来监督你的。”家栋一听,嘴里骂着说:“我把你个吃了野粮食的怂,你们家祖文塌了,上前就是两个饼,瘪子还犟着嘴不服,家栋提起抬秤的扛子,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打,瘪子双手抱着头,一溜烟直接奔工作组住处去了。”

    家梁就对家栋说:“你又惹出事来了。你说上两句就算了,打他做啥呢。”家栋说:“这个碎怂尕不子儿点大,心里太脏了。”家梁说:“扁豆子再尕,那可是夏田,赖瘪子再尕,也是个大汉。人家年龄比咱们还大,就忍着点算了。”

    且说胡浪的婆娘,这些日闲了,就从箱子了拿出了胡浪买来的布,一丈四尺卡几布,给胡浪和自己各缝了一条新裤子。因胡浪常在地里干活,裤子做得宽大些,用了八尺多,自己窄小点也无妨,紧着剩余的,凑合着给自己布缭了一条。剩余的布溜子,给胡浪把上身补了一下。还有三尺宽单白平布,给胡浪缭了个叉裤子。

    到了过年的时候,胡浪穿了新裤子,满是补丁的衣服,想卖派一下,就到处胡浪达去了。胡浪的婆娘绣碑文的事,一时传得到处都是。附近家境稍微好点的婆娘女子们,趁过年闲暇时间,都想学点刺绣针线活,手头随便提上点礼当,就络绎不绝慕名而来。一大帮婆娘女子挤在一起,手里做着针线活,嘴里谝着趣闻事,常家的门上好不热闹。

    且说李四过年的情景,除了这炕头还是热的,还有铁路上过往火车的震动声,窑门上是冷冷清清,没有其他任何动静。想到别人家去浪个门子,还怕好事的人看见了,又说成搞歪门邪道,只好躺在炕上胡思乱想。前些日被拷问的情景,工作组成员、尕草帽、赖瘪子等人的所作所为,狰狞面孔又映在眼前。常言道,人烟出在坟里,牛羊出在门里,这是理所当然。

    这地方的一些人短见识,没有念过书,常年在地里爮,跟羊牲口打交道,既是穷酸又是贫贱,没有见过世面,是非好歹都辨不清,那倒还可以原谅。但想不通的是,有些当官的,还有城里来的人,做起事来,怎么也是个瓜皮样。

    你看就一块石板,上面到底有几个字,都弄不清楚,还大惊小怪地咋呼,三番五次拷问个不停,真是没求事干,扯闲蛋的。这些怂货还难缠得不得了。自己得小心点,不要叫这帮子坏怂,耍个二球劲,把人整饬死了。李四想着,只觉得心烦神疲,就孤独地睡着了。

    这一年的正月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龙抬头时间。家里的事,地里的活,官方的会,人们开始忙乎起来。上面派人来这里,要开三天生产大会。

    第一天,先把这里的五类人,五花大绑押到会场,个个勾着头蹲在一堵墙根里等候批斗,同时把搞其他歪门邪道的也招来,等待陪斗。生产大会开始了,主持人开始先念了好几段指示语录,说明议程。接着宣布把陪斗人员先带到主持台后面,勾着头分两边一站等候。然后领导就接着讲话,随后就有各方代表人物发言。

    发言中都会念到五类人的名单。当念到某人名字的时候,就有两个小分队成员,飞奔着把这人胳膊扭着,架到戏台上,照着腿肚子就是两脚,踢倒跪下。接二连三,五类人都跪齐了,就有打手开始准备,只要有人喊上一句:“打倒五类”的口号,这五类人每个都得挨上一动棍棒,鞭子,最轻的也得挨上几脚。陪斗的个个都得挨几个耳光。

    会议最后,领导总结,就有人喊着说,把五类坚决打下去,顿时就有人上台,拳打脚踢,连推带搡。一时间,五类人全部被打得滚到台下,其他陪斗的也被棍棒打散,会议结束了。

    这样的场景,在当时当地的人们眼里,那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但与庙上石板有关的几个人,可是心惊胆战。主要的几个人,都预计到自己明天的角色,或多或少还得做点准备。但常胡浪的婆娘,根本就没有想到,做针线活还能惹出事来,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第二天,要继续开会,专门通知了捣腾过庙上石板的几个人,胡浪是首当其冲,其他几个不在话下。大家唯独没有想到的,还有胡浪的婆娘也在其中。吴家栋一见专门通知自己,知道没有好事,干脆就躲掉了。胡浪的婆娘蹲在家里赖着没有去。会议开始前,有人报告说这两个人没有到场,领导就派人叫立即召唤,不来就采取强制措施抓来。

    指派的人来到家栋屋里,到处搜查了半天,没有找到人影,只是吓得几个娃娃在屋里哭喊。没有拿耍,只好到了常家,一看大门从里面顶着不开,这帮子人就翻墙进院,见胡浪的婆娘,双腿蜷在一边盘坐在炕上。几个人二话不说,连撕带扯拖到院子,五花大绑架到了会场。

    这小脚女人在路上,就被连打带踢折腾得差不多了。到了会场跟五类人跪在一起,不知挨了多少棍棒,最后被几脚踢下戏台。因裤子窄小,连滚带爬,裤裆扯破得不成样子,连羞都没有遮住。

    再说家栋,逃脱了白天的批斗,领导派人连夜到处搜查。这尕草帽,赖瘪子是自高奋勇。家栋躲在外面,连冻带饿熬了一天,到了晚上,实在招架不住,迫不得已,偷摸着回到家,随便吃了东西,还不敢睡觉。就卸下铁锨把,再把杀猪的库刀安在上面,把五尺棍找来,准备和这来抓人动点干戈,若是迫不得已,还得豁出去和他们拼命。

    没有过多长时间,赖瘪子领着尕草帽,带着五六个人来到庄院前,先躲藏在庄院周围,窥探了一阵,确认家栋在家,就把庄院围住了,然后就在老远处叫门。

    家栋早就听到了,手里提着准备好的家伙出了大门,站在外面的院子里大声说:“想找死的就过来。”周围的几个听到声音,还不敢冒失,只是慢慢凑到跟前。

    尕草帽上前说:“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省得我们费事。”家栋一看这情景,架势和当年的土匪有什么两样,又和当年引洮工程遇到的人差不多。心想还是先下手为强,提起五尺棍,就开始抡将起来。没想到三下五除二,尕草帽就应声躺在地上,赖瘪子一看势头不好,大声对其他人喊:“上啊!”其他几个也准备动手了。

    且说这里家栋动了干戈,觉得要对付这么多的人,怕五尺棍顶不住事,还得下黑手,便提起库刀舞了起来。尕草帽一看,翻起身抱着头,拔腿就跑了。其他几个一看提着杀猪刀,不敢贸然行事。赖瘪子觉得都是熟人,肯定不会给自己动刀子,就凑到近处,对家栋说:“乖乖地走啊,还硬犟啥里。”

    家栋提起库刀对着瘪子说:“你是不是活够了。”再看这瘪子长得个坏怂样子,心中那气头不打一处来,甩起手就扇了一个饼,谁知不小心用力过猛,把瘪子给扇得愣住了。

    瘪子直立在原地,眼珠子都不转了。家栋心里在想,人家学校的老师一个饼,把学生的结巴病给治好了,我这一个饼,一不小心把这货扇成个半蔫汉了。要是真的把这货给打死了,那还得抵命,家栋想着还有点害怕。

    且说家栋动了干戈,一个耳光不下心把赖瘪子给扇得愣神了,担心给打死了,但眼里看着还有点憎恶,不由自主地接着又扇了一饼。这一下,才把瘪子给打醒过神来。这癞瘪子醒过神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在场的人都听说过吴家栋的底细,这匠人可是个有脏腑的刀子客,据说过去连熟悉这地方的土匪都躲着呢。其他几个人一看,领头的都跑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于是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再说这胡浪两口子从会场回到家,已经是黑天半夜。好在胡浪早先在街上,买了一瓶煤油,现在正好顶上用场。点着煤油灯,婆娘还是和往常一样,给胡浪做好饭端来。两人吃了,就上炕准备睡觉。胡浪说:“你先把裤子补了,不然明天还要挨斗,怎么见人啊。我原来扯了六尺白布,打算给你也缭一个叉裤子,怎么没有缭。看你今天这事,羞都露在外面了。”

    婆娘回答说:六尺白布,三尺给你缭了个衩裤子,三尺给你的稀罕物做图案了。其他的布,我也缭了一条新裤子,人家来抓我,我都没有顾上穿。胡浪还想说石碑的事,婆娘就打断话茬说:“人间的事你们都说不清,还要去闲谝神仙的事,不要再无事找事了,本分一点,专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吧。”

    婆娘一挪身子就凑到胡浪怀里,要胡浪来一哈。胡浪经一天的折腾,哪有兴致。婆娘说:“今天的任务你必须要完成,以后你想再弄都弄不成了。”胡浪心想,婆娘被人家整饬了一天,心里也一定难过,来上一挂,说不定就把这窝囊气给消了。于是就开始折腾起来。谁知这一次,下面争气得出奇,就是不愿屈服。

    婆娘一边受活着,一边对胡浪说:“我这一生既享受了人间的云雨风月,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也经历了人间被衣食所累,常怀不足之心的痛苦,还亲眼目睹了天地无常,人间之险恶。”

    胡浪一边听着,一边在上面折腾着,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还没有完事。胡浪心想,我还真是流不尽,难道她就灌不满。于是再使了点劲,一阵疾风骤雨,顿时泉涌水流,两人都开始声唤了,没过多时就蔫吧了。胡浪在上面喊着:“完了!完了!”便安静了下来。

    鸡都快叫了,两口子才睡去。谁知随后发生的事,将是胡浪难以面对的现实。

    再说家栋仗胆撵走了来抓自己的人,心中还在担心,一夜没有安睡。快到天亮的时候,不小心迷瞪了。没有多长时间,天已大亮,也没有听到有人通知开会的事。家栋就躺在炕上还没有起来,谁知被外面的哭喊声惊醒,但还不敢出门去看个究竟。正在犹豫着,有人来叫门了。

    家栋估计又是来抓自己的,这次可不能再叫这些坏怂活着回去,干脆就豁出这条命,眼睛里冒出一股杀气,提着库刀,冲出门来。

    这里家栋出门一看,原来是李四。随口就问:“你跑来做啥来了。”李四一看,家栋提着个一尺多长的杀猪刀,冲出门来,都吓得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才开口说:“你提个杀猪刀做啥呢,把人都吓死了。”家栋说:“我还以为是又来找不是的,准备下手呢。”

    李四就问:“常家出事了你知道不?”家栋连忙问:“出什么事了,我还不知道。”

    李四说:“地球人都知道了,你怎么还不知道:”随后就把常家婆娘昨夜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阵。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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