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做饭好香！
施霆虽是微笑的表情，但凭林珍对施霆的了解程度，可以肯定，男人的微笑后尽是质疑。
又或说，是捉摸不透的冷意。
二十年来，她总觉得没法看破这个男人。无论他以怎样的表情看向自己，她都始终觉得，她和他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像假面。他能自由cao控自己想展露的部分，但她却无能为力，被迫着在他面前展现全部。
她和施霆差了足足十岁。从年少时的憧憬，到如今朱砂痣熬成蚊子血的麻木，她早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容颜的衰老越来越藏不住。可他却不同，模样和三十五岁时的差的并不太多，好似时光根本没从他身上偷走什么。
他永远也不会像看他前妻时的表情看着自己。
林珍突然觉得有点累。她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去选择吧。”
说完，她就把法师的微信直接推给了施若光。
面对施霆询问的眼光，林珍缓缓道出关于“转运”的一切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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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霆并非不知道儿子身上的不同。
天生运气极佳，放在哪里都该是一段传奇佳话。施若光的运气第一次展现时，是他四岁那年，被施霆抱着出去玩，从一堆刮刮乐彩票中，抽出中了 的一张。当时，施霆的父母尚健在，都认为这小孙子是他们家的福星。可施霆却摇摇头，说未必是好事。
世人皆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万物皆有其平衡，盛极必衰，前期运气奇佳，后期就难说了。
他曾找过所谓的大师，给小施若光算了一卦，结果不出意料，壮年前必有一劫，或有血光。而且难以避免。
卦是施霆悄悄找人算的，算完后也没告诉任何人。
他始终相信，人各有命数，强行扭转有违自然。
听完林珍的讲述，施霆并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他摘下腕上所挂的佛珠，握在手中把玩，淡淡道：“人各有命。但，祸害别人的事，最好还是别做。”
“……可那是你亲儿子。”林珍见他表情，心冷了一半。
“我知道，但是，你真觉得，逆天改命之事，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吗？”施霆反问。
客厅的时钟指针嘀嗒嘀嗒走过，厨房里传来隐约的洗碗水声。
林珍看着这对父子。
一个不在乎自己的命运，一个也没把儿子的性命放在心上。似乎只有自己在这桩事中忙得团团转，满心为了他们好，却没有一个人领情。
好冷。
她早就觉得施家人天生冷情。结婚前几年，她尚且可把施霆的沉稳温柔当作成年男人的魅力，可随着时光流逝，她逐渐发现，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跟她敞开心扉的想法。
他温柔，却无情，骨子里写的是漠然，写的是事不关己的自私。即使是家人，似乎也和外人并无二致，除了和他的名声相勾连。
“随便你吧，”林珍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她揉了揉眉心，转身：“随便你们。”
“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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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珍走后，客厅里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默。
施若光沉默地看完了两人对话，最终也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信息。
施霆仍坐在主位上没动。
面对这位不算太熟的父亲，施若光不觉得有什么话可讲，于是微微向他点头，也打算下桌。
离开时，他却被施霆叫住了。
“你妈总是爱你的。”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他的肩，他回头，看见施霆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你呢？”施若光反问。
施霆听闻，耸肩笑了笑，拍拍这位跟自己长得并不相像的青年的肩。
“回去吧。”他说，“把替命的事儿解决了，清清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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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若光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拿到法师微信后，他当晚就把人约了出来。
法师也是生意人，拿钱办事儿。听施若光说完来意，他干脆利落地拿出一个密封的塑料小袋子，其中盛着契约时红绳缠绕的一缕头发，将其交给施若光。
接过后，施若光当即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缕相绕的发。
他与法师在郊外的河边相遇，恰已夜深。漆黑的河流从身旁奔涌而过，燃着的发丝坠落在地，火苗摇曳晃动。火舌在燃尽前的最后一刻翻卷上涌，吞噬了一切，最终留下一堆缄默的余烬。
施若光安静地看着火苗熄灭。
“结束了？”他问。
法师点点头。
“好。”施若光转身要走。
“你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法师看着他，忽然说出一句话。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或许也可以试试规劝。”施若光说。
“我每次都会规劝，可人总是自私的。”
施若光看着对方。法师是个光头的中年男性，头上甚至有佛教徒的戒疤，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古怪却庄重。
他的眼睛比常人小很多，笑起来只剩一条缝。他就以这样的表情看着施若光：“再会。”
施若光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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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命”仪式已解，施若光当晚就把消息告诉了陆离。
虽然转运是假，最终还是没能摆脱头上那朵经久不散的黑云，陆离却觉得更加释然。
好运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指望过。况且，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不管怎么说，“转运”这件事对他最大的影响，似乎就是认识了男朋友？这么想来，倒还真是意想不到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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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很快来临。
陆离说话算话，一直记得前一天早上对施若光的承诺。上午九点出头，就出了学校奔向菜场。十点出头，就提着一大袋子菜往施若光家里跑。
上次来时，陆离的意识昏昏沉沉，脑中并没记下详细路线。因此，走到小区门口后，他在施若光电话的隔空指导下，终于找到了公寓的位置。
敲开门后，他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青年的面孔。
施若光穿着灰色长袖居家服，手中拎着一双崭新的拖鞋。
“进来吧，哥哥？”
一声“哥哥”敲在耳膜。虽是自己主动提出的称呼，但陆离本人还没能适应这种颇带情趣的说法，不自觉垂下眼，接了拖鞋穿上。
他从袋中摸出一罐咖啡，递给施若光。
黑咖啡，施若光在学校里最常喝的一款。在实验楼熬夜忘记时间的时候，就会到楼下的自助贩卖机去买上一罐，提神醒脑又续命。
从施若光的脸上就能看见，对方显然又在对着电脑忙碌，而且肯定很久没有休息了。
……不知道劳逸结合，真不是个好习惯啊。
陆离拎着袋子往房间里走，边走边觉得，作为年长者，自己有必要给这位生活技能不太高的小朋友做点科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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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陆离在厨房独自忙碌，而施若光就呆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做项目。
房间的隔音不算太好，即使关着门，施若光也仍能听到厨房中传来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
哒、哒、哒……
不知怎的，施若光竟能从这声音中听出一股强烈有序的节奏感。
……一定是自己的幻觉吧，说明不专心了！这样不好，不好。
假如事情完成得够快，说不定陆离那时还没做完菜。他就可以趁机悄悄走到厨房，然后从身后进行一个突袭。或者捉着指尖去亲吻他的脸颊，又或者说些其他的话……在厨房这样兼具生活气息和私密氛围的空间里，不管做什么事，想到都会让人心动。
晃晃脑袋，青年强逼着自己继续进入心无旁骛的工作状态中。虽然心中有压抑不住想见对方的冲动，但手上的事情也没法耽搁。唯一的措施，就是提高效率，抓紧时间把事情都完成。
施若光，一款无拖延症的完美型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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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呆在厨房里的陆离，对自家男友脑中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戴着耳机，边哼歌边切菜，好不惬意。
在上大学之前，在家里闲着没事，他就挺喜欢往厨房跑。
由于母亲做的一手好菜，陆离也向母亲学习了许多。他们家算长江下游的沿海小城，做菜偏咸口。母亲本是全职妈妈，也喜欢钻研厨艺，非常擅长做鱼和精致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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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施若光忙完，从房间里出来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像是番茄浓汤的味道，又夹杂着些许其它香味。
循着香气，施若光往餐桌上看去，发现了一只黑色的小瓦锅，锅里盛着浓番茄色的汤汁，正往上冒着蒸腾的热气。浓汤表面有切成小块的去皮番茄，白色的金针菇横卧于汤汁间，隐约能看见牛腩肉露出汤汁表面的一点棕色。各种混杂的香味共同谱写成浓郁的美食序曲，食物原味交杂，加以香料与盐的调和，勾的人食指大动。
施若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他控制自己将目光从桌面挪开，走向厨房。
陆离还在厨房里忙活。
施若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发现陆离耳中塞着白色蓝牙耳机，手上正在洗着白粉色的生鸡翅。在他的手边，还放着一瓶百事可乐。
“……喜欢喝可乐？”施若光出声。
音乐声中骤然出现人声，陆离愣了愣，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你知道……有一道菜叫可乐鸡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