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住处
天气很好,锦珏正在包角仔。这是他母亲那边的传统美食,皇城这里是没有的,所以他只能自己来做。
角仔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锦珏喜欢吃咸口的。用自己擀出来的皮将剁碎的荸荠和腊肠丁混在一起,再放在蒸笼里面蒸熟,就慢慢能够闻到诱人的香气。
锦珏将蒸熟的咸角仔吹得凉一些,再放进口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父母都在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每天都是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的。
真好,还能找到当初的味道。锦珏又开心地咬了一大口角仔。
他对痛苦的感知力一向相当差。前一日的情绪通常不会被他留到第二天就忘掉。
但不是不会情绪低落,所以每次到了父母离开他的这一天,他都会蒸一份角仔,品尝孩童时的味道。
在静王府的生活没有什么不一样。就好像从一个地方的透明人变成了另一个地方的透明人。锦珏是很习惯的。
他不算很清楚结婚代表着什么。
父母没有告诉过他,或者说在他们准备和他正式地谈一谈以前就没有了机会。但是他懵懂地觉得结婚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有的时候会拌嘴,有的时候会牵个手抱一抱。
如果要打个比方,结婚应该就像是紫菜蛋汤的紫菜和蛋?
再就是武安侯在婚前和他说要提防一点,奶娘回家之前和他说要和静王好好相处。也就这些了,他也都做到了。
太阳真暖和啊……到了春天,在阳光下眯一会儿真的是一件特别舒服的事情了。
锦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他突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锦珏抬起眼,那人是他的夫君。
突然之间就不再被二皇子和三皇子针对的齐子庸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坐了一会儿,突然很想看看他名义上的妻子。
他绕过书房,远远地看见锦珏所在珍宁院的影子。
他其实和锦珏从没有同过房,又因为对他多加戒备的原因,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
算一算时间,好像已经有两周没有踏入过珍宁院了。
等转进珍宁院里,齐子庸忍不住怔住了。
本来疏于打理的院子,此时一点也看不出之前那荒芜冷清的样子,相反,一进来就能感受到满园的春意。
到处都是四季花和茶花,隐约还有桃花的影子。穿过充斥姹紫嫣红的前院,后面是绿生生的菜地。
但明明是院子被菜给种满了,但是却给人比花园还热闹的感觉。
锦珏确实是很会打理瓜果树木的。
他的父亲擅长经商,母亲擅长科技,但他们两个都是生活白痴,做饭难吃,还是植物杀手。
锦珏和他们截然相反,他在学习经商方面不行,没有他父亲的心脏,在科技上又没有他母亲过目不忘的好记性。
但他在厨艺上有天然的直觉,和植物的亲和力又非常好,经常被他母亲戏称为大成的德鲁伊。
锦珏不知道德鲁伊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习惯于母亲说一些他不懂的话。听不懂没有关系,只要他知道母亲是爱他的,这个时候只要和她一起笑就好啦。
这个院子是按照母亲回忆中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还原出来的。关于这个由他外祖一手搭成的童年小屋,他母亲是这样说的:“实在是太缤纷了,我写在作文,噢,也就是课业里面,老师都不相信我,还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教育了一顿。大意是不要撒谎什么的。”
母亲说的很骄傲,锦珏也听的很开心,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想要这样一个院子。
这个愿望在静王府里实现了,因为现在他和静王一起作为夫夫住在这里,那他也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了。既然如此,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布置这个院子了。
在武安侯府的时候,他如果随心的话会给人带来麻烦,在这里就不会啦!
齐子庸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院子,毕竟没有世家皇族会在院子里种菜,但他莫名的很喜欢这样的院子,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美丽。
因阴谋诡计、生死危机而难以平静的心灵在这样的环境下好像都被安抚了一样,很温柔,又很温暖,让人只想坐下来,煮一壶茶,随手摘一些应季的水果。
齐子庸放缓了脚步,看向被他惊动而抬起头看向他的锦珏,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锦珏倒是很自然地道:“要喝杯茶吗?”
遇事不决喝口茶先。
齐子庸接过他推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是没有喝过的味道,带着一股大麦的香气。
“是什么茶?”
“是大麦茶。”
“倒是茶如其名。”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干巴巴地像是坐在咖啡厅里的相亲对象。
齐子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不用在说话前反复思量,说话时处处机锋,他好像就不知道应当如何进行普通的话题了。
但扭头看到锦珏一幅淡然的感觉,又让他也没有了焦躁。
不说话而是静静的喝茶,听风吹的声音,嗅青草的香气,好像……也很好。
这些都是以前的他从没有做过的事情。在生死线挣扎的他很少能注意到生活的美。
或许是安静的时间太久了,锦珏突然回头问:“你是来找我睡觉的吗?”
“咳咳!”齐子庸被他这大胆直言直接给吓得呛住了。他去看锦珏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有的只是好奇。
毕竟在锦珏的眼里,这并不算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只是睡觉嘛!他父亲原来被母亲关在门外的时候可天天喊着夫妻同床是义务,然后被他母亲砸一脸的。
更何况,到现在为止齐子庸也只有第一次明面上要过洞房花烛的时候来了锦珏这里,锦珏会觉得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睡觉是很自然的想法。
“我不会和你同寝的。”齐子庸道,“毕竟我们也和其他的夫妻不一样。”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临时夫夫而已。
锦珏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因为我们都是男性吗?”
齐子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顿了顿,道:“也可以这么说。”
锦珏颔首:“我懂了。”原来夫夫之间没有同床的义务,不用一起睡觉。
齐子庸只和锦珏说了一小会话就走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了,每天忙到深夜是常事。
锦珏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拿出一个很精巧的本子,开始记日记。
虽然他们家里一直说“正经人谁记日记啊”,但是他很是很喜欢记下自己的所思所想,这样等某一天想起来往回翻一翻,会是很有趣的事情。就好像回到了不可能回到的过去一样。
锦珏的字是圆圆的,像挨在一起的团子,软软的,很可爱。但是会被山门的师长批评没有筋骨,还缺胳膊少腿。
可是锦珏和父母呆在一起,一家人都写简体字,一时间很难学会大成的字,从此就带上了朽木不可雕的标签。
锦珏也不难过,他眼睛亮亮的:“他们说我的字像鸡爪,嫩黄色的小鸡,想到就很可爱。”
此时锦珏就用这种小鸡一样可爱的字体记录着今日的感想:“原来夫夫不用同床。”
他想了想,又记道:“今天遇到祖觉恭了,喝了两杯茶。”
然后心满意足地把日记放回了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