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各灯灿烂,各人望月(一)
天杀的!徐正鄞苦我也!他好像很满意我昨日清梦被扰的模样,天幽幽亮又过来挑事!
不过这次他没有糟蹋新被,而是撕我需要在灯会上穿的鎏金五彩绸裙。我勉为其难的赏他一眼:只见他斜坐在长凳上,非常惬意地将名贵的料子撕成一片两片三四片。
终于撕到第十八片时,我再也按捺不住,顺起一盏焚荔枝香的紫炉,歇斯底里道,“奶奶的,你爱撕出去撕。这聒噪声听得老娘我想杀人!”他见我暴走,这才喟叹地停手,讥道:"怎么,我是不是打搅了你偷汉子?”
“哼,昨天定是被你这腌臜小人吓跑了,没梦到!”我心中叫怪:他怎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闻言他眉心一松,闲庭信步地出门上朝了。徒留无比清醒又十分懵逼的我:就这?莫不是严昧有喜了?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砸吧砸吧嘴,在一地碎步的和谐环境下安然睡去:没徐正鄞搞事,没严昧请安,此生得日日安寝,足矣足矣。
可阿姜把我摇醒了。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皇后,快去。”阿姜语气中是担忧。
妈耶,皇后,你咋起这么早?我被女使胡乱蹂躏一番,阿姜则将满地碎布收拾干净,丢进火盆里。“小瑰,你为何没穿万盛灯节规制的五彩袍?还有一脸昏沉,哪有太子妃的样子?”皇后凤目微眯。我定睛一瞧,原已被推至殿上。立刻心下清明,很有觉悟地跪下:“母后,您冤枉小瑰了。”她不动声色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且如实道来,你知本宫素日待你不薄。”我用衣袖掩面,故作哀怨:‘’太子将小瑰的衣袍撕扯坏了。“
“小瑰,太子妃一言一行当字斟句酌。正鄞一向分寸自明,怎会如此?”皇后从她身后的侍女手上捻起一柄玉面牡丹扇,摇啊摇啊摇。
我正想打算给她看那些碎布,又想起炭火盆只剩余灰,不免瞪上阿姜一眼。再思及人证:唉,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我屋里那些侍女自从第一日见识过那混蛋同我吵架的杀伤力,往后便惜命的早早清理战场,任狭路相逢的我们自由发挥。
只好撇开衣袍,低眉顺目道:"昨日我听闻一首《昭德皇后挽歌》,此诗将皇后比作湮朝第一女诸葛,再世赵飞燕,今日一见果然秀外慧中。母后一听便只是戏言。’我可没撒谎,昨日听的折子戏有一出在讲,当今皇后如何在皇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之时成功上位的。同为小三,她比我更有使命感。这首诗为新科状元在百官诗会所做,折子戏里她听了还凤颜大悦呢。
她闻言微微地笑,却只是轻摇玉扇。我只好凑过身去,腼腆一笑:“今早小瑰穿好衣袍,太子殿下忽至。他吩咐众人告退,然后阖门对我温言温语事后,他便将脏了的衣裙扔在炭火盆里烧了。”说完,我又用衣袖掩面,做害羞状。我一向不愿撒小谎,迫不得已,撒个大谎还是游刃有余的。
我不知是皇后觉得可信,还是觉得追问细节,有失皇后气度,便不再责问。接着,她便移驾正岚殿,那金色云霏妆花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后摆,在她的娉婷步伐里掀起阵阵香风,我千忍百忍才忍住没有失身份地打喷嚏。
我乖乖跟随,然后温顺坐下等徐正鄞下朝不提。
皇后很坐的住,我只得装的很坐得住。她在盘算什么我猜不到,猜到才真是离死不远了,但我寻思着得编圆了谎,不能让皇后赤裸裸地知道太子下朝后直奔严昧的栖琼阁。于是悄悄唤阿姜拿昨夜剩的最后一根猪蹄好好’招呼’一下东宫太子。抬眸正好撞上皇后也同她的侍女窃窃私语。
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会出纰漏:阿姜的轻功我能信不过?想当年,我为了早日学成大哥的秘籍,经常单挑数名壮汉,关键时刻她带我跑路从不掉链子,保证无影,无踪。
大事既定,我偷闲欣赏皇后大美人。传言不假,她和徐正鄞果然不是亲母子。徐正鄞五官是立体深邃的,眼角唇角是锐有棱的。听说他的生母便是个西域美人,我先前还琢磨他那么钟情严昧,是不是有点恋母情结。可见了严昧真容,哎这般风姿,是我我也恋母。至于皇后呀,眼角唇角都是微微上翘的。面无表情,都是浅浅的笑意。初见让人如沐春风,但多见几次发现她也就这点淡淡的笑意了。像个精致的假面人。
不是我喜欢的美人,不看了不看了。正唏嘘间,徐正鄞果真黑着脸冲进来了。
眼见他望着皇后由怒转恼,由恼转尬,由尬转晴。
眼见他如我一般低眉顺目。
眼见他拼尽全力不往我这边撇。终是扑通一跪:‘’母后,不知您大驾,未曾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