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改观
“提息静气，意领神聚，腕随剑行，势动神随”
安察堂最属敞广的便是大堂前一方隙地，现下有数二十个捕快手持长剑，步调齐整，随着号令武动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剑法。
赵承玉负手而立，不自觉紧绷的眉目鹰眼般紧盯着某一处可能的失准。
“凝神敛气，以腰运步，以步带势……”
反观透雕楣子装饰的游廊下却是一片悠闲。
赵蓉捡出一粒浑圆葡萄，在齿间破出清甜汁液，流转于舌尖回味。
意犹未尽，赵蓉一双纤手至盛满瓜果的青花果盘上却忽然停住，她眼波流动，轻咬下唇，忽轻撵盘中较小的一颗葡萄果子，朝着对坐之人直掷而去。
对中眉心，张毅却灵巧抓住了在胸前跳动直落的果子，毫不介意地高抛入嘴。
见恶作剧未成，赵蓉努着嘴道：“你怎么不去练功呀？”
“你瞧我这身手还需要练吗？且看阿玉这个教头如此尽职，我便不要去添乱了。”说罢，张毅又自果盘中掰了根甘蕉吃将起来。
吃了半根，张毅忽止住口中嚼动，目色凝怔起来。
顺着目光而去，安察堂大启的朱门迎进二人，为首男子格外吸人目光，他身形欣长，步履翩翩，身着一袭素净长袍也掩不住流溢而出的飘逸洒脱。
“怎地是他？”张毅起身讶然道，丢下半根甘蕉也迎了上去。
“站住！你来这里作甚？”张毅拦住二人，多瞟了两眼在旁缩成一团的郑山。
他瘦削的面上满是愁容，比前两日还多了几分丧气，原由倒是也能猜出几分，虽然不知这个唤作竺子念的男子意欲何为，但此时他就像拎只小鸡一样拎着郑山的后衣领。
赵承玉也迎了上来，见到二人亦是诧异模样。
竺子念将手边之人随意一丢，丝毫不怜惜这位前几日还出手相助的“挚友”。
“人我给你们带到了，不过，”竺子念缓声道，“我是有条件的。”
赵承玉与张毅相视一眼，二人面上皆是茫然不解之态，之前还坚决要带走郑山，今日却提人上门，任谁都理解不来此人的想法。
虽不知竺子念此行目的，但赵承玉打算先听听他的说法，“你说。”
竺子念深眸凝聚，语气淡然，“日后我要与你们一同查案。”
此话一出，张毅心中起了反感之意，先前落败已是不甘，如今此人又是这般任所欲为的蛮横姿态，越发让他心生不悦。
本也是心直口快之人，张毅直道：“安察堂岂是你想留便留的？且不说你品行如何，安察堂现有捕快皆是精良，凭甚让你入伙？”
如此直言，竺子念面上却不见恼火之色，反倒提问：“你可是自认精良之人？”
“那是自然！”
“手下败将尚且能入伙，我为何不能？”
略略一语却能击中张毅心中最痛之处，只见他面色铁青，竟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竺子念接着道：“也罢，我们唯有一面之交，尚且互不相知，我既诚心入伙，便是要掂量几分几两的，既然如此……”
他拿过腰畔长剑，极尽素雅的竹节剑柄直指赵承玉，“你便是安察堂的捕头？按例，你我比试，若我赢了便让我入伙。”
旧事重演，未待赵承玉说上两句，对方剑已出鞘，提剑便刺，一点余地也是不留了。
剑影之下，二者一攻一守，为防事态恶化，赵承玉至此皆是防守姿态，但竺子念显然取胜欲望更甚，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没承想二人会动起手来，张毅鉴于之前自己落败事实，断定面前这人武功定是不可小觑，只是既然二人交战，旁人再出手也会落个欺压人的话柄，便也制止了周边想出手相助的众捕快。
观望的赵蓉倒是没有此种担忧，一则深信自己阿哥武功上乘，二则面前这个运剑飘逸的陌生人，上浮下潜挥洒自如，翩
翩气魄实在太过吸目，连眨上一眼，错过一个动作都是极为可惜的！
一段过剑之下，赵承玉也转攻为守，以进为退，二者较量于此刻起才算开端。
赵承玉脚尖借力，提剑直劈，力达剑刃势如猛虎扑击，来势凌厉却被竺子念闪身避力化为无形，抬剑抵挡，二剑脊擦出火光迸射，二者四目相对，瞳眸锐气角力，互不相让。
竺子念掠肩凭空跃起，毫不费力轻飘落地，回身剑指赵承玉，二者身姿纤长挺立，飒风适时撩动发丝如落英缤纷，此番画面着实赏心悦目！
赵承玉剑法变化多端，竺子念行剑轻巧自如，几回下来，二者竟是不相上下。
赵承玉深知过剑不宜拖沓，此人路数又是捉摸不清，便也只能以招式多变对付，他运剑至对方跟前，忽甩剑而出，长剑于空中回旋打转，对方抬剑弹开之时，赵承玉借势复踢剑首，冷剑径朝竺飞去！
如此明显的攻势必然会被化解，只见竺子念侧身闪避之时，一阵疾风自右侧呼啸袭来，他下意识提肘挡势，抵住了赵承玉的赤手攻击。
过剑演化成拳脚相斗，围观人众被这目不暇接的一来一回惊得叫好声一片，早就将方才那番义愤填膺抛至脑后。
乘势赵承玉迅拔地上之剑，手腕却卸了力随剑掉落，瞬时抬膝回顶，剑如鹰隼直上险擦竺子念肩颈，就势握住剑柄，横扫划起疾风，手随剑动，剑随身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对方行剑毫无破绽，但竺子念还是应对自如，虽在折腰避剑之时，流动的发丝还是被剑刃削断了几根。
二者手上过招不断，心中却在同时重新评估对方。
赵承玉心中不禁惊叹对方武功了得，虽然方才自己极尽招式变化，对方轻松应对却未曾有着明显攻势，仿佛对方只在试探观望般，真正功力定是深藏不露！
竺子念心中亦是对他改观，虽则至此未伤自己分毫，但面前这人确是难得的好身手，先前对他的草草印象倒真是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