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条鲤
头一天放肆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不太起得来床。
闻鲤腰酸腿疼地躺在床上，深刻怀疑程越现在应该也和她差不多，昨晚说好的东西大概率把也会让魏杰或者其他什么人代劳，绝对不会自己跑这么远了。
遥控打开室内窗帘，明晃晃的日光隔着最后一层遮光薄纱杀伤力依旧超强，闻鲤一看，更不想起来，也不想出去。
准备让朱珠帮她代收手包放在柜台就好，平板都摸出来了，但就是这字，怎么都打不下去。
对话框明了又暗，暗了又明，闻鲤莫名其妙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来。
算了。
万一呢。
……
到店里的时候已经不算早。
中午十一点半，分不清早午餐的时间。
闻鲤暂时没有胃口，接了收银台的位置让朱珠给她打杯果汁。新橙破开带了点苦味的清新，微微缓解了些熬夜的头疼。
替排队的客人点过两单，面前落下一道长影。
闻鲤做生意一向随意，不闲聊也不与人对视，鼻音慵懒地说了句欢迎光临，墨绿色的塑封菜单上便搭了只手。
肤色健康五指修长，手背上青筋很明显，微微鼓起的弧度完美贴合着她的审美。
闻鲤眨眨眼，刚觉得有点眼熟，脑袋上飘来两句话，带了点刚起床的哑意。
“发生什么呆呢？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闻鲤仰起头。
换下绅士西装的人又是那身看不出价格的破t恤，高冷地将另一只手搭上来。闪闪发光的钻石手包被大掌衬得娇小，推过来的时候莫名还有些喜感。
他两手空空，身上也没背包。
闻鲤不由得开始想象着他是如何拿着这个华丽的女士包从学校过来，又是如何顶着众人五花八门的视线过来排队。
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怎么还亲自来了？”
程越不知道她腹诽自己，身上还带着鲜明的起床气。想说他不仅亲自来了，还亲自去花园捡了她散了一地的口红眉笔，还亲自帮她把摔坏的磁扣修好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真到了这里，看到她又被口罩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模样，又说不出口。
这大热天又没生病，只怕是脸颊还没消肿。
“你不是不让喻风禾知道吗？”略显烦躁地咬了下唇，他说：“那除了我亲自来好有什么办法？到时候哪里走漏了风声，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程越说这话的时候朱珠刚把果汁封口递给闻鲤，后者看都没看，直接就推到了程越面前。
“哦，”闻鲤低下头，边找吸管边淡淡地夸奖了句：“那你真是很谨慎了。”
深色长板上，鲜榨橙汁混合着碎冰正丝丝往外冒凉气。
程越看着这黄澄澄的、尤其显食欲的颜色，一本正经地思考，她刚才往他面前递的这个动作是不是在馋他。
闻鲤找到吸管，习惯性问了句打包还是现喝。
程越没吭声，直勾勾的视线从橙汁转到她脸上，像含了千言万语又不敢说的模样：“我好像没点单。”
“我知道，”闻鲤一派自然，甚至还有点温和：“请你喝。”
“……”
这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
虽然她昨晚好像是说过什么一笔勾销的话，但两人针锋相对的时间已久，程越根本不敢想自己居然还有这待遇。
怔怔地看着她半晌，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想起来自己上次来，第一个点的似乎也是橙汁。
没想到她会连这个也记住，心里半是怀疑半是激动的，忍不住就伸出了试探的小手：“我要这个。”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低温保鲜的玻璃柜里陈列着今天现做的精致小蛋糕。
程越指着其中一个草莓慕斯，像是想撒娇又怕踩空的大狗，眼神完全藏不住期待。
闻鲤淡定地点了点头，“那个25。”
气氛急转直下。
程越暴躁：“……你怎么不抠死算了？！”
闻鲤忍住笑，颇为讲道理：“我这是小本生意，总共就这么点身家了，都给你了我怎么办？”
“……”
见他似乎在考量自己话里的真实性，闻鲤继续说：“你看，店租水电人工成本，每一样都要花钱，你以为我为什么最近在店里？”
程越狐疑地盯着她：“为什么？”
“吃不起饭裁员了，只好自己来。”闻鲤说：“不过没关系，这都是我该承担的，你刚才说要哪个来着？”
“……”
十五分钟后。
总裁办厚实沉木门被人用脚暴力打开。
程域和程寰正坐在会客厅中吃午饭，听到声音同时抬起头来，就看见他们那个倒霉弟弟拎着两大纸袋，活像个外卖小哥似的又转身拿脚带门。
程寰：“拿的什么这么多？”
他不认识，但程域认识闻鲤店的logo，于是破天荒加入话题：“你去买咖啡了？”
听到这话，程寰戏谑地挑了挑眉：“也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他话里的欣慰分外明显，而程域则是一言不发，矜持地放下了筷子。
程越：“……”
被这样两双等待投喂的眼睛看着，程越瞬间感觉自己化身为动物园里的饲养员。
还是管猛兽类别的。
一点快乐的感觉都没有，程越默默低头看了看纸袋里的小盒子。
最上面的是新品，连闻鲤本身都还没尝过；下面是店里的人气商品，一般不到中午就会断货；再再下面是她极力推荐的招牌盒子；再再再下面
反正没有一个能舍出去的。
总归饭卡里还有几百块饿不死，程越零花钱也不想要了，提起袋子就往外跑：“走错了门了，我找魏杰。”
哥哥们：“……”
他一转眼就猫到了走廊上，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了个脑袋进来：“要外卖电话号码吗？我念给你们听？”
“……”
“不过她家应该有送货吧？”程越热心得不行：“你们想吃什么？我干脆下去给你们问问，钱给我！”
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程寰微微一笑：“你把你手上的给我们，自己再下去买不就好了？”
他看他手上的就很全。
程越一听这话，脑袋也不凑了，如临大敌般嗖地一下就缩了回去：“突然想起来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他跑得飞快，嗓音还远远地传过来：“就楼下左转第一家啊，绿色招牌那个，别走错了！！”
程寰、程域：“………”
偌大的总裁办重归安静。
程域重新低头吃饭，脸上无波无澜，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只是指骨有点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幽幽传来一声二宝，膈应得仿佛饭里掺了沙。
心情不好耐心就不好，程域冷冷飞了个眼刀：“你能不能别恶心了？”
程寰充耳不闻，笑得更为温柔：“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时间，你们瞒着我的事情”
程域：“？”
“不止一件啊？嗯？”
“……”
-
自己的饮料送给了程越，闻鲤顶着朱珠狐疑的视线，让人又做了一份。
才刚拿到手，孙楚的信息就发来了，哭兮兮的像是被人打到角落的老鼠：【满满qaq】
孙楚：【程越又打我！还要拧我的头！】
闻鲤：【？】
孙楚：【他是不是从你店里回来的？我看到他拿了好多小蛋糕，我说我也要吃，他说他有耗子药问我吃不吃qaq】
闻鲤：“……”
想到那人捉襟见肘的生活费，闻鲤也没多想，细心安慰：【可能他就是特别喜欢吃蛋糕，下次过来我拿新品给你尝。】
这话像是戳到人的肺管子，孙楚立马又激动了一个层次：【什么呀！那个狗东西之前把我的生日蛋糕说得跟屎一样，他一口都不吃！！】
孙楚：【明明就不喜欢吃甜的，我说他，他还阴阳怪气地说今天开始喜欢不行吗？】
孙楚：【我看他是瘸驴的屁股，邪门歪道！！！】
“……”
看着屏幕上孙楚还在撒娇要她以后不许推荐好吃的给程越，就算推荐了也要收双倍的钱气死他，闻鲤轻笑出声，慢慢敲键盘。
闻鲤：【他不是中邪。】
闻鲤：【是傻。】
孙楚：【？】
大三开学。
同期生要么实习要么考研，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唯有程越依旧游手好闲，整天窝在宿舍里跟孙楚一起‘打打杀杀’。
十一国庆，陵野有兄弟过生日，原本不打算回家的程越只能临时订了机票赶回去。通宵达旦地玩了几个几天，日子过得毫无概念。
这天中午才起床下楼，就看见程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正满脸抵抗地坐在他妈和大哥对面。
仿佛什么对峙现场。
谨慎地躲在楼梯后，随后就是争吵声隐隐约约传来。
“……你继续嘴硬，你怕不是忘了大宝之前嘴硬的后果了！我跟你说，恋爱这种事就是容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啊，你三更半夜坐飞机去鼓蔺干什么？”
程域：“是九点。”
程夫人：“别拿工作当借口，什么工作十万火急巴不得坐火箭！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像大宝之前一样把人作丢了然后自己又丢了魂的，你干脆现在就把你妈我带走，我是受不了了这刺激了！”
“……”
感觉到不妙，程越缩手缩脚地回到房间，一躲就是一下午，直到饿成个扁扁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这才从电脑前起来，准备下去找点吃的。
开着壁灯的客厅里。
程夫人抱着家里的老狸花猫在看电视，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竟然也没什么反应。
程域和程寰早就不见踪影，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和美好，程越松了口气，心想总归是有惊无险地度过这次修罗场。
他下来的时间有点尴尬，离晚饭还有两个小时，想着先拿瓶水喝着再看看点个外卖，冰箱门一开一关，程夫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
“卧槽！！！！”程越承受不能地爆了句粗，蹦出去一米多远水还洒了一地：“妈你干嘛啊？！”
默默安抚着飞机耳的猫咪，程夫人说：“有事问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那你就不能出点声让我听见，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整个下午都没个舒坦的时候，程夫人比他还凶：“闭上嘴听我说，不许嚷嚷！不然就去相亲！”
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