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红莲业火
阿莲是在颠簸中迷迷糊糊醒来的,夜色正浓,马蹄声重,晚风也显得急了几分,纪濂的体温一直比她高些,缩在他怀里十分暖和。
他专心骑马,阿莲也不作声,就这么依恋地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活力又有节奏的心跳,像只小猫似的来回在他胸口蹭了蹭,纪濂感觉到她的动作,便道:“醒了?”
“嗯”,阿莲抬眼看他,正好对上那折角明显的下颌线,“将军累了吧,还是放我下去吧。”
那性感的喉结一上一下,低沉的声音便随之而出:“无妨。”
阿莲睡着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清醒着又被将军这般亲密无间地抱着,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又将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庆幸这暗夜无边,她才得以贪恋这怀抱。
她伸手摸向纪濂的腰间,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怔,她还没来得及将他环抱,纪濂胯/下的疾风便突然高声嘶鸣,纪濂瞬间拉直了缰绳,疾风仍旧是扑通一声前腿跪地,将两人一起甩了出去。
“将军!”阿莲惊呼,纪濂摔出去的瞬间将她紧紧按在怀里,接连滚了几圈才停下,阿莲稳稳落在纪濂怀里,没伤到分毫。
“将军,你没事吧?”阿莲趴在他身上着急问。
“嘘。”纪濂示意她噤声。
周围的密林悉悉簌簌,一群身穿夜行衣的刺客赫然现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纪濂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伸脚勾住地上的业火,轻轻一抬,那长/枪便到了他手里。
“抓紧我。”
纪濂的话音刚落,阿莲就随着他突刺的动作向后仰去,她刚扶着纪濂的手臂站直,纪濂又将手中的业火一转,枪刃,枪纂咚咚两声接连将两个冲上前来的刺客打了出去。
月影暗淡,她不想仅仅成为纪濂身上的挂件,身后有刺客突进,阿莲惊叫:“后面!”纪濂闻声挥枪顺劈,那二人腰腹被扫过,鲜血直溅。
来人似乎知道纪濂的身份不简单,那手中明晃晃的业火也像是饥饿的孤狼在暗夜里闪着幽冥的光,红缨随着纪濂的挥动飞舞,浓稠的血液沾染,杀意汹涌。
他虽是一人,又是单手作战,但却胜在这长/枪攻击距离远,刺客根本无法接近纪濂一丈以内。
“交出手中这女人,我饶你不死。”
右前方有一尖锐的男子声音响起,纪濂抬腿一踢,原地持枪横扫,听完这话直笑:“若有本事,又何须多言?”
阿莲心中一沉,竟又是冲着自己而来。不知为何,方才还略有惊慌的心竟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浑身上下瞬间被点燃的热血。
那人的话音刚落,数十个刺客就一起扑了上来,纪濂紧拉着她的手,她却在纪濂出枪的瞬间,弯腰捞起了刺客遗落在地上的长剑。
“我倒要瞧瞧,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阿莲的声音清脆,纪濂只回神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止她的疯狂行为,只提醒道:“右手边。”
她反应极快,双手抬剑一接,这剧烈的响动震得她双臂发麻,纪濂顺势用枪纂一顶,那刺客便嚎叫着飞了出去。
她的后背紧贴着纪濂,右手将长剑横在胸前,纪濂朝西,她便朝东。
那些刺客似乎觉得她是个软柿子,专挑着她的方位攻击,阿莲也不怕,她胜在身姿娇小又灵动轻盈。
她撑着纪濂的手臂便是凌空一踢,刺客手上吃痛歪了力道,她的身体又借力在空中一转,那黑衣人刺歪的长剑将她飞舞的发丝斩断,她在转身落地的瞬间也将自己手中的剑送进了那黑衣人的腹中。
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似乎这些动作早已印刻在她的身体里,只需要热血激发便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纪濂的业火为她创造了极佳的输出空间,而她也见缝插针地拆解着刺客的招式,转剑割腕,背剑后刺,利剑直击,纪濂每每分神看她挥动手中长剑,都暗自感叹这丫头深藏不露。
而他也似乎因阿莲的热血变得更加兴奋,手中的业火像喝饱了鲜血的蛟龙,在那接连涌上来的刺客中间穿梭着,叫嚣着,挥刺着,用刺客接连的哀嚎谱就这血蛟龙吟。
黑衣人倒了满地,那为首的刺客根本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鬼面将军”战斗力如此之强,当下便打了退堂鼓,纪濂看出他想逃,高举手中的业火直直扔了出去。
蛟龙出水,威震九天,这力量之大竟让那刺客生生被冲出数丈之外。业火傲立在刺客背上,银色枪杆上的鲜血从枪纂缓缓倒流,每一道血迹都红得热烈,红得触目惊心。
天光破晓,阿莲持剑立于风中,剑刃上的血落入她的红裙,绽开一地红莲。
地狱之火妖娆舞动,焚尽世间罪恶邪祟,是为,红莲业火。
阿莲手中的铁剑哐啷落地,纪濂陡然转身,将这惊魂未定的姑娘一把揽入怀中。
“阿莲。”纪濂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将,唔”
阿莲刚刚抬头,纪濂的吻就倾袭而下,她根本不知道纪濂方才有多么胆战心惊。她刺出的每一剑都在他心尖上跳舞,既怕她流血受伤,又惊她无所畏惧,更喜她提剑与自己并肩。
他的这个吻,等了好久,久到已经忘记占有她的滋味,竟这般甜蜜。
娇嫩的两片唇瓣香甜,裹着鲜血的腥气让纪濂极度兴奋。触水的温柔让他瞬间沉溺,像一汪清泉甘冽,以止多年荒芜。
阿莲被他死死扣在怀里不得动弹,只能被动迎合着他的动作,熟悉的温暖将她包围,让她意乱情迷,不得清醒。
直到阿莲的舌尖传来轻微的痛感,她才抬手抵在纪濂胸前,挣扎着强行抽离。
“将军。”她转过身娇声责怪。
纪濂展开双臂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冰冷的银面埋进她的颈间,如此贪恋,不舍放开。
“将军,这群人一定是上回那批刺客。”
“嗯。”纪濂被裹在这兰香里,迷蒙着回答。
阿莲偏过头,“将军?”
“嗯。”纪濂的双臂在她腰间收紧,这强有力的怀抱甚至让她微微喘不过气来。
她威威扭动着身子,明显有些急了,双手费力抠着纪濂的手指,“将军,你快放开我~”
阿莲又羞又恼,恼的是纪濂根本不听她说话,羞的是这无比贴近的姿势,她分明能感受到纪濂身体的变化。
阿莲红着脸恼怒一转身,柔韧的青丝将他的面具勾下,露出那只黎明般清澈的眼睛。
阿莲蓦然回头,他的右眼,分明,什么伤都没有!
眉眼如山起伏,眸似清潭澄澈,茶色的眸子迎着天光如宝石璀璨,偏偏这晨星般的眼中只映出她错愕讶然的神色。
“将军,你”阿莲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了一般,僵直着身子盯着他那只右眼一动不动。
纪濂却是轻松一笑,平静如常捡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了上去,又朝前迈了一步,伏在她耳边问:“怎么?不认识我了?”
“嗯?”纪濂微弯着腰和她平视,见她痴痴傻傻,视线又忍不住集中在她微微发红发肿的唇上。
像沾了露水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纪濂微微偏头,作势要吻,阿莲便迅速后退了一步,“将军,你正经一点!”
纪濂被她的娇嗔逗笑,抬手揉乱她绸缎似的发,应和道:“嗯,正经一点。”
“将军~!”阿莲被他揉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站稳才将乱糟糟的长发理了理。
纪濂哂然一笑,转身迈开步子,朝那数丈之外的业火走了过去,他从黑衣人身上将饮尽了鲜血的业火抽了出来。
蹲下身将那黑色蒙面拉开,一张稍显白净的脸露了出来。
不同于失了血色的白,他身上的肤色更像是很少见到阳光一般,透着森森寒意。他不光眉毛稀疏,嘴上也十分光滑,再一联想起方才他说话的声音。
此人,竟是个太监!纪濂拧着眉,果然是宫里的人吗?
风雪离一案过去了这么久,他到如今都没能想明白,这件事究竟是谁在受益?又为何紧追阿莲不放?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竟让这背后之人穷追不舍,非要置于死地?
阿莲从他身后凑了上来,望着地上死状惨烈的刺客忍不住抖了一下。此人的面容除了偏白一些,并无特别之处,而她也从未见过此人,便问:“将军可看出端倪了?”
纪濂转过头盯着阿莲,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可知他们因何追杀你?”
阿莲茫然摇了摇头,手上还因为方才的搏杀留下暗红的血迹,她下意识搓着手,闻着这浓重的血腥味,她的视线逐渐失去了焦点,她干脆转过了身子,缓了缓神,才道:“说来不怕将军笑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与家中父母一年都不曾见上一面,若不是祖父去世,他们兴许根本想不起来青遥山上还有个女儿。所以我既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隐瞒了什么,更不知道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将手上的血迹一一搓净,又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远处散放的天光,将胸中浊气缓缓吐出,“我从未参与,却事事与我有关,这种未知的恐惧每日每夜都在折磨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将军。”
纪濂一听见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心上便像是有一根弦,被紧紧拉扯了一下。他大步上前将她拥住,伏在她耳边柔声安慰道:“有我在,别怕。”
在这瞬间,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日在止水湖畔,她会信誓旦旦告诉自己愿意留在将军府,又转头对小桃说迟早都要离开。
这明明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一开始就将她拒之门外。
他原本以为,阿莲最渴望的莫过于尊重和自由,但他却没有想过,她更想求内心一份安定,一份不用猜忌他的想法也不用惧怕那些未知的安定。
“别哭。”纪濂低声呢喃,阿莲转过身一把将他抱住,纪濂也顺势收紧怀抱。
他想,就让她在自己怀抱就好,哪里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