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早就恨透了沈鹤卿,无数人做了无数个娃娃,在上面扎了无数的针,只希望那天老天开眼,把这个姓沈的收回去,还他们安宁太平的日子。
可惜,老天爷可能是忙着撸猫,也有可能是忙着开黑,总之,没有听到百姓的心声。
“真是祸害遗千年。”宁护安心想。
巽坤宫。
天气炎热,宁护安练了一上午剑,已经汗流浃背,再加上近日北宁节节败退,更加让她烦躁,她知道,母皇已经在考虑让自己亲上战场了。
她不是不愿,身为嫡公主,保家卫国自然责无旁贷,再加上她本就武艺高强,带兵打仗百战百胜,是百姓心中的战神,只是,若是为了一个小白脸……
宁护安不讨厌沈鹤卿,但她也早就在心中悔了千万次,自已为何要将那个祸水带入宫中,早知道,就该在城外一剑杀了他,虽说想到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也确实是有些舍不得。
所以,宁护安不愿意见到他,要是不小心见到了,那就行完礼就走。
两年前沈鹤卿自己上朝靠美色让那些傻大臣们一时失了智,但这仗又打了两年,北宁南萧都在这污泥沟里脱不了身,谁都看得出来两个皇帝不想再打了,但是谁要是先提出来,就代表谁输了。
皇帝怎么可能认输呢?
“公主,歇歇吧,奴婢给您熬了绿豆汤。”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道。
听到这话,宁护安将剑扔给一旁的属下硕雨,走到庭中坐下,奴婢们擦汗的擦汗,递茶的递茶。
“殿下近日胃口不好,不若近日,小的吩咐御膳房,给您换些花样吧。”一个刚调到巽坤宫的宫女道。
“战事吃紧,本公主有何颜面锦衣玉食,明娘,传下去,以后,巽坤宫的吃食用度减半。”
“这……”
宫女话还未说出口,被宁护安一个白眼瞪的噎了回去。
“是,那朝月宫那边……”宫女欲言又止。
“朝月宫那边怎么了?”
“是否……也要减半?”
宁护安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郑重的说出两个字:“不必。”
“可是殿下是嫡公主都要减半,照非公主她……”
“明娘!”宁护安转头对年长的宫女道:“这就是你选拔上来的新人!照非贵为公主,她竟敢随意议论。”
明娘“扑通”跪下:“五殿下赎罪,奴婢管教无方。”
那宫女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急忙下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知道该死就好办了,自已掌嘴吧,别让别人动手。”宁护安面无表情的接过硕雨递过来的绿豆汤。
宫女哪敢敷衍了事,扇自个儿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下比一下狠,周围人也不敢求情,只希望不要殃及自己。
“够了,下去吧,以后不必伺候了,滚吧。”
“谢殿下!谢殿下!”宫女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明娘,以后用人小心点,本公主的巽坤宫,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差。”
“奴婢谨遵公主教诲。”
“说起来,我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照非了,硕雨,陪我去趟朝月宫吧。”
“是。”
宁护安进殿更衣,明娘亲自伺候着,直到把宁护安送出宫,新来的一批宫女才松了一口气。
明娘早就警告过她们:对待朝月宫那位,要跟对待巽坤宫这位一样,至少,在表面上要一样。
朝月宫,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毕竟早晨的月亮,还可以在天空挂多久呢?
而朝月宫的主人,就是最不得宁向阳待见的公主——三公主宁予安。
宁予安的生父是何人是个秘密,宁向安从来不提,也没有人敢问。
在她五岁时,被送到南萧做质子,随行的,只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男护卫璟墨。
在南萧,她在炎热的酷暑时生活在闷热打铁庐中,在料峭的寒冬居住在漏风的茅草屋中,比缺衣少食更难以忍受的,是谁都可以欺辱她。
小小年纪的宁予安不明白:为何明明别人尊称她为殿下,却总将她看做一个奴隶?她更不明白,为何母国将自己送到这里就不闻不问,母皇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让人接自己回家?
后来,她明白了原因,也不再追着璟墨问原因,只是经常一个人默默的看书,再跟着璟墨练剑。
终于,在宁予安十三岁时,她回到了自己的母国,可刚回来没多久,两国就开战了。
于是有很多人说:三殿下是个不祥之人。
宁予安回国后,被封为照非公主,赐居朝月宫,并吩咐吃穿用度按嫡公主规格对待,且照非公主无需向任何人跪拜,可带兵器如朝,可随意出宫。
照非公主。
君心治,则照见下非。
陛下这是要让这位公主拥有贤明的君心吗?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甚至有不少人猜测宁护安的地位要受到威胁,就在嫔妃们争风吃醋,大臣们云里雾里的时候,人们却不约而同的发现:照非公主似乎并没有那么受宠。
陛下从不召见她,甚至从来提起她,还有那座朝月宫,本是一座已荒废数十载的宫殿,在宁予安入住后,虽稍加修缮,但也远不及巽坤宫华美恢宏。
渐渐地,别说王孙贵族了,就连奴才们也敢明着暗着给宁予安罪受:克扣俸禄,私拿物品,冷言冷语,偷懒耍滑……
但在明面上,碍于那个照非公主的封号,人们将阳奉阴违发挥到了极致。
宁予安苦笑:原来自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做质子。
知晓自己的处境后,她也尽量远离是非,平日里几乎闭门不出,虽说女皇准许她不向任何人行礼,但她从未行使过这个特权。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的长到十五岁,就在人们快要忘了她的时候,宁护安却为了维护皇姐惩治了宫中数千人。
按理来说,宁护安应该不待见宁予安才对,至少也应该是敬而远之,可是她却意外的很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大两个月的姐姐,年少时总是去朝月宫玩,后来因嫡公主功课繁重,再加上明皇夫从中阻碍,才减少了与宁予安见面的次数。
那天,十三岁的宁护安欲前往朝月宫,告诉姐姐自己遇到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上一次见到姐姐,已经是一月以前了。
为了给姐姐惊喜,她没让人通报,却无意间发现:朝月宫的宫人们在大吃特吃,而给宁予安准备的午膳不过是馒头咸菜;除了宁予安居住的雾月殿一尘不染以外,其余地方均多日未曾打扫,而雾月殿还是宁予安自己打扫的。
看到这里,宁护安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动大开杀戒的心思,直到她看到本该养尊处优的公主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时,她大发雷霆,当场就刺了朝月宫管事一剑。
宁护安以嫡公主的身份,下令彻查此事,大到对宁予安不敬的皇妃,小到刚进宫就敢忤逆宁予安的宫人,该罚奉的罚奉,该车裂的车裂,就连备受宠爱的林皇贵妃,也被禁足三个月。
虽然宁护安出了风头,但明皇夫从头到尾都反对,还关起门来把自己的宝贝闺女收拾了一顿,舅舅明丞相也亲自赶到紫凰宫来教导侄女,导致宁予安宁护安两姐妹见面更加困难。
经此一事,众人心里也门清:这位照非公主,虽然从在感很弱,但绝对不可怠慢,毕竟嫡公主和女皇都是她的靠山。
想想也是,若是没有女皇点头,只有十三岁的嫡公主,又哪来的能力惩治皇贵妃。于是大家兢兢业业,对待宁予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让明心愿和明皇夫很不爽,但几天后,他们发现自己不爽早了:女皇竟下旨让兵部尚书李玉做宁予安的师傅!
李玉的手中,可是握着四十万大军啊!几乎是北宁一半兵力。
女皇的心思,还不好猜吗?
当然不好猜!
宁向阳对待宁予安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比以往更盛:在接旨后,宁向阳去太极殿谢恩。
宁向阳就像是没有听到宫人的禀报一样,继续批改自己的奏折,而宁予安就在太阳底下跪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侍奉了宁向阳一辈子的杨总管看孩子可怜,但也知道天子之怒她承受不起,只好嘱咐下面的人每隔一个时辰送点清水过去。
一般这个时候,天公应该下一场雨来加强一下戏剧效果,于是,雨就来了!
到了夜晚,夏日的暴雨如箭般射在娇弱的宁予安身上,宫人们站在房檐上急的直跺脚:照非公主从小身子就不好,这要是再淋出什么好歹来,那这口锅到底要谁来背啊?
有个宫人冒死觐见女皇,却只得到一句:陛下已经就寝,若是心疼三公主,大可以和她一起淋着。
跪了一天的宁予安终于撑不下去了,在快要丑时的时候晕死过去,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敢去管。
直到李玉前来。
她在府中听说了太极殿前的事,本来以为陛下只是觉得嫡公主这次闹得太大,得罪了不少后妃臣子,但惩罚嫡公主终究不妥,就用庶公主来让自觉受委屈的人出出气,没想到,庶公主连命都要交代了。
李玉一步并作三步,连伞都顾不上打,直奔太极殿。当她赶到的时候,宁予安晕过去半个时辰了。
李玉借着闪电,看着面色苍白的宁予安,心中不是滋味,她小声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啊,陛下何必如此呢?”
然后,李玉对着太极殿端正的一跪,大声说道:“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圣恩教导照非公主,臣虽不才,但定当不遗余力,教导公主忠君爱国,尽心辅佐陛下与嫡公主,他日,若公主于社稷有益,便不负为臣之心。”
说完,她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将宁予安抱回了朝月宫,宁予安连夜发起了高烧,李玉亲自为她敷冰袋、煎药,直到宁予安退烧,李玉才回府。
从此以后,宁予安的身边又多了一个靠山:李玉。
李玉无女,膝下只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她是真的把宁予安当女儿照顾,从诗词剑术到书画兵法,她都细细的教导宁予安,宁予安自然知道师傅对自己好,也学的很认真。
只是,也许是那场大雨的缘故,宁予安的身体越发虚弱了起来,不时就会感染风寒,且一病就缠绵病榻数月,李玉为让她强身健体想了不少办法,但收效不大。
故宫里又流传起闲言碎语:照非公主到底命贱,现在锦衣玉食,名师在侧,却成了个病秧子,到底是没有享福的命啊!
至于宁向安,她还是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不过在宁予安十五岁生辰时,她倒是对宁予安说了一句话:“你以后就不必来请安了,朕看到你,胃里不舒服。”
从此,照非公主完全放弃了请安,连朝都很少上,经常一大段时间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