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绣琴
蒋父寿辰结束后，蒋兰心他们便要回燕南了，蒋世欢和蒋若玉实在不舍，一路相送至郭下，还不肯放手：“兰心姐姐，你再多留几天嘛！”
“就是！就是！你一走，那先生和嬷嬷又要来了！”
蒋兰心一笑，“我看你们不想上学才是真的！”
“那要不你去和爹说说让我们别去了？”蒋世欢仍然怀有希望。
蒋兰心无奈道：“那只有爹说了算！”
尽管再不舍，蒋兰心等人还是走了，蒋世欢叹了口气，继续面对这悲惨的世界。
转眼间，秋去冬来，新年快到了。蒋世欢觉得那教习嬷嬷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教会了她剪窗花，她自身也挺喜欢这活儿，把家里贴得到处都是。后来嬷嬷嫌她净绞些不着调的东西，便停了这活儿，改教她做女红了。
教习嬷嬷要求她们三人，必须在除夕前一人赶出一份让她满意的女红，否则她过年都在这里了！
蒋世欢本来想让挽月替她做一份，可那嬷嬷一看就知道是挽月的手笔，没得办法，蒋世欢只好去求蒋藏锋。
“你求我也没用，我又不会刺绣！”蒋藏锋坐在书房里，看着案前一脸苦恼的妹妹。蒋世欢拿出一张手帕，“谁让你缝了！我是让你去外面找找，让她按照我这习惯缝一份。那嬷嬷眼睛可尖了，你让她缝差点，别让嬷嬷瞧出来了！”
蒋藏锋看着手帕上的图案，皱着眉头：“这种差法，怕是有点难度呀！”
“我不管！”蒋世欢撒泼道，“那教习嬷嬷不走，我以后天天来你书房闹你！”
“怎么不见玉儿来闹呀？”
“她命好，通过了！”蒋世欢十分不甘，认为那嬷嬷就是针对自己。
蒋藏锋收了帕子，“好！好！我帮你就是了！”
“锋哥哥最好了！”蒋世欢甜甜一笑。
……
蒋藏锋没去过绣坊之类的，女孩子去的地方。别人也只当他是要买东西送给心仪的女子，纷纷凑上来招呼。可等他将手帕拿出来，说明意图后，众人又都散去。接连问了几家都是如此，一位绣娘好心道：“公子，不是我们不接你的生意。只是绣娘最在乎自己的手艺了，若是缝了这……出去了，那是败坏自己的声誉，是让同行笑的。莫说我们这家，你走遍京城也是没人接的！”
蒋藏锋哭笑不得，想到他那傻妹妹听了，定要和她撕扯一番。
出了绣坊，蒋藏锋正苦恼呢，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蒋兄？”
蒋藏锋回头，见是左赟，便回礼道：“左侍郎，怎么今日有空出来？”左赟指着绣坊，调笑道：“我才想问问蒋兄为什么要从这地方出来？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唉~”蒋藏锋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才好呢！”
“看这样子，蒋兄是有了心事，说来听听，万一左某能帮上一二呢？”
蒋藏锋想了想，还是把蒋世欢拜托的事说了出来。左赟拍手道：“这别的事，我兴许还要恼一阵。可这事，我倒知道有一人能做。”
“谁？”蒋藏锋急忙问道。
“这人，蒋兄大概也见过！”左赟道，“就是那日来给蒋公拜寿的邱桐之女，邱意华。听闻此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等左赟回头，蒋藏锋已经离开了，“哎？我还没说完呢！”
“多谢左侍郎了！蒋某这就去邱家！”
左赟追了上去，“那邱姑娘脾气古怪，怕是不见你！”
“那也总比天天被我妹闹腾的好！”
到了邱府，邱父正巧出门做生意去了，要年前才能回来。仆人正准备赶人走，听了蒋藏锋的身份后，又将两人请了进来，还差人道：“快去叫小姐，说蒋家的公子来了！”
左赟好奇，“我接连数次，都被拒之门外。怎么你一来，这邱小姐还亲自迎接？”
蒋藏锋解释道：“邱掌柜才来京城时，遭同行陷害，差点惹上官司。正巧我爹路过，见官差拿人，那人似有冤屈，便停下多问了几句，然后解了他们的官司，还了他们店铺。自那以后，逢年过节，邱家总要送点东西到蒋府。”
“感情蒋公有恩与邱父！”左赟一笑，“那这关系，蒋兄可要多走走？”
蒋藏锋不解：“为何？”
“蒋公子！”邱意华行礼道，“让蒋公子久等了！”
“无碍！”蒋藏锋急于自己的事，“本就是有求于人，多等一刻也无妨！”
邱意华坐于上堂，“蒋公子说笑了，蒋公大恩尚不能报，蒋公子又在这里说什么求不求的！直接差人来说一声便是，邱家能做到的，自然全力以赴，做不到的，也得试一试！”
蒋藏锋拿出手帕，递给身边的小厮说：“邱姑娘严重了，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妹妹，学什么都不成，净想些歪点子。这不，府上的教习嬷嬷让她做一份女红，她做不来，便来烦我，让我在外面找人给她绣一份，别教嬷嬷看出来。”
邱意华从小厮手上接过手帕，看了一眼道：“这不难，只是不知蒋小姐要绣些什么？”蒋藏锋道：“她倒是没说要绣些什么，只是说要按照她的手法来，绣差点，别让人看出来不是她绣的了。我走遍京城没一个绣娘肯接，这就只能来找邱姑娘了。”
邱意华一笑，“这是自然，绣娘都是想展现自己的手艺的，蒋小姐这别出心裁，别人自然不肯。就是不知蒋公子什么时候要？”
蒋藏锋道：“越早越好！我家那妹妹特别能闹！早点让她满意，我也早点安生！”
“那劳烦蒋公子喝一杯茶，我就在这里补补！”邱意华开始指点下人，“夏翠，去把我的女红盒拿过来，春艳，去嘱咐下人给两位公子换上好茶！”
蒋藏锋谢道：“有劳邱小姐了，茶蒋某就不喝了，蒋某……”左赟轻轻踹了蒋藏锋一脚，对他说：“蒋兄今日没什么事，外边天那么冷，不如就在屋里坐坐吧！”
邱意华也劝道：“这也没多大功夫，蒋公子一进一出，忽冷忽热，倒是伤身了。莫不是意华招待不周，留不住蒋公子！”
蒋藏锋算是知道左赟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了，本着成人之美的想法，他回道：“也好，那我和左侍郎就麻烦邱姑娘了！”
“蒋公子又客气了！”邱意华接过针线盒，重新绷住手帕，挑开那些凌乱的线，开始仔细缝起来。
尽管邱意华全程没搭理左赟，他还是和邱意华搭话道：“邱姑娘，近来可好？”
“很好！”邱意华头也不抬。
“那日，多谢邱姑娘帮忙了！”
“那本就是我家卖出去的，我自然该负起责任来！”
“那也该道一声谢，我娘时常念叨该请你到府上来，备一桌酒席，好好谢谢才对！”
“意华是女子，爹娘不在，不方便出门！”
“那等你爹回来了再说也不迟！”左赟又充满了希望。
“左大人！”邱意华抬头，“你的好意，意华心领。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了，省得别人说什么闲话！”
蒋藏锋端着的茶一直没放下过，他没想到这邱意华拒绝的这般干脆，再联想到那个古琴师，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左赟。
这时，左赟又踹了一下他，他没办法只好提醒左赟人家心有所属，于是他有意问道：“邱姑娘，古公子近况如何？”
邱意华身形一顿，惆怅道：“他躲我还来不及，怎会让我知道他近况？”
蒋藏锋踢了一脚左赟，意思是：看吧，人家有心上人了，你放弃吧！
可看邱意华面带愁容，想到她也帮了自己，蒋藏锋便说：“这样啊！我爹想请古公子年后指点一下世欢的琴艺，拖我来问问。邱姑娘既然也好琴，到时候不如去蒋府坐坐？”
听到这句话，邱意华语气欣喜：“那谢过蒋公子了！”
左赟踹了蒋藏锋一脚，说好帮我的呢？
蒋藏锋放下茶，微微摊手，那意思分明是：是你自己不争气！
邱意华将绣好的手帕交给蒋藏锋，又亲自送他们出门。
两人走了没几步，天上便开始下起大雪，左赟重重叹了一口气，呼出的白雾马上消散在雪帘中。
“蒋公子！”身后跑来一个小厮，送来一把伞说：“小姐嘱咐，蒋府离这还有一段距离，怕蒋公子着了凉，特让小人送把伞来！”
左赟忍不住问道：“那我呢？”小厮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姐说，怕旁人误会就不送左大人了！”说完小厮估计怕左赟找他算账，一溜烟儿跑回去了。
蒋藏锋打开伞，遮在两人头上安慰道：“左侍郎，我们共用一把也行！”
“蒋兄，你说那古公子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琴艺高超。”停了一下后，蒋藏锋继续说“人也很英俊！”
回到蒋府后，蒋世欢丝毫没在意他这个冒着大雪回来的哥哥，拿着绣帕就爬去找教习嬷嬷交差了，蒋藏锋无奈地叹口气。
等在教习嬷嬷那里混过关后，她又开始缠着下人们打雪仗，那些才学的礼仪，统统不见了踪影。
看到自家这个胡来的妹妹，再想到邱意华的不卑不亢，有才有礼，他更觉得张家那小子是吃错药了。
“老哥！”蒋世欢穿着大红的斗篷，踩着皑皑雪地，冒着大雪朝他跑来，“陪我去打雪仗！”
蒋藏锋拍去她头上的雪花，把斗篷上的帽子给她带好说：“你呀！得意不了几天了！等年一过，爹就要把古琴师请来教你了！”
蒋世欢只顾今朝欢愉，拖着蒋藏锋说：“那我不管，你要陪我打雪仗！”
蒋藏锋推开她，直径入屋：“你以为谁都是你，没事干呀！”
“就让你陪我玩一会儿嘛！”
“等我忙完再说！”远去的蒋藏锋扔下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