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仪式
清洁工将所有尸体都丢进了焚化炉，这才靠着栏杆喘了口气。
“这么晚还不下班？”值班的警卫看了年事已高的清洁工一眼，起身按下了按钮。焚化炉里火光燃起，将里面的一切烧成灰烬。
“这不是最近房租又贵了吗？”清洁工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能量棒吃着，“想着多干点活攒攒钱，也好供孙女上个好学校。”
“唉……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让神明满意还难说。”警卫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希望能顺利的度过今年吧。”
“欸，你说，这些人鱼都是怎么回事啊？”清洁工想着刚刚看到的画面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低声门道：“刚刚我不小心瞅到了一下，那些人鱼的死状也太瘆人了！”
“你看到了？”值班的警卫烦躁的点了根烟，“我也不清楚，前段时候那些人鱼突然体内的基因就不稳定了，然后就开始渐渐变异。”
“听说研究员们最开始还以为是某种传染病，但是后面才发现这种异变只出现在了基因融合度低的人鱼身上。”他吐出一口烟气，看着缭绕在空中的烟雾笑了一声，“我们这种俗人啊，什么都不懂，只能指望那些懂行的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指望他们了。”清洁工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叹了口气。
“等等？那是什么？”清洁工低头看向焚化炉时，瞥见了里面一闪而过的微光。
焚化炉里一向是只会留下骨头和灰尘的，清洁工揉了揉眼睛，“你来看看，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警卫关停了焚化炉的电力，通过垂直的竖梯下到了焚化炉里。
看着里面散落着的陌生的鳞片，他谨慎的没有接近，而是拿起通讯器通知给了研究员们。
实验室里，连着被扎了7次手指的白绥坐在一张冷硬的凳子上任凭尤利塞斯捧着他的手用止血棉轻轻按压着手指。
他的流血并没有白费，实验室里的人们情况开始渐渐稳定下来。
为首的研究员将手中的一次性针管丢进已经满了的医疗废物销毁桶里，在确认所有人的数值都稳定下来了后这才走到白绥面前摘下口罩。
“谢谢你的配合。”研究员冷淡的道谢，随后就像打发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什一样说道：“我们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对于这种没法好好交流的人，白绥一向是懒得去费口舌的，他刚刚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听到研究员身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了，你先离开那里，等着我们的人带你去做检测，那个东西我们会回收的。”研究员打完通讯后皱了下眉，点了几个人让他们穿上隔离服去收集那莫名出现的鳞片。
“你快回去吧。”转身看到白绥还磨磨蹭蹭的站在原地，研究员挥挥手接着下了逐客令。
走出实验室，白绥还有点在意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通讯，但考虑到现在的不便，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中午时分，尤利塞斯又带着白绥去到餐厅，但这次他们没能进入咖啡厅，直接被拒绝在了门外。
尤利塞斯只好在联络了上层之后，这才带着白绥去到了另外一个秘密基地——高层办公室。
“你们来了。”依旧穿着一身黑衣的领头人正端端的坐在办公桌后，在白绥他们进来后立刻联络了技术人员伪造监控。
“白绥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趁现在提问，今天过后我就会提议其他人将你看管的更严格。也就不会再有这种提问的时间了。”黑衣人笑了一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因斯。”
“你就是‘暗夜’的首领？”白绥看着这个像苦修士一样的领头人，心里的各种问题翻涌而起。
“我想知道那张照片的由来，还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建立‘暗夜’，为什么想杀掉那个怪物。”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组织‘暗夜’这个组织吗
？”因斯一点也不意外，“其实你问的这个问题，本质上都只有一个答案。”
他叹了口气，开始解释起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以前的因斯是个纯粹的信徒，每天都在为神明的祭品奔波，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和家里人传播神明的伟大，这也间接的影响了他的女儿，让她也成为了一名狂热的的信徒。
然后……他的女儿希望可以成为神的祭品。
因斯肯定是不同意的，当场就和他女儿大吵了一架，因斯暂时获得了胜利，但没过多久，因斯就在自愿参加实验体的名单中看到了他女儿的名字。
他女儿瞒着他偷偷报了名，奢望着能成为神最宠爱的哪一位，但对于知道祭祀真相的因斯来说，这无异于是巨大的痛苦。
但事情已成定局，已经转化成人鱼的祭品无法变回人类，因斯最后只能眼睁睁的送她女儿踏入了祭神仪式的祭坛。
那张照片……就是他偷偷折返躲在暗处拍到的。
他原本只想在祭祀之后为女儿收敛尸骨加以供奉，却不想就这样目睹了那怪物的真正模样。
“神的姿态是多种多样的。”因斯嗤笑一声，“当时的我在看到它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当真看到了神明的尊荣。”
“即使那时我的胃液翻涌着，我的理智叫嚣着，但我还是有一瞬间认为，女儿的牺牲或许是值得的。”
他转动了一下手上的念珠，“然后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之后，那里只剩下了一堆骸骨。我甚至连哪个是我女儿的遗体都分不清楚。”
因斯在收敛尸骨的时候，在水里发现了几枚花样特别的鳞片，他记得那个全是眼睛的纹路，正是‘神’身上的花纹。
鬼使神差的，他将鳞片收集回去开始进行研究，但无论他怎么观察实验，那鳞片都是很普通的东西。
后来他将鳞片粉末喂给实验小白鼠，小白鼠却产生了可怕的异变，变成了形状怪异的物种。
“我的信仰也是在那时候破灭的。”因斯抚摸着脖子上那个装着灰色粉末的水晶瓶子，眼底全是隐忍的恨意，“既然它并不是神，那就该铲除不是么？”
他仿佛沉浸进了那段痛苦的回忆里，手里的念珠都停止了转动。
“很抱歉问你这样的问题。”白绥抿了下嘴，有点歉意的说道。
“只要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祭神仪式上我可以协助你们。”听完故事，白绥又确认了一下他们那天的兵力部署之后，这才答应了合作。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和‘暗夜’合作这一个选项，那个因斯眼里的仇恨不是假的，同样心怀仇恨的白绥对那种眼神很熟悉。
那是不顾一切也要报仇的决心。
不过白绥还是不会信任他们，像因斯那种为了复仇而漠视人命的人，很大可能只是把自己推出去挡枪。
之后的一段时间，白绥的生活都十分稳定，随着祭神仪式的时间接近，高层对他的管控也更加严格，至于曾经在梦中见过的塞沛，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梦里。
时间就这样流逝，很快就到了祭神仪式当天。
祭神仪式搞得很隆重，傍晚时分白绥被带着来到地面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许多围在研究院外面的群众。
也是这时候，白绥才第一次看到这座钢铁森林一般的城市的全貌。他身后是咸湿的海风，前方却是壮观的高楼大厦和狂热的人们，显得割裂又滑稽。
“这……”有市民看到被带出来的祭品们大多鱼尾都残缺不全，有的甚至只有脚的部分变成了尾巴，上方的两条腿因为鱼尾而被迫粘黏在一起。
“大家放心！”一名大腹便便的高层领导上前一步，转头一指被几个警卫围着的白绥，慷慨激昂的说道：“这次我们有幸得到了一个接近真正人鱼的完成体！祭品的数量也足够！神明一定会继续庇佑我们的！”
“赞美伟大的神明！”底下的人在看到白绥的脸的时
候，立刻就认同了高层的说法，齐齐赞扬之后默契的退让出了一条小路。
警卫们带着祭品坐上车，将他们运往祭坛。
‘不要怕。’尤利塞斯在白绥的手心留下这么几个字，在白绥目光投射过来后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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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建在郊区靠海的地方，它紧靠着嶙峋的石壁，显得原始而神秘。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石阶向下，这里早已被装点的热闹万分，红色的飘带系在石头上被风吹的飘洋，无人机盘旋在上空向着市民们播报祭祀的盛况。
研究员们冷冰冰的白大褂都换成了宽大的白色斗篷，在将祭品们都带上祭坛后，他们齐声唱起了祝歌。
因为在场只有白绥的鱼尾可以自由转换成双腿，不像其他祭品一样无法挪动，研究员们特意拿着镣铐给他的手脚都加上了束缚。
随着歌声传播出去，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闪电开始在云层里出现。
虔诚的信徒们知道这是神明们即将降临的标志，自觉的全部撤走，无人机也不敢冒犯神明，跟随着人群一起离开，很快祭坛上只剩下一堆被绑着手脚的祭品。
“啊……神就要来接我们了。”随着异象越来越明显，神色狂热的信徒们一脸期待的看着天空，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