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梨花压海棠（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隔了六个春秋，六郎如何不思念的紧？”出了东宫，我和阿姜只会是男子打扮，毕竟自幼就深谙此道，演技堪称出神如化。说来惭愧，曾有不少少女爱慕过我。我在嫁入东宫后，第二天就恰巧来醉妖居见见世面，与司柠一见如故。

    "小瑰，东厢房中的日光正好，你藏的酒已备好。你且稍坐。‘

    ’她轻撩如瀑发丝，旋着身去吩咐小厮几句。

    我不舍地看了看她窈窕的倩影，终于还是奔向我的美酒。房中日光轻盈，既不刺目又不灼热，虽是秋末，毕竟晌午。再定睛一瞧，斑竹窗上垂着月光流纱。这是羌国的贡品，一匹千金，陛下赏给太子的那一份，太子全送给了严昧。

    最后还特地跑过来吵：‘’都是因为你，我请父王赏我，都得说是太子妃喜欢。可父王不知道，本太子心中的太子妃惟有严昧。你只是南疆献十座城池求和附带的赠品！‘我则掏了掏耳屎，踢过去盆洗脚水，笑道：“吼渴了吧，不用谢。”还是我吵赢了。

    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他，我确实被他最后一句话小小的伤害到了。因为我是主动请缨要来和亲的，这是我身为南疆圣女，荆洲六公主最后能为我的子民做的事了。人生朝露蜉蝣，即便选择了一条不值得的路，能走到尽头，已是幸事。

    我跟徐正鄞不同，他生气是肆无忌惮的谩骂发泄，而我真的生气，却是要伪装起来的。以前自八岁起就当圣女的经历，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被看出来的动怒只会宣告自己的弱点，以及神冠可以掉。

    我迎着如水的日光，发怔。司柠朝我走来。

    我识的她的脚步，跟水莲吐瓣一样。她放下三道菜品，都是些我爱的大漠牛羊肉，甚好的下酒菜。我这才展颜,"方才日光柔和，我却晃花了眼。”

    她给我斟酒，轻柔地问：“说说什么事让爱慕我的六郎迷了眼睛。”

    我也一脸坏笑地给她斟酒:"老规矩，我先问你：这贵的要命的纱是谁赠的。”我和她每次喝酒都会玩一答换一答，偌大的湮朝，她是我唯一的红颜知己。

    “四皇子。”她抿了口酒，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哈哈，我昨日看了一出戏，就讲风流多情的四皇子如何蹂躏了多少花季少女的春心。啧，他莫不是觉着醉妖居的老板娘值得一骗，还下了血本？”我笑的尽兴，灌了一口酒。”

    小瑰，他不是风流，是只能风流。那些少女不是好骗，而是愿意被骗。”她的眸光璀璨，媚态天成。

    “哎，是我不对，又让你想起那个他了。说说我吧。”我见她又想起她心底的人，准备换我答。

    我咬了一口烙羊肉，又言“生气应该是什么样子呢？说来图一乐呵，我见自己当了十年圣女，连生气都不会了。明明我想大声叫骂，却又怕换来更多的伤害。”我和她畅谈彼此的困扰，却只略略提起具体的事。说详细了，何尝不是一种二次伤害？

    ‘’小瑰，在爱你的人面前，生气是在提醒他别伤害你。在被爱的人面前，生气是在教他如何伤害你。在南疆子民面前，生气是在打碎他们的信仰，在太子殿下面前，生气是在创造下一次吵架的机会。你其实知道你该如何生气，你只是更难过，想用思考如何生气的时间，学着，原谅他们。”司柠不愧是司柠，我顿时心下释然，也希望能让她暂时不要背负对那个他的，漫长的爱恋。

    我又给她斟了一杯酒：‘这酒的配方是白术，当归，五味子，唯一的一点清香，是青梅。”她问：什么名字我认真地望着她：‘不堪言。’她轻轻一笑，颤落一树瑶华。：“你又要劝我忘记他。”“这是我阿公发明的酒，悄悄告诉你，他只把秘方传给我一人。他将对一女子的情，倾注在了酒里。我知你放不下他，不妨试着遗忘。今日忘一点，明日忘一丝，后日忘一缕，你用余生忘，总比用余生记得好。”

    "既尝情味，勿谈忘记。小瑰，情字虽苦，我却心甘情愿地，尝尽余味。”她又抿了口酒，‘’你阿公亦是如此。这酒虽苦，却苦的有味道。“她吹起了战箫。我知道，她又想他的战埙了。只得体贴地关好门窗，让她尽兴。司柠曾言她欣赏我情窍难开，却一点也不羡慕。哎，司柠，我赞叹你为情热烈绽放之美，但也一点也不羡慕。罢了罢了，等哪天我知道那个他是谁了，保证揍得你都不认曾深爱过他。

    【作者题外话】：小瑰记性时好时坏，是她潜意识不记得不想记住的东西。此时的她以为是她所有守护的人背叛了她，所以完成了她能尽的最后一件事，便开始自由散漫了，然而真相诛心的多。小瑰每日插科打诨，招猫逗狗，是她知道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在陌生的权利台风眼处，抓住自己的底线，做各方势力都能够满意的太子妃，只为自己八岁立下的誓言。现在小瑰只负责努力地好吃懒做，所以是轻喜剧，仅带着淡淡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