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伏击
从云都府到上京,乘马车大约需要半月的时间。
镇国公府的马车到了城外便停下了,行珩又换成了另一辆陌生的马车。
这马车的车夫是个年过四旬的大叔,沉默稳重,且人十分温和友善。
大叔说最近农忙完了,出来挣些外快。
一路上行珩做的男子打扮,同他相处倒也自然。
转眼再过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上京了。
行至一处开在郊野的茶铺,马车停下来休整片刻。
这样的茶铺通常都是离得不远的村子里的村民来开的,只能提供些热茶炊饼,但停下歇歇脚,检查马匹情况是可以的。
大叔去饮马了,行珩要了一碗热茶,独自在桌前啜饮。
这茶铺的老板是个佝偻的老者,端上一碗茶后就回了棚子底下歇着。
周围有两张空桌,想来过路人不多。
行珩喝了几口茶,渐渐察觉些异常。
周围太安静了,那猫在棚子里的老者几乎是一动不动,而大叔饮马的声音也不知道何时听不见了。
行珩面不改色的放下茶碗,站起身。
“大叔,马儿喂好了我们便启程吧。”行珩对着马车喊道。
走近了,只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再往上,那赶车的大叔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耳后猛然有剑气袭来,行珩一侧身躲过,自袖中抽出短刀,矫捷旋身,刀身横扫,将那人逼退了。
又趁这一空当,从另一只袖子中又抽出另一柄短刀。
这双刀虽比不得长剑,但也十分灵活多变,交替杀去,那人只能连连后退。
“你中了老夫下的毒!竟还能动?”这人惊道。
不错,这杀手便是方才的佝偻老者,此时他眼露精光,满面杀气,哪里还有那苍老的模样?
“我早已察觉茶中有毒,根本没喝!”行珩速度不减,转眼同他过了数十招。
老者本就不敌,敢出手也是料定她喝了茶很快毒发,哪成想她竟然还能动!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伏击我!”行珩问道,寻到了他的一处弱点,刀刃直直插进了他上臂又抽出,带出一串飞血。
那老者吃痛后撤开数步,恶狠狠地盯着行珩,“你只需知道,有人出黄金千两取你人头!”
“那这千两,你恐怕是无命领受了!”行珩冷然说道,握紧刀再次攻去。
霎时银光飞舞,鲜血飞溅,那老者咚一声摔倒在地,犹不甘地怒睁着双眼。
行珩收住刀,在那老者身上一番搜索,从他衣怀中找到了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男子,容貌的确同她相似,凭着这画,不难认出扮成男子的她。
“噗——”胸口强忍了多时痛楚喷薄而出,行珩喷出一口鲜血。
她摇晃两下,倒在了地上。
耳边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行珩眼前。
“果然是值得这黄金千两!”那人蹲下身,将行珩的帷帽取下,原本和蔼的脸此时露出了狰狞面目。
“大叔……你……”行珩努力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喝了那老头的毒茶,竟还能将他杀了!”大叔踩住她的手腕,将她袖中的短刀抽出,远远扔在一边。
“这一段路我便知你深藏不露,没想到你竟好似个怪物!”大叔举起手中大刀,“有位白公子要你项上人头,黄泉路上你且好好想想是得罪了哪位贵人吧!”
刀落下!
原本奄奄一息的行珩双眼突然寒光四射,她迅速往旁边一滚,躲开这一刀,双腿一剪,用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踢中了大叔手腕,那腿劲惊人,大叔手中大刀瞬间飞出一丈外。
行珩飞身爬到他背后,双臂绞住他脖颈,双眼血色漫上来,咔嚓一声,扭断了脖子,大叔那魁梧的身躯便像一个空布袋,瘫软在了地上。
第一次见面时,大叔说自己农闲时出来挣钱,但他驾车时,虎口那老茧却分明是练武之人才有的。
到了这茶摊,本不需歇脚,他却非要停下喂马。
而这老者心急,那茶碗中的药下的颇多,哪里躲得过行珩的鼻子,喝下茶也是为让他二人说出些有用的信息。
行珩早在来到镇国公府便被师父千锤百炼了,寻常毒药能伤她,却伤不及根本。
“咳咳咳……”又咳出几口鲜血,行珩胸中的钝痛并没有减少。
看样子这老头的药,也还算有点东西……
行珩踉跄着走过去,将刀捡起,收好,那料刀一收进袖子,便觉天旋地转。
终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再醒来,耳朵边传来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行珩睁开眼,眼前慢慢恢复清明,却发现自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环绕着。
正要挣扎,抱着她那人也动了,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却也很陌生。
“阿珩,你醒了。”他把她抱住,两人颈项交缠。
行珩看清这人,迷茫问道:“你是谁?”
这人容貌妍丽精致,貌若好女,但又不乏英气,他一脸温柔笑意,与叶祾倬有几许相似。
“我是你未来的主人啊。”他将她搂得近了些,一手抚过她的脸颊,“表哥将你给我了,不是吗?”
听到这行珩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位贵气的少年公子,就是宫里那位大名鼎鼎的七皇子了。
苏栩在上京大名鼎鼎,并不是他多有才,而是他容貌昳丽,温柔可亲,是个十分多情的美少年。
那等贵女为博他一笑打起架来的事情屡见不鲜,更何况他生母余贵妃又受宠,这样一个富贵皇子,谁能不爱?
“见过七皇子殿下。”行珩挣脱了他的怀抱,向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你明明中毒了,却只昏迷了这么一会儿便无事了。”他歪着头想了想,露出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又伸手过去拉住行珩的胳膊,“嘻嘻,娘将事情说的严重些,表哥果然就派了心腹来了。”
“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小美人呢。”他轻佻地靠过来,将头轻靠在行珩肩头。
行珩强忍住想用肩膀暴击他脑袋的冲动,尽量尊敬地问道:“不知殿下为何在此?”
“表哥来了信,我就忍不住溜出来接你呀。”苏栩一双光华莹莹的眼眸看着行珩,好似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
“娘亲去了几次信,表哥才愿意将你给我的。”他好像没骨头一般,却偏偏因着气质高贵,面容俊美,这般懒洋洋也并不叫人生厌。
“殿下,属下不是给你了,只是暂且保护你。”行珩说道。
“你叫阿珩是不是?”苏栩总算端正地坐好了,“以后要自称奴婢,不可自称属下,可知道了?”
行珩规规矩矩地应了声,“奴婢知道了。”
“真是孺子可教。”苏栩又扑过来,头枕着行珩的腿。
“方才我看了,你武功了得,进了宫,我的安危就系于你了。”苏栩闭上眼,又笑着,“这下我可安心了,你且要看护好本殿下,我为了出来接你,可是赶了一番路呢。”
行珩便僵硬地跪坐着,她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苏栩扔出马车。
公子的表弟,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你且放松!你的大腿也太硬了,一点不像女子!”苏栩不满地翻了个身,面朝行珩。
“殿下……”行珩从牙缝里冒出一句。
“对了,我三哥的那娈宠出了千两黄金杀你,你知道了吧?”苏栩打断她。
方才那大叔说,白公子要取她的人头。看来这白公子,就是翼王身边那个白绪吧。
他要杀行珩倒不奇怪。
“所以我才急匆匆出来救你的!可不要不识好歹!”苏栩拍拍她的腿,“你放松些,我还以为枕着石头呢。”
行珩深吸一口气,将苏栩的脑袋双手捧住,然后像端盘子一样端住,既不逾礼避开他,也不让他太亲密地枕着自己的腿。
苏栩睁开眼发现自己脑袋悬空,被行珩捧着,先是怔了怔,而后便滚落到马车上铺着的厚地毯上,躺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啊,真不同寻常女子,真是有趣。”他侧躺着盯着行珩,笑得十分无邪。
“表哥可有将你收房啦?”他眨眨眼,语气暧昧地问道。
行珩不苟言笑的脸终于有了点裂痕,微微泛红。
“看样子是没有。”他说道,“那正好,我比他怜香惜玉知情知趣的多,不如,你跟了我吧。”
“你先来我宫中做宫女,然后我娶你做皇子妃如何?当然啦,要做正妻是很难的,但我一定最宠你,你又有武艺傍身,不怕别的妃子欺负你,等你生……”
苏栩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是行珩实在是被他念得头疼,没忍住上前一把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殿下,不要逼奴婢点你的哑穴。”行珩恭敬地说道,将他的嘴捂得死死的。
“唔唔唔……”他发出几声抗议。
行珩松开了他。
“等你生了儿子,便封为郡王,你就……”
行珩伸出两个手指,手起手落,点了苏栩的哑穴。
苏栩这次是真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