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放长线钓大鱼
天蒙蒙亮,冯齐敲门喊李钰瑶,得早些回驿站,万一哪位大人有事,不能及时赶到,交代不过去啊。而且借的官马,要是有调度,会连累田恒被责罚。
两人去牵马,却看见正在摸马头的田仲铭,赶紧过去问好。
李钰瑶说着:“好巧啊田大人,您也没有回去啊?”麻利地解开了缰绳送到了田仲铭手里,
田仲铭接过马缰绳,“嗯”了一声。
冯齐牵他俩人的马。田仲铭眼尖的很,晃一眼就看出来那两匹是官马,而且跟京城的品种一样。问道:“偷的?”
李钰瑶马上底气很足的解释道:“怎么可能,哪有那胆儿啊!借的,借的!”
田仲铭满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心想:没有胆儿敢瞪我?一般人谁敢怀疑我是贼?
田仲铭已经知道李钰瑶是为了帮打探消息,就算真是偷的,此时也不想深究了。其实问这一句主要是让李钰瑶感受一下,被怀疑是贼的感觉。
李钰瑶看田仲铭翻身上马,一副很不信的样子,上前两步要再解释一番。
冯齐拉住她说:“咱们还回去就是了,田大人不是没有追究吗!都是办不方便说的事,别声张了,赶紧回去吧。”
田仲铭快马加鞭,飞驰而去。李钰瑶和冯齐紧跟其后。
眼见就到驿站了,走在前面的田仲铭竟然骑着马慢慢的走。李钰瑶和冯齐也只好在后面跟着,也不敢靠的太近,也不好超过去显得失敬。
李钰瑶嘟囔:“这田大人是要干嘛,一鞭子就到门口了,晃悠啥?”
冯齐看了一眼李钰瑶并不敢多话。
因为太早了,管马的人还没醒,田仲铭把马牵到马棚拴好就离开了。
冯齐此时领悟了,说:“田大人是怕马跑回来太累,到马棚惊醒了别人。这临近的时候慢慢走,马儿歇过来了,便能很平静的放到马棚。”
“还真是哈,这田大人想得还挺多。”李钰瑶越发佩服田仲铭了,出身好,做事亲力亲为,脑子还挺好使,主要是人长得好,比她哥白净多了。
两人放好马,往贾大哥家走。冯齐还惦记那个金豆子,跟李钰瑶商量给贾大哥。昨天看见贾大哥拿着药回来,生活也很不易,想给他作为答谢。
李钰瑶睁大眼睛强调说:“这可是一个金豆子啊!他拿着会被人怀疑是偷来的。咱们回到边城,由我带着换成布匹和铜钱,就不会有这问题了。”
这种金豆子,边城县丞大人这种职务都不一定能攒下几个,何况一个驿站的小吏,也不是哪个大官直接给赏下来的,被怀疑很正常。
冯齐刚才没有考虑这么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钰瑶补充道:“咱们给些铜钱做房钱就行!而且我爹说了:人啊,最好别一夜暴富,掌控不了财物,随后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冯齐很赞同这个方法,他也是突然有钱了不知道怎么花。别看冯齐穿的还算干净整洁,其实家中人口众多,拮据的很。
很快就到了贾大哥家,两个人进了院子。冯齐让李钰瑶进屋休息一下,自己在院中坐下来。李钰瑶没有太多的谦让,便回了屋,谁也不想打扰到贾大哥夫妻。
李钰瑶被院里的说话声吵醒了。整理一下来到院里。洗脸的冯齐,让她也赶紧洗把脸精神一下,驿站马上就要开饭了。
此时贾大哥夫妻都坐在院子里,第一次看清贾夫人的样子,头上一根木簪盘着头发,粗布衣裳很是平整,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衣服。
贾夫人见李钰瑶刚出来,冯齐就喊她去驿站吃饭,说:“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条件有限,没有办法招待二位!”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就是为了吃官家的饭,才干的这份差!”李钰瑶这可是一句大实话。
李钰瑶正准备洗脸,就听见驿站处有人说话,非常热闹。几个人赶紧张望了起来。李钰瑶想起昨天梁府的安排,赶紧洗脸两把脸。冲着冯齐说道:“梁府的人来跟两位大人献殷勤了。咱们去看看吧!”
三人别了贾夫人赶紧往驿站。
梁府的人站在驿站门口,来了两辆马车,有好几个仆人拿着食盒。
此时田、高两位大人正在前厅准备吃早饭,有人通报梁府给送来了当地的特色小吃。田仲铭便让他们进来。
梁府两位公子进前厅就客气的行礼问好,田仲铭和高大人并不起身,坐着回了两句客套话。两位公子十分有眼力见,赶紧吩咐手下换上带来的菜肴,一边上菜,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李钰瑶在院里大概看看情况,就和冯齐去找田恒,当面说一声早上把马还回去了。正赶巧田恒和高大人的谋事也要用餐,感觉他们的饭菜格外丰盛啊,想必是田、高两位大人的伙食都转移给他们了。李钰瑶觉得好笑,这还真现实,什么级别吃什么饭。
正如前夜安排,梁府大公子邀请高大人给帮忙看宅子,自己初选了两个,拿不定主意。梁二公子邀请田大人去家里,给看看府邸要往西面扩建的部分怎么设计,想参考一下京城的格局。
其实这些高大人一个人就行,要不是早知道梁府的安排,田仲铭才懒得去呢,他一心就想着差事。
两位大人推掉了去其他府上的行程,高大人吩咐谋事带了几个心腹就走了。田仲铭也让田恒点七八个人,特意吩咐了一句喊上李钰瑶也就出发了。
田仲铭真是给足了李钰瑶面子啊,这么一来梁家对李钰瑶说的话也多些信任了。
几个人骑着马,梁二公子一路嘘寒问暖,还提及了自己的妹妹,相貌出众,端庄贤惠有才华。就是尚未婚配,这附近县邑的大户人家竟是慕名而来提亲的公子,可是妹妹都看不上,觉得他们目光短浅,没有实才。这些人大都是贪恋妹妹的容貌,娶回去装门面罢了,没有真正的爱慕之情。很是替妹妹惋惜。
京城田仲铭这个年纪没娶妻生子、好几房妾室的,也早就订婚了。田仲铭对自己的婚事倒不着急,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就想找个称心如意的,性格一定要合得来,容貌没考虑过。一路上耐心的听着,回复的却很简单,多是:嗯、啊、哦。
说着也就到了梁府。今日梁府更加殷勤,有人牵过马匹,梁员外拉着田仲铭热情的往里面让。
梁二公子却拦住了田恒,笑眯呼呼的靠近田恒,从袖里掏出东西往田恒手里塞。
田恒低头半张开手,定神一看,一个金豆子,比昨天公子给李钰瑶的可大多了。田恒可不敢接啊,连忙推到梁二公子身前。梁二公子给下人一个眼神,马上有三个仆人拿上来许多钱袋,给田仲铭带来的随从一人一袋。自然不能是一人一袋金豆子了,给的是铜板,满满一袋。
谁也敢伸手接,光明正大的收受钱财,让田仲铭以后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这个钱袋田恒也有,梁公子给他,田恒看着田仲铭往后退了一步,拒绝了。
田仲铭可没空看这些,随着梁员外一路客气的进了大厅。
李钰瑶见梁二公子让了好久,田恒也不收,不拿白不拿的钱,自己都有点着急了。说道:“田管事您就收了吧,梁公子有事找咱们帮忙,这是给的工钱,不是贿赂您的!”说完麻利的接过钱袋,往腰上系。
梁二公子听了高兴地应和着说:“是是是,一会儿啊,要请几位给府上帮忙,我们这从外面雇人不是也得花钱啊,您给操持着搭把手。大家也都高兴!”
李钰瑶绑好,示意冯齐把钱袋收好。冯齐在腰间摆摆手不敢接。李钰瑶直接拿过他身前那份,放到了他手里。
田恒本该执意拒绝的,可想到李钰瑶昨天和公子呆了会儿,像是有什么安排,而且也不好跟梁府伤了和气。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有些不情愿的接了过去。
随从看田恒都接下了,各自接了一份。
梁府想分开田恒,单独和田仲铭说些话。田恒可不管他们这一套的,对梁二公子客气的说:“梁公子有事就吩咐他们吧,能搭把手的,绝不含糊。”说完利索的跑去田仲铭在的前厅门外守着。梁二公子根本没有机会拦住。
梁员外陪这田仲铭在前厅喝了两口茶,便邀请去看画。田仲铭大概知道目的,怎么也得给机会引到梁姑娘那,便随着去了。
今天梁员外不让看老虎图了,拿出来一副仙女图。目的越来越明显了。
不过田仲铭不好女色,对着图夸笔法精妙,人物画像惟妙惟肖,诗词也优美,就是提女子相貌。反而对一个花瓶起了兴趣。
梁员外见他多次看向不远处的花瓶,拿起花瓶说:“田大人真是有眼光啊,这个花瓶上的花是西域的,据说花朵娇艳欲滴啊!花名叫什么妖姬,他们那边还有个传说,说是把这个花送给喜欢的人,就可以让其失去心智,从此不离不弃一生追随!”
梁员外说着把花瓶递给田仲铭。
田仲铭接过花瓶又仔细看了看,有点不屑又有点疑惑的说:“这个名字好奇怪啊,既然喜欢又何必让其失去心智呢?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想占有?”说着轻轻地摸了摸花瓣,想感受一下神奇的地方。
梁员外就觉得花样挺好看,买回来装个高雅,没想过这些,紧着说:“田大人博学多识,见解到位啊!都说他们的风俗跟咱们不一样,您这样的正人君子,自然不用这种迷惑人的手段。”
终究只是个花瓶,田仲铭摸不到花朵,感受不到那种娇艳欲滴的美。放下花瓶问:“梁员外,您这可有什么稀世的珍宝啊?尤其是发饰,手镯这类的。我尚未娶亲,想准备一些当做聘礼!”田仲铭一笑,接着说:“梁员外见笑了,我是不想他日成亲给家里丢脸!”
田仲铭说的直接了当,不用什么遮遮掩掩,他昨天来了一趟什么也没有发现,还不如直接问了,痛快点,若真是没有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梁员外听了这番话,脑子里自是飞速的旋转啊:这是要明抢啦!给太贵重的自己也心疼;给个不上眼的,万一回去给穿个小鞋,自己这员外也难做啊!
田仲铭也是个人精,不等梁员外生了防范之心,又补充说道:“梁员外,本官不是要从您这里硬抢,家里钱财还是不缺的,怎么我也不能为了一件聘礼,落个强取豪夺的名声。您知道什么物件还算贵重,或者哪里有卖的跟我说说就行。”
田仲铭见梁员外犹豫的一笑,转身看着门外说:“我本打算借这次来到贵地,开开眼界。既然梁大人不方便,那我就去跟别处打听打听吧!”说完便抬脚往外走。
梁员外感觉不妙,怕是要得罪了田仲铭。赶忙一大步追上去解释:“田大人误会了,我一个粗人,对那些发饰手镯也不懂啊。田大人您快过来看看这个!”说着已拉住田仲铭。
田仲铭也是假意要走,顺势停住。梁员外赶紧快步上前关上门,回身引着田仲铭向书桌走去。
梁员外弯下腰,把手伸到桌角下,左晃,前晃,右晃。变魔术一般拿出来一个小盒子,上面有滑扣,设计的虽然不复杂,但是还真难让人发现。梁员外示意田仲铭看看盒子里面,里面是一个手镯,手镯所用玉石晶莹剔透,裹的金丝雕花。
田仲铭一眼便看出来是宫中丢失的,却故作淡定的说:“这个手镯真是千金难寻啊!做工精细花式繁琐,金面光亮,这是费了很大功夫的,玉石也是上等佳品,整体摸上去非常顺滑,这是皇宫里也难得一见的宝物啊!”
一番赞美之词听得梁员外有些得意了,笑着说:“看田大人说的,我本打算给小女做陪嫁的。既然田大人需要,便赠与田大人吧,此物当做聘礼定不会失了令尊的颜面!”
田仲铭志不在一个手镯啊,并不接。很是和蔼恭敬的拒绝道:“梁大人说笑了,我怎么能夺了令爱的嫁妆呢。不知这等宝物如何寻得啊,梁大人告知一二,我也得到一两件,便感激不尽了!”
梁员外立刻有些为难,这哪有什么办法寻得啊,花钱买呗,就算抢也得费点功夫的。这般上档次的饰物,做出来肯定会献给宫里或者那些达官贵人。自己的来路不正的,也不好说出口。便傻笑了两声说:“田大人累了吧,咱们去喝杯茶,您听我慢慢说!”
说完走到门口拉开门,喊道:“夫人备茶。”已经不给田仲铭继续追问的机会。
田仲铭识趣的跟着走到门边,直接出去了。
梁员外见他不追问,一路小跑着把盒子放回桌下,赶紧出来掩上门,又小跑着追上正往前厅走的田仲铭。改邀田仲铭去往后院,说凉亭一边休息,一边看景。
梁夫人听见要去凉亭,马上安排婢女通知梁珍儿。
田仲铭跟着梁员外来到了假山旁坐到凉亭里。凉亭的景色不错,与晚上从高处看见的景致更清晰。
田恒带着李钰瑶他们也都来到了后院,总不能离田仲铭太远了。不必听说的内容,但视线不能离的太远,那样有情况了来得及防范。所有随从便在通道傻愣愣得站成一排。
不一会儿,就见梁珍儿缓缓走来,步态轻盈,身姿曼妙。田恒、冯齐他们只是瞄了一眼,便再也不敢多看了,稍低着头眼神看着地处。对美女大家都有爱慕之心,可这明显是给田仲铭介绍的,谁也不敢多看。无论冒犯了姑娘,还是得罪了大人,都是他们不能承受的后果。
李钰瑶跟他们不一样,同样是女孩子,而且昨天见过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梁珍儿路过她身旁略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李钰瑶就光是看着傻笑,有种放在眼里拔不出来的劲。
梁珍儿走到田仲铭近前问好,礼数很周全。
田仲铭也见识到了李钰瑶口中的仙女,果真颇有几分姿色。田仲铭只是礼貌的看了那么一眼,也许是提前听李钰瑶说过了,没有一点惊艳到的感觉。
梁大人很是殷勤的提示:“田大人,这姑娘家喜欢什么聘礼,老夫也说不好,不如田大人与我家小女聊聊!”
田仲铭对姑娘根本不感兴趣,他是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多找到些首饰,最终一定找到画。梁员外不肯说怎么得到宝物,田仲铭不想浪费精力跟梁姑娘闲扯,让梁府误会,不如直接给点压力。
田仲铭站起身,官威十足,毫不客气的说:“要是问梁姑娘,还不如问家母吧?梁大人既然没有诚意,那本官就不叨扰了!”
这态度转变的有些突然,让梁家很是吃惊,梁姑娘刚来没说两句话,田仲铭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很明显的特别不满了。
李钰瑶好想伸手拦住他啊,却见他路过身边时挑了一下眉毛,瞬间把自己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何意啊?这么远没听清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根本不知道让干什么啊!
梁员外快步紧追着喊“田大人田大人”,可在过道又绕不开这些随从。
李钰瑶趁乱追上田仲铭,轻轻拨了一下他胳膊。
田仲铭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迈着大步已经到了前院了。
梁员外可真是吓到了,想借着高大人缓和一下,在后面紧喊:“田大人,时候不早了,府上准备了午膳,稍后高大人就到。田大人到大厅稍作休息吧!”
田仲铭既然走了,就不管那么多了,径直朝大门而去。出门正巧碰见高大人从马车里出来。
高大人高高兴兴的问:“田大人去哪啊?”
田仲铭看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样,肯定是一上午没白跑。脚步未停的说道:“回去睡觉!”然后奔着自己的马就去了。
弄得高大人一头雾水,停在马车下不解的追问道:“这大好的天回去睡什么觉啊!田大人这般勤勉之人,怎会发起懒来?”
“缺聘礼啊,回去做个白日梦,想想怎么能寻到佳人!”田仲铭说着已有随从将马牵好,自己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
高大人听得一脸茫然,转头问追出门来的梁员外:“这是怎么了?看似不悦啊!”
梁员外也不知从何说起啊,长叹了一口气!
李钰瑶听了田仲铭最后一句。一边解马缰绳一边想:说是缺聘礼,那就是还没有到手啊!瞬间想明白了,赶紧停下来,跑梁员外身边说:“梁大人,不知您跟田大人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是我家大人见梁姑娘美貌,却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心中焦急?”
“这这这,看您说的!”梁员外说话都结巴了,李钰瑶说的,田仲铭走却像梁府的一件好事了。
梁员外也不傻,田仲铭只看了梁珍儿一眼,根本不是想给他家下聘,但的确是因为宝物不满,不管怎么说也得谢谢这位随从的提醒啊。
梁员外让大儿子先陪着高大人进了府,随后拉着李钰瑶往边上挪挪,弱弱的声音问道:“不知田大人有什么爱好?今天想必是扫了田大人的兴致。还望这位小哥提点一下。”说着赶紧从袖里拿了个金豆子给了李钰瑶。
这可把李钰瑶给美坏了,天天有人给金豆子。要是在这么干十天半个月的,回去都可以置办一套大宅子了。心里美滋滋的,赶紧给梁员外说:“田大人平时最喜欢忙公务。闲暇了喜欢收藏画,尤其是那种山水风景的,民间绝笔的。其次是喜欢一些女孩子的饰品,什么头钗首饰。哦,对了,田公子最近刚满二十一岁,想必是年纪大了对聘礼格外感兴趣。”
李钰瑶说一堆话也不忘把昨天说错年龄的事圆回来。说完,也不客气,收起金豆子,翻身上马去追田仲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