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姑娘
清凛往年都要外出避夏，今年却迟迟不动身，夏至忍不住问他。
清凛放下手中信笺，轻点灵鸟头颅，示意无回信，让他自行离去。
等灵鸟飞远，他才抬头看向夏至，“今年不去了，往后，都不会去了。”
夏至对清凛的情况不甚了解，可也猜到他每年避夏是身有隐疾的缘故，好奇道：“是因为有了赤炎门灵果，师尊已经无大碍了吗？”
清凛笑了笑，道：“就当如此吧。”
自上次春宴回来，清凛像是开了窍，虽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尊，但时不时会对着夏至展露笑颜。
夏至也笑了下。清凛无忧，他也无后顾之忧。
午后，夏至下山观景，直到傍晚才回来。他一身淡青色仙袍沾满了灰，白净的小脸也沾了泥。
“这是怎么了？”赵叔忧心道。
“没事，和山下人族起了争执。”夏至不多言，直奔房间换洗衣服。
晚膳时，清凛大约是听赵叔说了，对夏至道：“今年山脚人多，你近日灵气不稳，无事不要下山了。”
夏至自苍萃山回来，不知是不是那囚犯的锁灵药丸出了问题，还是他自身缘故，即使后来无量仙尊给他解了毒，他周身灵气还是时灵时不灵。
他夏季喜欢在整个沧澜山跑的事人尽皆知，他气鼓鼓道；“今年人为什么这么多，帐篷都要搭到半山腰了。”
清凛笑了声，“人族皇权更迭，为乱世相。等开秋就好了。”
夏至佯装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第二日一过晌午，夏至又跑下了山。
他昨日没找到死士统领肖川。
人族对仙族内部消息知之甚少，肖川非常重视夏至这条线，断断不会如此轻易就断了联系。所以夏至放心不下，还是下山寻找联络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肖川救了夏至。
人族乱象已有数千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养不起的孩子就被抛弃在荒野，任由野兽啃食。
肖川会收留这些弃婴，从小加以严酷训练，合格者成死士，不合格者也会指明出路。
所以夏至在内的死士，都很感激肖川的救命之恩。
夏至消息闭塞，昨日本想去打探些消息，可一无所获，还与一些欺压弱小的流民起了冲突。知晓人族此次动荡是源于皇权争夺，还是今日饭桌上清凛讲的。
山脚还是乱哄哄的一片。
夏至一身锦衣，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上几眼。
他一路溜达，还是一无所获，正要返程，耳边传来一阵哭声。
这里已经到了半山腰，人族生活痕迹逐渐减少，人也越来越少。
夏至心下疑惑，循着声音往里走，直走进一个掩蔽洞穴。
“哭啊！哭啊！再哭刮花你的小俊脸。”三五大粗的男人拖着一个人往洞里身处走，被拖那人脸被头发遮住了，只见他身材异常瘦弱，被男人一只手拖着走。
“老子一路带着你来仙族避难，你就从了老子，老子给你吃香喝辣。”
“不……不要……”是个女人，近了听，哭声异常婉转动人，“爹爹给了你钱，要是让爹爹知道，定饶不了你……”
“那不正好，我给你爹当个乘龙快婿，想我那有钱岳丈知道你我私自苟且，也不会再阻止。”男人侧过脸，露出贯彻整张脸的八横，他不再理女人的哀求，四下张望，见已离洞口颇远，终于松了女人，淫笑着说，“我的乖乖，我馋了一路，快给老子解解馋。”
女人停下了挣扎，也不再哭，像是接受了命运。她直直望着眼前的男人，抬手撩起青丝轻轻别入耳后，露出那张绝艳的脸。她红唇微张，正要说什么，就被一阵呵斥声打断。
“大胆人族！竟敢在沧澜山放肆！”
一锦衣少年从洞口处进来，他蹙着眉，望着眼前一幕，眼上闪过杀意。
“哎哟，哪里来的小公子，你也是个人族，来避难的？”刀疤男将扯开的衣领系上，懒散道，“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小东西，还是赶紧回去父母家仆身边呆着，别一不小心缺胳膊短腿的，又送了命。仙族可不是你这样的小东西逞能的地方。”
“呵！”小公子笑了声，“我夏至自上了仙山，还没见过你这样狂妄之徒！待我禀明仙尊，定饶不了你！”
刀疤男一惊，在人族印象里，仙族都是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存在，这人一搬出仙尊名讳，他心里就不安起来。
人族于仙山避难，一向归仙山仙人管辖，打架斗殴、作奸犯科之事绝对不能做，但沧澜山仙人从不管山下人族，所以他才选在这里下手。
“你……你……是何人？不过区区一届人族！”
“我乃沧澜山清凛仙尊座下弟子。”夏至正色道。
“弟子？”刀疤男后本后退几步想要逃走，闻言又意识到不对，“仙族那些大人物，怎么会收一个人族做弟子？你不是框我吧？”
这刀疤男也是混不吝的，他前往仙族不是避战事霍乱，而是在人族犯了大罪，逃到仙族，正好又揽下护送富商千金的事。
即使这人真是仙尊弟子，一个手无弱鸡之力、浑身无灵气的人族，死了被发现都要几日之后，届时也找不上他。刀疤男想通之后，不再萎缩，抽出藏在怀里的匕首，就向夏至砍去。
夏至暗骂一声，想使用符文，但今早周身灵气已散，一丝不留，他手边没有武器，只能凭借多年拼杀的经验，避开袭击。
刀疤男冷哼几声，“小弱鸡，装什么大尾巴狼。”他前几招只是试探，此时知道夏至深浅，才亮出真招。
只见他匕首溢出一股黑气，直直朝夏至窜去。
“小公子小心这黑气！”姑娘见到刀疤男亮出黑气，急道，“被黑气碰到地方，会开始生疮流脓，直到全身溃烂！”
夏至蹙眉，原来这刀疤男还是个修士，只是修的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
手段虽下作，但对没有灵气的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夏至望了眼孤助无援的姑娘，心下思忖，伸手抚上胸口，就等黑气袭上那刻。
他从清凛众多藏书中曾经看到一法。人族修士在战斗中丧失浑身灵气，但在心脉被袭那刻，竟散出无尽灵气。书上未记载那人最后如何，但此法确实可解现今困顿。
黑气卷上夏至，夏至当胸一击，身中竟真溢出无穷灵气，当即一记符文将刀疤男击倒。
夏至心里还没高兴，身体却直直倒了下去。心脏抽痛不止，好像下一刻就要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