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什么意思
走出ktv那刻，声色缭绕的世界被玻璃门隔绝在身后，秋季的夜风吹来，拂面微凉，驱走了先前的混沌和脸颊上的烫。
施若光抱着陆离，往门口停着的的士上走。
司机见状，帮忙拉开车门，施若光就将陆离小心翼翼地塞进车内，将他调整成靠背坐姿，随后自己钻了进去。
“哪儿去？”司机坐回驾驶位问道，口音显然不是s市本地人。
“g大……”施若光刚应下左肩上蓦地一沉，他愣了愣，往旁边看去，发现金发青年身体一歪，斜斜地靠在自己身上，头乖顺地枕着自己的肩。
“……不，去河滨花园。”他抬手轻轻揽过青年的肩背，一手轻搭在他左肩上，让他不至随着车移而晃动，同时又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几乎要将青年圈入怀中，让对方离自己更近一些。
“好嘞。”
透过后视镜，司机看见后面两人交叠在一处的身影，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多俊的两个小伙子哇……自家姑娘平时天天跟自己做科普，今儿还是头一次见。闺女儿说什么来着？什么“爱就是爱，不分性别”，要学会尊重人家。可是，能有这种想法的毕竟还是少数，在当下的华国社会里，能认真对待这种感情、并能坚持下去的，又有多少呢？社会远非年轻人想的那般理想……
他轻轻叹了口气，发动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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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夜幕中平稳地向前推行，车内一片安静。陆离枕在施若光的肩头，双眼安静地阖上，双睫纤密如蝶翼，在眼下落下一片乖顺的阴影。
施若光注视着他。从脸，到细长的脖颈，往下可见宽领t恤间露出半截若隐若现的锁骨……
看到此处，他眸光一滞，迅速地别开，落在陆离随意搭在身侧的小臂上。
先前在包厢里很热，青年半卷了袖子，露出半截小臂。车内昏暗，但路过街边路灯时，仍间或从车窗投进点明暖的光。光影闪烁间，他瞥见那白的能反光的胳膊上，有一处明显的淤痕，显然刚形成没多久。
是在卫生间里被打的吧。
施若光觉得心里有点沉闷的抽痛，一股对自己的怨恼涌上心头。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清醒，早一点站起来帮他……
目光自小臂往下，又落在青年的右手上。那处横贯手背的伤疤已经掉痂，只有新长出的浅粉，已经差不多愈合了。施若光想起来，第一次去找他谈转运时，那道伤还是触目惊心的疤。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第十八天，再过两天，母亲所说的“二十天”转运就该结束了。
假如能早点发现自己心里的端倪，他就不会只说短短的二十天，而该编个四五十天，好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在青年身边呆更久时间。
施若光轻搂着旁边青年的肩，转头望向车窗外。
夜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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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滨花园，离ktv较近，离g大却还有一段距离。
在这里，有两套公寓房在施若光名下，其中一间简单装修过，施若光不在宿舍住时，就会来这里。
宿舍毕竟太小，加上他并不习惯和别人形成亲密关系，基本去的很少。但自他进入大学后，母亲林珍忽然一反常态，让他不许退宿，大概是想告诉他，即使虚与委蛇，也不可再窝在自己的舒适圈里，没有朋友，也要学会交“朋友”。
想来也是好笑。打小不让自己交朋友的是她，现在着急的也是她，又要造神，又想塑人，只因虚荣心作祟，属实可悲。
“到咯。”
随着司机一踩刹车，的士缓缓歇在街边。施若光保持着上身不动，伸出右手扫码付了款。
揽着陆离肩头，想把人挪出车厢时，金发青年迷迷糊糊哼了两声。
“醒了？”施若光低声问。
青年并没睁眼，迷迷糊糊靠在他的肩头，直往他怀里凑去。施若光顺势打开车门，又将人打横
抱起，往公寓里走。
……太轻了。
施若光边抱着人往楼里走，边在心中盘算，要怎样才能让怀里这个性子特别犟的小朋友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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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在顶楼28层，挺大。时间已过十点半，楼道里悄无声息，唯有电梯间的灯光随过道人的步伐逐次亮起。
施若光抱着陆离进了门，轻手轻脚的脱了鞋，走进卧室，将青年缓缓放在床上。
青年似乎睡熟了，往日桀骜张扬的表情褪去，脸颊上的残红仍未消去，倒为他瘦削苍白的侧脸添上不少可爱的血色。
还没来得及开灯，窗帘也未拉上，对面楼层零星几家仍亮着灯，照进昏暗的卧室，在青年侧脸上落下一层浅白色的光。
也映出一双红肿的、下唇甚至破皮渗血的唇来。
施若光眸色微沉，缓缓抬起食指，虚虚搁在那双唇上。
“……”青年忽然呓语一声，双眉不安地微蹙起来，像是姿势不舒服似的，翻身侧躺着蜷缩起来。
他一动，那片柔软恰好从施若光的手指处轻擦而过。
施若光愣了愣，随后立刻收回手指，从床边站起来，径直走向洗手间，关上门。
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他看向镜中的自己。
眉峰仍凌厉地上扬，眉尾挂着水珠。仍旧面无表情，和往日待人的状态并无二样。
或许，还是保持原状来得好。
他这一生，尚未遭遇过情感凌驾于理智上的脱轨之事。难得心血来潮，可是……似乎并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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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是在一片手臂的痒意中醒来的。
睁眼时，仍觉得头痛欲裂，脑袋里像浸了一团湿而沉的棉花。
陌生的天花板，昏暗，右臂上一片凉意。这是……在哪？
不熟悉的环境让他稍微清醒了些，挣着抬头，却听见一句沉稳的声音。
“别乱动。”
与这句话同时而来的，是小臂上的一阵刺痛。酒后对一切刺激都不甚敏感，但陆离打小就怕痛，即使醉了酒，仍对疼痛敏感得很。他身体一僵，痛哼了一声，随后便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眼角却已有湿润的凉意。
……可恶啊。
陆离闭上眼，心中埋怨着自己不争气的生理反应。
一痛就掉眼泪什么的……也太逊了吧。
幸好房间里没开灯，否则被看到，又要觉得丢脸了。
感受到右手胳膊肘被人抬起，小臂上的痛处被柔软的凉意轻轻擦拭着，陆离意识到，施若光应该是在给自己上药。
“这是……哪儿？”陆离问。
“我家。”
施若光的声音很冷静，和往日一模一样，与先前在ktv里胡搅蛮缠的判若两人。
一瞬间，陆离又回想起隔间里那个急促的吻。不，不如说是咬，毫无章法，只是一味往齿关里探去，毫无情趣可言。
他舌尖都被吮麻了，嘴唇也破了皮，好痛。
“你醉的有点厉害，我想回寝室也不太方便，刚好我家在附近，就直接带你回来了。”施若光收了蘸着碘酒的棉签，撕开创可贴轻覆在破皮的伤口上，“跟你舍友打过电话，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非常坦然，措词完美，完全符合一位帮助醉酒好兄弟的形象。可或许是不清醒，酒精将人脑中非理智的部分无限放大，陆离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什么意思。”
“嗯？”
施若光已经将他的手放回床上，站起身。听到他的话，愣了愣。
“带我回来，什么意思。”
“……你醉了。”施若光答。他站起身，俯身帮陆离掖了掖被子，“睡会儿吧，我去帮你倒杯水，一会儿放床头柜上。”
陆离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外衣已经被解下，脸上似乎也被
擦过，没有那种很浓重的酒气。
理智让他明白，施若光所做的一切都算合理。可是……
“我不会绕弯子，”陆离睁开眼，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床垫，挣着坐起来。醉酒残韵太难消，他坐起来那瞬，眼前晃着一黑。
他喘了口气：“你在ktv里，到底什么意思。”
“说喜欢我，什么意思。”
“亲我，又是什么意思。”
原本清澈的嗓音染上醺意的沙哑，听起来并不算有力，但陆离不依不饶。
他知道自己不算清醒，可也不算全无理智。换做平日，他尚会持着几分理智闭口不谈，可在那种稀里糊涂的告白后，对方行事处处都为自己考虑，唯独变回了先前礼貌且不逾分寸的状态。那张脸上仍旧一脸平静，仿佛无事发生，而唯一对此耿耿于怀、心里发乱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卧室的窗未完全合上，留有一丝缝隙，恰借夜风穿堂，吹得轻纱微动。
施若光转过身，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模糊。
“……对不起。”他说。
陆离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这算什么啊。”
“你分明知道我不直，也知道我把兄弟和其他人分的很清楚，却还这么做。试探吗？还是觉得很有趣？fine，那你成功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想说什么？说着对人类从来没兴趣，说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说着一通冠冕堂皇感人至深的话，然后就这么做是吧？仗着我对你有那么点好感，有点喜欢你，就想试一试？”
“还是说，同情我……”
话没说完，再次又被打断。施若光忽然转回身，看着他，声音中带了些微可察的急切。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