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琉璃
这句话犹如一个深水炸弹，让在座几人神色都凝结了。
纪曼首先道：“那我们回去吧。”
曲慕灵点头就要起身。
荀殷急忙开口：“我跟你们一同去。”
纪曼四人皆是一愣，他跟过去不说会不会怀疑是他暗中安排，就算不是，也会被迁怒。
那么多年的仇怨不是小打小闹的。
曲慕灵有些诧异，顷刻点头道：“那你可要做好准备。”
窗外时不时传来叫价声，如今或许是推上来一个比较特殊的东西，有好些窃窃私语不断唏嘘。
但他们已经没心思看了。
因为带不了纪曼的缘故，两地相距太远，纪曼怕到时因身体再出什么幺蛾子耽搁时间，便让曲慕灵、林攀星、荀殷三人先行一步。
她第一次觉得很无力，抿唇跟在倾川身后。米青青过于担心荀殷，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四人径直行往城外坐上轿辇，紧赶在四日后到达守鹤宗的地界。
“你确定这里是对的？”纪曼瞧着眼前一个望不到边的湖，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哪还有半点亭台楼阁的样子。
倾川歪着身子左右看了一圈，冷声道：“你自己的师门，来问我？”
纪曼使劲揉了揉眼，确定这是守鹤宗的那座山，眼睛霎时瞪圆，“我可能是瞎了，不，记忆错乱了。”
倾川轻哼了一声：“我看你给别人下毒时倒是伶俐非常。”
他还惦记这个？纪曼下意识脖子一缩，以为又要被敲脑袋了，随即一想反应过来自己有理为何要怕，她挺直腰身充满底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啧。”
换来一声不屑的嗤笑。
纪曼不再搭理他，眼珠转了几圈，还是这里有什么结界？想到他们可以互相传音，急急轻扯倾川的衣袖，“传音呢？”
倾川摇头，“没回信。”
米青青在后面看着两人探头探脑，极像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崽，顿感亲切出声道：“这里不像有结界的样子。”
一阵轻风刮过，倾川脚步也停住了，找林攀星也毫无音信。
看着湖面上厚厚的冰，还是觉得古怪，又没下雪，也没冷到那个地步，纪曼凑近蹲在湖边，用手指按了按冰层。
指尖染上沁凉，没什么特别的。
倾川准备走上去看看，纪曼拦住他，“等我一会。”
她转身小跑进旁边的丛林，片刻后从一处荆棘丛钻了出来。
裙角被划掉一条，里面灰绿色的根根刺条过于茂密，纪曼想以往都是循着能自保去点灵，如今她也想试试更为激烈一点的想法。
拔了许多荆棘，上面的刺把纪曼的手掌划出十几道细小的伤痕，火辣辣的疼。
倾川歪头看纪曼边走边捧着手掌吹气，纳闷道：“做什么去了？”
“没事，我们走吧。”纪曼摇了一下头，先越过他一只脚踏上冰面。
奇怪，就算是师门出了问题，按理说也不会阻拦本门的弟子才对。
倾川见纪曼不要命的在冰面上胡乱走来走去，对身旁的伊景小声嘱咐：“你在上面等，若有意外就用你的法术把我们拉过来。”
伊景微微点头，倾川一个飞身利落地降在纪曼旁边，略带责备道：“你怎么总喜欢一意孤行？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事先躲别人身后，别强出头。”
躲别人身后？躲谁身后？纪曼听出了倾川语气中的不虞，她看了看远在湖边的两人，愣愣偏头道：“你在关心我？”
倾川脚步顿住，转回头道：“嘁，别多心，我只是懒得给你收尸。”
纪曼刚扬起的笑僵在嘴角，得，他总是有办法给她添堵。
半晌后，两人一无所获，纪曼无奈抬头轻叹一声，捏了捏吊坠，若是能跟曲慕灵有感应就好了。
“看那。”倾川突然伸手往前方一指。
纪曼顺着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个守鹤宗楼顶的轮廓，浸在浓白的雾里，其上还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白鹤环绕着整座山门。
她登时明白过来，那是守护兽，这种状况或许是宗门的某种保护禁制？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出声：“走。”
倾川微扬着下巴，有些倨傲，“过来。”
就这几步路，非要她往他身边走，好几回都是这样，纪曼真是服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癖。
倾川的手刚搭过来，纪曼就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是整个身子都在旋转的那种晕，不出所料，刚缓下来，她弯着腰就吐了。眼前一片雪白，冷风骤然吹拂过来，她打了个颤。
伊景惊异地揉了揉眼，刚刚还在的两人只一秒就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纪曼吐完好受了些，轻咳两声，直起身问。
她原以为是倾川带着直接飞去了白鹤处所在。
转头却得到否定的答案。
倾川还来不及做什么，他们两就掉在了这个地方。
入目是一片雪地，白茫茫望不到尽头。
灰蒙蒙的天空还飘着小雪。
纪曼不得不怀疑自己运气贼差。
试炼结束后她特意问过倾川和林攀星，得到的回答只是扭转了林中树木位置就解了阵，并未去到她所描述的那个地方。
一件可以说是巧合，那串起来就不大巧了。
纪曼悄然喊了两声系统，无人回应，说实话她也习惯了，淡然的从储物囊里拿出斗篷披在身上。
倾川在一旁用法术试了多遍，激起厚厚的雪层崩裂，地面砸开十几道缝隙。
纪曼低声喃喃：“是我拖累你了。”
“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倾川蹲下身把手掌贴在缝隙边缘，查探下面到底是何模样。
被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每次总要他挡着。拂过来的冷风越来越强，纪曼吸了下鼻子，骤然一冷，若是再感冒就完了。
倾川听到声音以为她哭了，缓缓站起身，像上次一般去擦她眼泪，声音有些低沉，“我也并不是怪你”
感受到他指腹有些无措，轻柔拭着她的眼睛，纪曼怔住了，从中觉出些温柔的举措，脸腾一下红了，躲闪似地微微偏头后退一步。
以为她哭了？不过就是被冷风一吹，她还不至于这么娇吧。
倾川看着女子的侧脸连同耳廓红成一片，手一僵立即放回身侧，不知为何陡然紧张起来，心脏像是被击中一拳，在下意识反击似地微微加快。
他张了张口，话语霎时在胸腔里转了几圈，说出来一句：“这幅别扭模样给谁看？”
头顶顿时犹如悬着一杯冰水，浇了纪曼一个透心凉，不由暗自吐槽：给你看，给你看行了吧！
她悄然吸一口气，缓了缓脸上的热意，垂眸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冷，没哭。”
说完后自顾自朝前方走，既来之则安之，人总归还没死，就能想办法出去。
雪下得渐渐大了，纪曼发丝和衣衫上落了一层层洁白。
她只能走一段路就拍拍身上的雪。
倾川一直跟在身后，两人脚印一深一浅硬是在雪地里走出了一条长长带印记的路。
纪曼捧着被冻得僵硬的手哈了两声气，眉头蹙在一起，她找不到任何端倪下手，但她恍惚中又觉得肯定是自己还没察觉到。
身后的脚步忽地加快了些，须臾走到她身旁，不着痕迹从身侧握住了她的手。
从掌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让纪曼微怔，她顺从反应偏头去看，倾川身上落了更厚的雪，似是从未拍落过，连眉睫皆染了一层霜寒，神情依旧娇矜，淡淡望着眼前更远的地方。
倾川低声道：“你不是冷吗？我渡点灵力过去。”
纪曼手指蜷了一下，支吾道：“冷、不冷”
说得糊里糊涂，但她的身体确实在逐渐回暖。她停下脚步，再走下去也无用，即使前方真有尽头，不过还是另一个雪地罢了。
“我们把这里拆了吧。”纪曼红唇溢出白雾。
倾川一时被她平静的语气惊住，问道：“怎么拆？”
纪曼咬着毛笔杆，低头从储物囊抽出一根根极长带刺的根茎，随口问：“你怕疼吗。”
倾川冷嗤，“这世上还没我会怕的东西。”
“知道啦，你最了不起啦。”纪曼无奈苦笑，边说边把刺条圈在倾川腰上，顷刻间雪地源源不断出现更多一丛丛荆棘。
纪曼拿着笔，往最尖端一点，毛笔自行浮在她肩头。
“你的眼睛”倾川一眨不眨盯着纪曼的右眼，此刻她的瞳孔微微泛白，在赤红毛笔光芒大涨之下化为七彩琉璃，宛如一颗包含所有色彩的宝珠。
纪曼抬起头茫然道：“我的眼睛怎么了？”
倾川摇了摇头，“继续吧。”
如此欲言又止倒是少见，纪曼心中疑惑却没再继续追问，用笔凭空画了个轮廓。
脚底蛰伏的根茎如注了生命般，不断拉长变大。
转瞬间，一个巨大的空心灰绿长龙呈现在二人眼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跟班，眼里掩藏不住欣喜，看了看天空又看地面，手中一指，“先从上面开始。”
长龙发出一声沉闷的嚎叫带着倾川直直俯冲上去。
纪曼乖乖等在下面，已经看不到倾川身影，不知转去了哪，但光影还能明显看到一点。
就在此时，另一个别的啸叫陡然传入纪曼耳中，声音让地面都跟着一颤。
这是什么？上面还有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