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夜劫人

    靖国帝京往北去，快马加鞭疾驰八日即可抵达青州，此处多水运航贸，商业兴旺，每日青州河中往来停泊的船只络绎不绝，河岸上的码头、客栈、街道等处处，也是人群如织，熙熙攘攘，煞是热闹。

    与帝京繁荣昌盛的气派之像不同，这座依靠水运和商业而发展起来的州城，更多的是一种自由的、开放的繁华喧嚣。

    一行身着青衣，带着斗笠的人，从长街飞速的骑马而过，掀起阵阵烟尘，他们的打扮都很不起眼，放在人群中，都认不出的那种，可若有识货的人在此，就会察觉到他们的不凡。

    这行人□□的骏马，每一匹都油光水滑，精神抖擞，乃是以力量和速度著称，每一匹不下五十两银的青鬃马，这种马多用作军马，还不是普通的底层士官可以乘坐的，再看马掌上订的严丝合缝的马蹄铁，听那规律有节奏的马蹄声，不难判断出这行人的身份。

    “这是哪里来的人，骑的那骏马好生神气！”一位卖菜的大娘望着远去的一行人感慨：“那样肥壮的马，肯定力气也大，要是用来拉菜，绝对比我家的这头小毛驴拉的多。”

    一个站在驴车前挑选萝卜的客人，是在衙门当差的，有些不同于常人的见识，听了面前这位大娘的话，只笑着说道：“大娘，你可知道那是什么马？那是青鬃马，你家这样的小毛驴，十头也换不来一匹哩。”

    “哟，竟那么贵啊，看来把老婆子我卖了，都卖不到那马的一只脚呢，”听到差役这话的大娘，啧啧感慨：“今儿我老婆子也算是大开眼界了，这根小黄瓜就算我给您的搭头了，这黄瓜可都是我自家栽的，别看长得丑，您拿回去切了，加点辣椒加点醋，味道那叫一个美。”

    且不说卖菜大娘和差役的对话，那行被他们议论的人，除了青州城，就一路向北疾驰，速度极快。

    他们正是姜璎父亲，崇宁候世子姜淮安派出的人马中的一个小队，自从得知了黄金米的消息后，姜淮安那是半点也不敢大意，当即就派出了一支自家私下豢养的暗卫，开始奔赴靖国各处，巡查打探灵慧大师的踪迹。

    这一行从青州大街打马而过的小队，去的正是姜璎说的那个地方，青州城以北，距离州城一百八十里处的上河村。

    他们在出发前，就接到了自家主子的吩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务必把灵慧大师那个老秃驴手中的黄金米种子带回帝京，当然，最好是连人一块带回去，如果实在带不走，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杀人灭口。

    决不能让黄金米的事情走路出去，不能让任何一只耳朵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夺走黄金米种子的事情。

    这么做或许听起来有些残忍，但是在关于天下和权利的斗争中，永远都是伴随着血腥和杀戮的，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时代，都不会例外。

    一行人虽然走的快，但打听到上河村的位置之后，他们却没有像在青州城那样打马过长街一样高调的进村。

    五个人的小队，留下了两个人在树林中看着马匹，有让一个人先去上河村打探风声，看看灵慧大师那老秃驴是否在村中，剩下的两个人则去了附近的集镇采买一些东西。

    一个半时辰后，去村中打探消息的人，去集市采买东西的人，都回到了树林里，打探消息的说灵慧大师果然在上河村，不过他却是以一个陌生的身份生活的，如今的灵慧大师化名胡二茂，就安家在上河村村尾。

    靠近小溪拐弯处那座三大间青砖瓦房的人家，就是胡二茂家，家里有有妻有子，一对儿女是龙凤胎，如今都刚满六岁，胡二茂在村中的职业是半个农夫兼山货贩子，每年都要因为贩卖山货离家两个月左右。

    而灵慧大师，每年在全国各处显露身份的游历时间，恰好正是一月有余，两个月不足，每年在帝京露面的时间不过一月。

    什么浪迹天涯，寻访圣人足迹，几个暗卫听完同伴的话，心中都好一阵鄙夷，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也不敢相信名满天下的得道高僧会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酒肉和尚呢，每年近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躲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逍遥日子呢。

    三个暗卫利用集市上买来的胭脂水粉、针线糖果等货品，开始乔装打扮成走村串寨卖东西的货郎，决定先借着卖货的身份，去谈谈深浅，如果灵慧大师身边没有高手埋伏保护，那么今晚就动手。

    “他们三个去村里打探消息，你就趁着村里人去卖东西的时机，把这药粉吓到村里的水井去。”暗卫小队首领掏出一包桑皮纸包裹的药粉，递给暗卫甲。

    暗卫甲拿着手里的药粉，有些迟疑：“老大，这不好吧，世子这是叫咱们来拿种子，顺便把人带走，反正那老秃驴身份信息严密的很，村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人晓得他暗中种植黄金米，咱们没必要把全村人都给毒死吧。”

    他们暗卫虽然做的都是刀尖舔血，打打杀杀的事情，但终究还是人，心里的良知还是有的，暗卫甲觉得为了这么件事情，就毒死村里的一两百口人，终究有些惨绝人寰，伤天害理。

    “这是迷药，现在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村里的人都会去水井打水做饭，你把迷药下进水里，他们晚上就会睡得很沉，这样就算咱们晚上弄出再大的动静，都不会引人注意。”暗卫小队首领轻蔑的瞥了下属暗卫甲一眼。

    世子说的对，这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脑子的，他的脑子比暗卫甲好使，所以他才会以小暗卫甲三岁的年纪，成为了小队的首领。

    “喔，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那样呢。”暗卫甲尴尬的挠挠头，讪笑回到。

    三个装成货郎的人，一进村就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住，为了最大限度吸引村里人的注意，他们卖的东西都是比集市上卖的还要便宜不少，几乎就是赔本卖的，果然，没有人不喜欢小便宜，尤其是精打细算的大娘大妈们，没一会，整个村里的人几乎都围住了三个暗卫。

    他们售卖的东西，几乎是被一抢而光的，就连三个人跳得箩筐，最后都被一个腰粗体壮的老大娘，硬生生的买走了，其中的暗卫乙，生的有些俊俏，那老大娘竟生出了把他拉回家做女婿的想法。

    “哎呀，小伙子，你别害羞啊，”老大娘一把抓住暗卫乙的衣袖：“你别看大娘我如今老了，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呢，我那小闺女遗传了我的好相貌，福气脸屁股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料，配你绝对不亏的。”

    “我也就是看小伙子你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做生意的，才舍得把女儿许配给你呢，你先去我家看看，看中了就明天就能来提亲，彩礼我都不收你的，还给我女儿陪嫁三大床厚实的棉花被子。”大娘拽住暗卫乙，殷切的推销着自家的闺女。

    “得了吧，王婆子，你也就是看人家货郎小哥面生，欺骗人家呢，什么好生养，你那闺女就是个大饼脸水桶腰，还好吃懒做，如今都养到二十八岁都嫁不出去了呢，小哥，你可别信这老婆子的话。”另一个大婶笑着，毫不客气的戳破了王婆子的谎言。

    “要我说啊，货郎小哥你要还没娶亲，不妨去我家看看，我家大闺女，年芳十六，针线女红，洗衣做饭就没有一个不精通的。”另一个年轻些的大嫂也逮着机会推销自家的女儿。

    三人只好用家中已定亲的说法，回绝了这些女人的热情，随后几乎是飞奔着逃离了山河城，太凶残了，他们只想这么说，这些热情似乎的老大娘，对于他们而言，几乎比身上有人命债的江洋大盗还要可怕。

    回到树林里，五人再次聚首，根据他们的打探，灵慧大师即胡二茂，在村中就是孑然一身，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普通的乡民，没有会武术的气息，身边也没有武林高手保护。

    事实上，灵慧大师之所以如此心大，全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掩藏的很好，在高僧和乡民两个身份之间切换从容，几乎天衣无缝，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人找到这来，要知道，就连竹叶寺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哩。

    入夜，万籁俱寂，星星闪烁，在暗卫甲数完了一百零八只蚊子之后，村中的灯火终于彻底熄灭，此时已经接进丑时尾声。

    几人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入村，直奔小河湾的胡二茂家去。

    灵慧大师半夜醒来，觉得之前的没尽兴，正想推醒身边的妻子，再来坐上一番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一睁眼，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翻着寒光的宝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灵慧大师老婆孩子热炕头，好福气啊，”暗卫首领压低声音，语气颇为讥讽：“我们是为黄金米来的，说吧，黄金米的种子在哪里？”

    “别动手，各位英雄好汉千万别动手，”京城里道骨仙风的灵魂大师瞬间变的哆哆嗦嗦，和贪生怕死的凡人并无区别：“黄金米的种子就在后院的地窖中，用个粗麻布的袋子装着，上面还压着一包黄豆，我给你们，我全都给你们，求你们千万别杀我。”

    一行人也没想到灵慧大师竟然会交代的这么容易，简直是一点困难都没有，首领给暗卫丙和丁使了个眼色，让二人去取黄金米的种子，不过片刻的功夫，二人就扛着一大袋种子回来了。

    “种子你们也拿到了，现在可以把我妻女的毒给解了吧？我做的事情，与我的孩子无关，你们千万不要伤了她们，你们要是要钱，等我回帝京，也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的，庄子、铺子、美女，你们要什么就有什么。”灵慧大师望着昏睡的妻儿，以及怀抱孩子的两个暗卫，又开口道。

    “我们兄弟可不是大师这等贪财好色的人，大师这些话，还是留着跟我们主子说吧。”暗卫首领不为所动，直接一手刀打在灵慧大师的背上，敲晕了他。

    随后又给一家四口，分别喂了强劲迷药，带着人和黄金米的种子，连夜离开小村庄，直奔帝京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