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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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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横空出世的幸运,只有不为人知的努力。你的努力,我都有看到,并且一直为你骄傲。】

    星期一早晨的升旗仪式,时与被校长拉到了主/席台上。

    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毫不吝啬地对时与同学进行了一通天花乱坠的热烈表扬:“高一一班时与同学的拼搏和进步,大家都看在眼里,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他在突破自我的荆棘路上,充满了自信和勇气,是我们南中所有同学的榜样!他不仅凭借自己的努力留在了高一一班,不仅在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拿到了高一年级总分排名第一的好成绩,还为咱们学校夺得了两块国家级学科竞赛的金牌!这在南中校史上都堪称里程碑似的好成绩!请大家再次用热烈的掌声祝贺时与同学!”

    赵泽宁一边使劲鼓掌,一边对夏酌感叹着:“人果然不可以貌相!谁能想到刚开学那会儿染头发戴耳钉的不良少年,今天会成为南中校史的里程碑?”

    骄阳明媚,夏酌望向高台上的少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不论学科竞赛成绩如何,年级第一的位置,夏酌终于还给了时与。

    他以前一直霸占着那个位置,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就是因为他下意识地想替时与占着那个位置,就像在食堂占座一样。万一时与回国了呢?万一时与回国后会来南中呢?万一他来了南中,发现年级第一的位置没在自己人手里呢?

    夏酌就是这样一个完美主义的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要争取。毕竟,他活着的每时每刻都在与概率问题作斗争。

    年少时,他的观念是:生命来之不易,完美必须争取。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从容地接受不完美,才是真实的生命。

    ……

    年级第一的易主,是一场和平又愉快的禅位。

    禅位后的夏酌,卸下重任一身轻,彻底变成了新主人的拥护者。

    千里马时与返校后,又马不停蹄地从一场忙碌投入到了另一场忙碌。去年全国数学竞赛的金牌得主可以直接入选今年的国家队参加暑假的国际赛,但是国家队内部先要进行选拔,所以会在参加国际大赛之前在国内举办一场夏令营。

    时与去年参加数学竞赛是抱着陪夏酌去试一试的态度,并没有太大压力,但是既然得到了能入选国家队的机会,并且能够出征国际比赛,潇洒如他,也还是知道这次需要非常严肃认真地对待。

    于是时与在学校上课时基本都在刷往年的国际竞赛题,而且他认为刷一遍不够,正确率和答题速度得兼顾。期中到期末之间,时与彻底进入了忘我之境的疯狂刷题模式,无暇听课,尤其是文科的课。

    听课的重任就交给了他的同桌夏酌。

    去年拿了铜牌的夏酌也会去暑假的备战国际赛的夏令营,但是根据往年的名单来看,上一年的银牌和铜牌都挤不进这一年的国家队,只是去开阔眼界,为下一年的全国竞赛和国际赛积累经验。

    夏酌自知没有时与任务重,于是包揽了所有抄笔记、写作业、划重点的工作,几乎成为了从不听课的时大少爷的秘书。各科老师知道时与的情况,也知道夏酌在尽力帮助他,所以并不介意时与每堂课都人在曹营心在汉似的闷头刷题。

    如果说夏酌完美主义,那么时与就是比完美主义还要拼的那种人——一旦作出决定,就会死磕到底。

    夏酌了解他自己的完美主义其实只是追求一个最优平均值,所以他能蝉联总分排名第一,很多时候单科排名并不是第一,他也觉得没有关系。生活上也是一样,他回家要先沐浴更衣,把房间收拾整齐,还要睡饱他的美容养生觉,然后在保证生活质量的前提下,再去当一个从容不迫的学霸。

    时与则不同。他不管平均值,死磕什么的时候压根不把其他东西放在眼里。所以在他一门一门地死磕完所有课的时候,他的总成绩年级第一完全是用每个科目的年级第一稳稳磊上去的。

    他现在死磕的是挤进奥数国家队,作为一员大将为国出征,然后再回来向他挟持的小天子讨赏。所以他没工夫管其他的课,只会每天放学后快速扫一眼夏酌的各科笔记,然后在睡觉前抄完夏酌的作业。英语作业他则抄都懒得抄,直接跟老师说不写了,老师压根没有意见。

    他完全停止了翻译的工作,也只有在周末才抽空练两个小时琴,给夏酌的情书甚至都减产成了一星期一封。情书的事,他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既然每天都陪在夏酌身边,情书的频率倒是也没那么重要。

    ……

    期末考试之前,唯一让时与从奥赛的题海里上了回岸的事就是校运动会。运动会分两天举行,第一天是初中的,第二天是高中的。初中只有初一和初二的学生参加,高中也只有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参加。

    夏酌照例什么项目都不报名,时与则被赵泽宁强行拉入了高一一班毫无战力的战队。

    事实证明,“牲口”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千里马就算在猪圈里混了将近两个学期日子,也还是千里马。

    夏酌一直以为时与在十七班的时候说自己是体育特长生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并不是。但他转念一想,这牲口肯定也死磕过体育,还是在美国死磕的,便不觉得惊奇了。更何况,时与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军/人出身,从小就对他的体魄是有严格要求的。时与小学的时候被体育老师选进过校田径队,虽然他后来因为参加奥数竞赛和钢琴考级退出了田径队,但他的身体素质一直都极好。

    运动会上,时与代表高一一班参加了男生能参加的所有集体项目和个人项目,就差穿上反串的服装扮成女生去跟谢欣然、卢雅涵她们踢毽子去了。

    如果没有时与参加,往届的南中高一一班在运动会上的成绩永远是垫底的,毕竟尖子们都是优秀的脑力运动者。

    这届来了一头牲口,风水终于转了转。

    集体项目,诸如跳长绳、拔河、4x100米接力、4x400米接力,垫底的再不是高一一班而是高二一班。

    个人项目,时与拿了跳高季军、1500米亚军和400米栏冠军,不愧是从文体特长生云集的十七班飙升上来的。

    然而他背弃十七班而去,转身为一班争了那么多荣誉,当然是会引起十七班某些义愤填膺的同学的不爽。

    体能在一天之内过度消耗的时与,刚比完400米跨栏,正瘫坐在看台下面的阴凉处躲太阳喝水,就听十七班的周骁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冷哼了一声,说:“时与,你丫很牛b是吧?什么都跟我抢,很有劲是吧?”

    时与很累,懒得搭理周骁,周骁却觉得他这是赤果果的不屑。不屑的态度是最高程度的挑衅。

    周骁抬脚大力踢了一下时与的后背。“装什么b呢你?”

    时与呛了一口水,却仍坐在地上,咳嗽过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抬眼去看周骁,满脸无奈地问:“我抢你什么了?”

    “呵呵,你说呢?”周骁冷着脸,特别想再踹这个出尽风头的人一脚,但是时与已经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与靠在墙上,仰着下巴,不答反问:“你是三岁小孩儿么?还是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抢?”

    周骁沉默地盯着时与,眼里一片死寂。

    “哦,你说400米跨栏儿?”时与吊儿郎当地说,“福如东海,你得亚军也不差啊,1500米你还是冠军呢,我怎么没踹你一脚?”

    “张乐乐是真的很喜欢你。”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周骁突兀地低下了头。

    “靠。”像是听到了什么段子,时与忽然捧腹大笑,笑得周骁都愣了片刻。

    “有人喜欢你,你觉得很好笑吗?”周骁直视时与,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看得顺眼的地方。

    狂妄自大,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最可气的是,脾气还软绵绵、贱兮兮的,怎么都惹不急。周骁感觉自己刚才一脚揣在了棉花上,白费力气。

    “不是,你脑子被门夹过还是被驴踢过?你上次还指着我鼻子骂我同/性/恋,怎么现在又说我抢了你的张乐乐?”时与揉了揉笑僵的腹肌,说,“你骂我抢了你的夏酌还差不多。”

    “你丫……”周骁觉得自己被骂成了同/性/恋。

    时与笑意不减。“这个我倒是不否认。我的确是抢了你的夏酌,就在看台这儿。那次要不是我没让他来,你早把他打伤了。除了这个,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回班了。”

    时与已经转身,又听周骁问道:“程影传媒……你们签了吗?”

    “繁姐不是找你来游说我们的吧?”时与停了脚步。“那她可找错人了。”

    “所以你们没签?”周骁又确认了一遍。

    “我可以跟你保证,你的饭碗,我们不会抢。”时与不想浪费时间,头也未回地走了。

    可是对于骄傲的周骁来说,“让”远比“抢”更侮辱人。

    抢,是抢我们都想要的。而让,是某个人将他不要的东西让给了另一个人。

    周骁理所当然地认为,不要,就是不屑要。

    而他最最讨厌时与的地方,就是那种高高在上,什么都能以和为贵、拱手相让的感觉。一个人得什么都拥有,才能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拱手相让。就像投篮比赛的时候,时与压根就没投最后一球,这对周骁来说就是最残忍的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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