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婚丧
既然是蒋父的遗愿那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不知在这灵堂上该恭喜，还是该祭拜。
蒋若玉缓缓起身，不敢相信这一切，她摇着头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爹不会的……”
她生平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教导，在众人面前追求了自己的爱情，却获得了这样一个结果！她根本无法接受，直接跑出了灵堂。
“玉儿！”左赟没来得及拦住她。
“左大人！”宋野起身，笑着说，“恭喜你了！”
左赟向他行了个礼：“谢了！”
两位同门师兄弟，自此彻底决裂。
凌晨，守灵的人都去休息了，宋野趁此机会来到蒋父灵位前祭拜。
“你可真是我的好老师啊！”他咬牙感叹道“到底是棋高一招！”
宋野干脆大笑起来“哈哈……”渐渐笑声没了，他沉默半会儿，突然咆哮道：“你到死都在算计我！”
“你利用完我，就把我当垃圾一样扔了！”宋野脸上神情越发癫狂，“我真是没猜透你呀！我的好老师！我今天就告诉你，就算没有你，我照样能为官做宰！”
等他平静下来，才发现蒋世欢一直在他身后。顿时心里一激，警惕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没走！”蒋世欢一身白衣，头戴素花，加上憔悴的容貌，倒像是一个清冷的女鬼。
她跪在灵位前：“道士马上就醒了，你还不快走？”
宋野猜不透她的心思，又怕被人看到，便离开了。
蒋世欢烧着纸，自语道：“难怪爹你总是提玉儿的婚事，原来如此！可你怎么就忘了算计我呢！”
挽月过来跪在她身边心疼道：“小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你这样老爷泉下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蒋世欢见她伤心的样子，只好道“那好，我先去睡一下！”
可她没有入睡，而是在自己房间里，重新开启了系统。
系统：“欢迎您再次访问！”
蒋世欢看着这和房间极其不配的幽蓝屏幕，冷声道：“我问你！这个是世界是真是存在的，还是和小说中那些异世界一样？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游戏？”
系统：“这个世界是真是存在的，对他们而言你才是异世界的人。而且我从未说过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是你自己先入为主，认为它是一个游戏，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行动。”
蒋世欢早有预感，可系统把真相说出来时，她心里还是凉了一片，“那你呢？你是什么？从何而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系统沉默，然后回答：“计算机，电脑，这是你能理解的语言。”
蒋世欢大吼道：“所以，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要做什么！”
系统解释起来“一千年前，希摩人的移民飞船撞上流星群。主控舱还没来的及开启副控舱，便被流星撞离飞船。飞船机体受损，副控舱迫不得已降落到这个星球。想要飞船自动维护，就要开启副控制室。由于船上所有人员都在主控舱里，飞船里只剩下休眠的普通人。而副控制室、普通休眠舱的开启都需要人工才能进行。我无法与主控舱取得联系，按照星际旅行法则，又不能和当地发展文明接触。只能重新启动希摩人当年的研究，继续捕捉来自其他时空的信号。六百九十二年，我终于捕捉到两条能和他们相互沟通的信号，那就是你们。”
蒋世欢不敢相信：“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人，而你才是外星人？”
系统：“希摩人对这个星球上的人而言才是外星人。我将你们的自我意识和记忆复制并下载到这个世界的成型胎儿大脑内，再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覆盖激活。这样，你们既是这个世界的人，又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才能与你们沟通，让你们回到飞船，帮我激活系统！”
蒋世欢心中无比震惊，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自己才是一直被利用的那个人。可系统还在冲击着她的内心，继续说：“为了让你们帮我激活系统，我不能让你们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归属感，留恋的东西。这样你们才会为了想回家，来帮我。但你们也是这个星球上的人，我不能送你们回去，所以我必须要把你们留下来！”
蒋世欢回想起过去的事，系统的那些任务都让她现在觉得恐惧无比。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个世界的虚幻和残酷，让她失去思考只记得完成任务。
而最后，再让她嫁给三皇子，如果她也照做了，那岂不是永远回不去了吗？
蒋世欢明白了一切，她崩溃大喊：“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蒋世欢就关掉了它。
“为什么！”她无力瘫坐在地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走了，他们也不会忘记她。父母是真的，哥哥姐姐是真的，妹妹也是真的！他们是她真正的家人，而这却是在父亲走了后才明白的。
“对不起……”蒋世欢伏在冰冷的地板上，放声哭泣。
……
蒋父出殡那天，正值深秋，轻风阵阵，落叶纷飞。按照他本人的遗愿，棺木先停在长明寺中，等到蒋若玉出嫁后，再把他和蒋夫人的灵枢运回老家合葬在一起。
因此，蒋府门上的白字还没干，又马上开始贴红字。而这婚礼蒋父早就谋划好了，当初裁缝来帮蒋世欢两个量身时，原是为了给蒋若玉准备嫁衣。
蒋世欢来到蒋若玉房间，一连串的打击，让蒋若玉精神萎靡。独自卷缩在床上，也不说话，谁来问她，她都只是点头同意。
“玉儿！”蒋世欢坐在她床边问：“你不试试你的新嫁衣吗？”
蒋若玉背着蒋世欢，也不回她。
蒋世欢只好继续说：“爹爹比我们看得远，你以后就明白了。”
“可我现在不明白！”蒋若玉坐起来，带点哭腔说，“我不喜欢左公子，我过去不是受欺负的吗？”
蒋世欢知道，她即使把宋野的真面目说出来，蒋若玉也不会明白，只能抱着她安慰道：“左公子这人很好，他即便不喜欢你，也会好好照顾你的！玉儿，结婚没有那么简单的，你过去了，就明白了！”
蒋若玉抱着蒋世欢委屈大哭：“可欢姐姐，我喜欢宋公子！我真的只喜欢他呀！为什么！为什么邱古娘可以嫁给她喜欢的人，而我不行！为什么呀！”
事成定局，在无法扭转。即便蒋若玉再怎么不情愿，她还是嫁进了左府。
“这蒋府前几天才在街上撒白字，今天又在街上吹喜乐！”街上的行人都摇了摇头，蒋父当初要在葬礼上宣布这些事，就是为了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为此，人们除了感叹几声，也没有什么闲话可说了。
蒋若玉出嫁那天，是蒋兰心扶她出门的，她一边走一边和蒋若玉说：“玉儿，你不要怪爹。有些事，只有你嫁过去了才能想明白！”
“兰心姐姐，你和欢姐姐说的都一样。玉儿不怪爹，玉儿知道爹是为了我好！”可蒋若玉心里怎么想，就无人得知了。
蒋世欢想着自己早晚要离开这个地方，而蒋若玉去了别家也不知道会怎样，便把挽月推了出去，让她当了蒋若玉的陪嫁丫鬟。
蒋藏锋有些意外，问她：“你让挽月和小怜去了，你以后呢？”
蒋世欢道：“玉儿，天性率真，没心机。多一个人去帮帮她也好！”接着拉起挽月的手说：“挽月，从今天起，我就把玉儿教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在左府受了委屈！”
挽月自小跟着蒋世欢，虽然舍不得离开她，可也知道蒋世欢的用心，便哭着保证：“小姐放心！我会保护好四小姐的！”
接亲的人远去，蒋府里又少了一个人。
蒋藏锋等人来不及感叹，又要准备送蒋父蒋母的灵枢回乡的事。在一个月内，蒋府响了丧乐，唱喜调，撕了白字贴喜字。而现在，又要换上丧服送蒋父还乡。
肃亲王知道蒋兰心的愧疚，便让她送蒋父还乡了。赵夫人看着空荡荡的蒋府对蒋藏锋说：“锋儿，让我也回去陪陪你爹吧！这京城里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了，我回去，无聊了，也可以在你爹坟前和他说说话，帮他拔拔草什么的。守着那祖宅，你们回来了也有个照料处！”
崔婆子也请辞说：“少爷，我老了，也干不了什么事了。我伺候了老爷一辈子，就让我陪三夫人回去，守着老爷吧！”
蒋藏锋多次挽留，可两人去意已决，这京城对她们而言，只有悲伤了，不如回去了此残生。
最后蒋藏锋只能同意了。
蒋世欢说想去看看爹娘的家乡，也跟着去了。
蒋藏锋身为独子，自然要亲自送灵回乡。
如此一来，蒋府就剩绮罗郡主两母子。
蒋府的红轿子才出去，白棺材又出门了。他们一行人身穿素衣白衫，随着凄凉的最后一阵秋风离开了京城。
路上，赵夫人不停地和蒋世欢说一些过去的事：“想当年，你娘，你二娘都要争那口气，你爹事事都要操心。我常说，有什么好争的，都随它去吧。可没想到，都去了，我还留着。这牌越来越不好打了，唉——”
他们回乡时，已经是冬天了。在蒋父成为宰相后，就叫人在老家重新修了个宅子。平时只有一个老头帮着看宅。
由于一直无人居住，宅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蒋藏锋只能先去备制家什，蒋世欢帮着下人们收拾宅子。这里比蒋府要小得多，几人一天就打扫完了。
有蒋兰心帮着指挥下人，蒋藏锋又不准蒋世欢去搬那些家具，她只能来屋子外面看雪。
她看着前方的菜园有点好奇，崔婆子走来说：“那是以前老爷和夫人种过的地。”
蒋世欢走了过去，踩得雪地嘎吱作响。雪被盖在土上，只留下了一些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枯草，插在雪地上。
对蒋父而言，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这里的时候吧，所以他才想长眠于此。
这平静的世界和京城截然相反，蒋世欢只觉得那些纷繁复杂的问题统统不在了，她终于又找到了一丝开心。高兴地倒在爹娘曾经耕种过的土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由地笑了出来。
可惜乡下平静的生活并不长久，蒋藏锋安葬好蒋父蒋母后，又要回京了。赵夫人和崔婆子留了下来。随行护卫送蒋兰心去了燕南。
回京的路上就只有蒋藏锋兄妹和几个仆人。
“这些地方远离京城，倒还自在些！”蒋世欢走在街上开心道。
蒋藏锋知道她心里难过，回去路上就当陪她散心。两人一路游玩，等到新年来临之际才回到京城。
这是第一个没有蒋父的年夜饭，桌上空了好几个位置，让这顿饭更加萧索。可一家人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喜庆，蒋世欢开心地把红包分给下人们。绮罗郡主逗着怀旭，蒋藏锋高兴地看着两人。
等到夜深人静，蒋藏锋见蒋世欢还守在门口，走过去问：“你不去睡吗？”
蒋世欢摇摇头：“府里太安静了，我睡不着！”
“那哥哥陪你坐一会儿吧！”蒋藏锋也坐了下来。
蒋世欢靠在他身上，看着漆黑的夜空。
万物归于宁静，凡人皆有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