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章 老婆婆
待众人从泥塘里上来后，个个皆都成了泥人，可每个人皆都高兴的很，只因往日里大郢河水干后，两个村子的人皆都会来捕鱼，人一多，平均到每家每户便没多少了。
只今儿却不同，下池塘里捞鱼的皆都是大槐村的人。皆因刚才放水一事，赵渡提了意见，他说，“你们有庄稼，难不成我们大槐村就没庄稼了？今儿你们把水都放自家田里了，回头我们的地怎么办？”
那叶全一心只想着要放水进田里，哪里还顾得了旁的，只道：“那你说咋办？”
“这好事自然也不能都叫你们占了，你们要水可以，那大郢河的鱼虾都归我们了，如何？”
赵渡给出了这个条件。
叶全心道只些鱼虾罢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从哪的沟渠里弄不来鱼虾？还在乎这些？只要田里有了水，等到了秋日才可以丰收。
这鱼虾难道还能当粮食吃？
他都不用跟村子里的人商量，自顾便应下了，赵渡可不依，只笑着道：“从方才你对我们村长做的事来看，你们的人品我可不敢想，回头又耍赖撒泼的，到时候我可没处说理去，这样我让人写了文书，你按个手印吧。”
双叶村跟大槐村一样的穷，拢共识字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叶全沉着脸，嫌赵渡事多，可又想读书人就是事多。
如此双叶村得了水，大槐村得了鱼虾。
一村占一样倒也公平。
夏日的天格外的长，火烧云将半边的天都染成了橘色，双叶村的人听闻大郢河水干了，皆都巴巴的赶来看热闹，看的那叫一个心痒难耐。
只可惜丑话说在前头了，饶是再想要，那也得顾及脸皮。况要是为了这点鱼虾闹开了，传出去倒是他们的不是了。
叶全黑着一张脸，亲自守在了河边，不许双叶村一个人下去。
待到赵渡他们从河里上来后，叶全便让身后的人都散了，赵渡却叫住了他们，又对着身后的人道：“今儿我们村得了不少鱼虾，双叶村的邻居们，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半买半送的卖给你们些，横竖大家都是住在一个山里，又守着同一个河，你们虽行事乖张不讲理，我们却是良善之辈，有想要新鲜鱼虾的，皆可以拿钱或是拿粮食来换。”
半人高的大鲤鱼，新鲜的鲫鱼，还有河虾，河蟹，汪丫，黑鱼等等。
双叶村中有人动了心，“我家媳妇才将生了娃，拿几条鲫鱼回去炖了鱼汤好补补身子。”
又有人道：“我还孩子前些日子还朝着要吃鱼头炖豆|腐呢。”
自由买卖，倒也没啥好说的，叶全想阻止也没合适的理由，这一回算是出的一口气，大槐村的人心里高兴，也不回去拿秤，只要是给了钱的，都送了好些。
这样大槐村的人得了鱼，又得了钱，自是万般高兴。双叶村的人得了水，低价买了许多鱼，心里也自在。
生意便在河堤上做开了，这头正卖着鱼，那头许寡妇将新做好的豆|腐给挑了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倒也卖的七七八八了。
这一番闹腾，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伴着倦鸟的叫声河堤上的人也渐渐的散了，田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回到家后，赵渡洗澡洗了很久，只将身子都搓红了，总觉得身上有泥腥味。
秦九见他在浴房里待的久了，便敲了门。
“赵渡？赵渡？”
赵渡“嗯”了一声，正想着后背擦不到，于是便道：“秦九，你进来一下。”
进去？
秦九的脑海里登时就浮现出了氤氲的水汽中，赵渡那张被热水熏的泛红的肌肤来，他的喉头不觉滚动了一下，略定了定心神，便推门而入了。
赵渡趴在浴桶的边上，见他来了便将手中的巾帕递了过去。
“快，帮我擦擦背，我够不着。”
秦九只觉浴房里的温度太热了，不过片刻他额上就冒了汗，他接过巾帕
，出神的替赵渡擦着背，男人的背白皙，瘦削，自肩胛骨往下，一直延伸到水里，是纤细玲珑的曲线。
只水波荡漾，愈发显得水下的风景旖旎梦幻。
赵渡倒是没什么，只闭着眼趴在浴桶那享受着，“下河里捉鱼可真好玩啊，就是回来洗澡麻烦了些。”他扭着身子，将手臂送到秦九的鼻子前。
“你闻闻，可还有味道啊？”
男人的手臂纤细，被热水浸的泛着淡淡的粉色，秦九凑近闻了闻，只刚一靠近，就鬼使神差的张口亲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自手臂传至四肢百骸，赵渡只觉身子都软了。
两人在浴房里闹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柳英叫他们吃晚饭，两人才匆忙从里头出来。柳英见他二人，一个眉眼带笑，一个眼含薄嗔，又见浴房的地上汪了一大摊子水。
她便笑道：“你们这竟不想是在洗澡，倒是像在里头游泳呢。”
一向牙尖嘴利的赵渡，难得没回嘴，只恨恨的瞪了一旁的秦九一眼，晚饭很是丰盛，红烧鱼，还有鱼炖豆|腐。
“一会儿吃完饭，我将那些小一点的鱼给清理出来，然后用盐巴给腌了，再晒上几日，等干了之后便可以收起来，想吃的时候便拿出来烧一些，或是用酱蒸着吃，或是红烧了来吃，都很下饭的。”
赵渡道了好。
这头刚吃完晚饭，老村长就打着灯笼找来了。
先头赵渡跟他保证过一定不会让田里的庄稼给干死的，可眼下水没了，瞧着天气又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回了家后翻来覆去的也没睡意，索性便来问个清楚。
要知道若是没收成，那可是要饿死人的。
“村长爷爷，您也太心急了些，这些天不是还闹狼下山吗？您老也不怕狼将你给拖了去，有什么事不能明儿白天再说？”
老村长坐下后，才喘着气道。
“我这一把干骨头，狼见着我估计也怕会磕着牙，不肯吃我呢。”
赵渡给他倒了茶，两人在院子里乘凉说话。
秦九又切了个甜瓜端了过来，往常他吃甜瓜都是洗洗便直接吃了，偏赵渡规矩多，还要切好了，摆在盘子里，拿着签字一块一块的叉着吃。
他说了几句，可赵渡总有理，说这样不脏手，免得吃完后手黏腻腻的不舒服。
“村长爷爷，您就放心好了，就算是老天不帮咱们，我也有法子不让咱们地里的秧苗给干死的。”
老村长对赵渡处理今儿的事很是满意，既有态度，又非得理不饶人，大家都在一个山里住着，没必要撕破脸，若真成了世仇，岂不是划不来？有道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况都是穷苦人家，何必相互为难呢。
“你便给我透个底，也好叫我放心些。”
赵渡伸手指了指院子东北角的鱼池，汩汩的水流在黑夜里泛着点点的光亮，这一点子水声在这酷暑天里倒是平添了几分凉意，听的人通体舒泰。
老村长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只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又犯了愁。
“这想法倒是好，可是”
赵渡忙叫了秦九，两人一起送老村长家去，“村长爷爷，您就放心吧。古有愚公移山，这才哪到哪儿啊，况就算咱们村的劳力不够，不还有双叶村吗？真要有那等好事，他们岂会不出力？”
如此老村长倒是稍稍放了心。
赵渡又道：“村长爷爷，我瞧着这些日子天热的有些反常，只怕再过几日便要有大雨，咱们也得提前防着些。若是这雨下得下来，那自是最好，下不下来咱们也有后招，只咱们村地势低洼，且又靠山而建，若真下起了大暴雨，只怕会殃及村子。”
老村长点了点头。
“那明儿我就让家家户户将排水渠好好的清一清，再一个便是检查下四周山坡上的泥土山石可有松动的，暂且先将这些隐患都排除了。”
送老
村长回家后，两人顺着小道缓步往家走去。
秦九提着灯笼，“我知道你会读书，不想还会看天象呢，你怎知过几日便要下雨？还有就是方才你跟老村长打哑谜呢？”
赵渡咯咯的笑了起来，自夸道。
“如此说，娶了我可是你赚到了？”
秦九呵呵一笑，“赚，当然是赚到的，从前我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人喜欢我，还肯嫁给我，我想着就是多赚些钱贴补家用，唯此而已。”
夜色沉沉，月亮隐在了云层后头。
即便是这样的夜，即便是在深山里，可是身旁有了这么个人，赵渡一点儿都不害怕，他正准备说话，忽的听到了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呜呜咽咽的似是人的哭声，又像是
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秦九的胳膊，整个人藏在了秦九的身后。
“什什么声音啊？”
秦九是不怕鬼神的，他自小就在山里打猎，有时候进山一待就是大半个月，什么东西没见过，他低吼了一声，“什么人？”
许是察觉到了人的说话声，那声音稍稍大了些。
“呃呃呃”
秦九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将草丛拨开了些，提着灯笼一照，才发现草丛里躺着一个老婆婆，老婆婆气息奄奄，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