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子无悔7
“庶母勾引儿子，会不会遭天谴？”有一段时间，她总会被这个问题困扰。困扰到夜不能寐、困扰到辗转难眠。
在一个暴雨惊雷的深夜，她看着窗外被摧折的绿肥红瘦，突然悟了——“帝王本就不会有感情的，那么何来勾引之说？
她的行为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深宫中生存下去，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一条黑暗恐怖的道路。
自那以后，她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李治身边。
那年他18岁，血气方刚，一表人才。
那年她22岁，温柔如水，楚楚可人。
或许是在寥寥数语的交谈间，或许是在擦肩而过的方寸间。
有一种名字叫“爱”的种子悄悄在李治的心中生根发芽。
十年的深宫生涯，已经将她磨炼成一根可以扎进人心里的针。
她明白，她要做的，只是轻轻再推他最后一把。
又是在一个暴雨惊雷的深夜，她终究还是和他迈出了最后一步。
床榻上的她是有些害怕的。
每一声惊雷的炸响，都让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
她害怕自己的不伦行为，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回不去了。
在那以后，他越发为她神魂颠倒。
好在这一切，缠绵病榻的太宗皇帝并不曾得知。
不管多么伟大的帝王，总会走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贞观二十三年，太宗去世。
所有没有为太宗皇帝留下子嗣的后宫嫔妃，都要到感业寺出家为尼。
作为太宗的才人，25岁的她也不例外。
在临行前，那些嫔妃聚在一团哭哭啼啼，这让她想起十二年前，自己初进宫时，母亲的样子。
那一日，她留下一句话——“侍奉圣明天子，岂知非福？为何还要哭哭啼啼，作儿女之态？”
这一日，她仍然冷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话——“发落复生，首级不会。”
她知道，她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因为他已经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
那天，他的心头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他发誓，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接她回宫。
新帝即位，自然诸事颇多。
更何况，他将太宗时期的三日一朝改为一日一朝。
她晨钟暮鼓，青灯古佛。
累牍的佛经并没有让她学会放下，而是越发让她记恨他的薄情。
于是，她思忖再三，写下《如意娘》一首：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我因相思过度，魂不守舍，恍惚中竟将红色看成绿色。
我的面容如此憔悴不堪，都是因为思念你才这样啊！
如果你不相信我近来因思念你而流泪，那就开箱看看我石榴裙上的斑斑泪痕吧。
女人的温柔远比刚毅更致命，这是她下的饵。
当这首诗辗转送到他的眼前，整日被朝政所困的他才突然惊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她了。
不是不想，是分身乏术。
都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是，又有谁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无奈？
他放下所有事物，假借上香之名前往感业寺，只为见她一面。
房间内，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停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苦。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明白，鱼咬钩了。
永徽二年，难忍相思之苦的他复召她入宫，与她朝夕相伴。
再次回到权利中心的她，已经不能满足于仅仅成为他的附属品。
她要掌握权利。
感业寺的两年，让她充分明白了权利的重要。
这一年，她27岁。
也正是在这一年，她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李弘。
借着这个机会，她迅速打败与她争宠的萧淑妃。
次年，她便已经被封二品昭仪。
她获取权利路上的绊脚石，只有王皇后了。
只是这块绊脚石太大，她还要静静等待时机。
永徽五年，她再次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只是，这一次是个公主。
在公主满月之际，王皇后前来看望。
小公主可爱的模样让王皇后忍不住抱起她来逗弄一番。
这个温馨的画面到了她的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王皇后走后，她缓步走到小公主的身旁。
幼小的孩童还不会说话，只会用还未沾染俗世尘埃的清澈眼睛盯着妈妈。
她笑了，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伴随着笑，她放在小公主脖子上的右手慢慢增加了力度。
在确认小公主已经被她活活掐死以后，她将被子重又盖回到小公主的身上。
没过多久，他兴致勃勃的来看自己的女儿。
她假意欢笑，掀开被子。
然后看着幼女僵硬的尸体跌坐在地，号啕痛哭。
他得知王皇后方才来过以后，将满腔怒火全都算在了王皇后的头上。
她知道，王皇后已经被她击败了。
虽然这次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但是她终究是成功了。
永徽六年，王皇后被他废为庶人，她终于坐上了那个期盼已久的位置。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包围了她的全身。
只是，她对权利的渴望就像无法抑制的瘾，短暂的满足后，她又再次凝视起这座棋盘一样的城市。
这一次，她不愿再做芸芸众生中的一枚普通棋子。
在成为执子者前，她还有件事情要做。
她知道，他去看望过被废的王皇后和萧淑妃。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在权利路上越走越远的她，终于在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后，再次做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她下诏将王皇后和萧淑妃杖打百下，然后斩断她们双手双足后，泡入酒缸之中。
鲜血染红了酒缸里的酒，哭嚎穿透了阴云蔽日的苍穹。
如此折磨数日，二人才在不甘中死去。
她盯着曾经的对手，志得意满。
不过萧淑妃临死前的怒骂却成了打在她心里的节。
萧淑妃临死前诅咒她来世成为一只老鼠，而萧淑妃自己转世为猫，将她撕得粉碎。
自此以后，她下诏皇宫中禁止养猫。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举动，到底能安抚她内心多少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