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晚上，姬月白照常来到小院吃饭睡觉，像是没事人一样和苏叶谈天说地，苏叶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上了床榻，苏叶才试探地问他：“姬庄主，我能下山吗？”
姬月白放下书，转头看他：“刚才魂不守舍，就是在想这个？你想下山？”
“……嗯。”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姬月白的手摸上了苏叶脖颈处的脉搏。
苏叶已经逐渐习惯了他这种古怪的行为，况且在姬月白面前，任何反抗都只是无用的挣扎。“我好奇。”他说。
姬月白轻笑：“山下都一个模样，还没这里住得舒坦，况且你不也是在山下被我带上来的，为何还会好奇？”
苏叶心中一跳，急忙找补：“醉梦山庄太无聊了。”
姬月白赞同：“这话倒是没错。想下山也没问题，不过最近几天我手头有事，你还得再等等。”他说着也躺下，侧身面对苏叶，凝视良久，轻声说道，“你做什么都行，唯独逃跑这一点绝对不行，否则我就算屠遍整个大陆，都要把你翻出来，知道了吗？”
姬月白的眼神偏执，让苏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我不跑。”
“这样再好不过。”姬月白摸了一把苏叶半长不短的头发，“走了一天，你也累了，睡吧。”挥掌熄灭了烛灯。
房间里陷入黑暗，苏叶却毫无睡意。
刚才姬月白那副表情，眼神偏执，表情可怖，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人话语的真实性。
一丝疑惑同时浮上心头——姬月白到底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执着？
苏叶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间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身旁的被窝已经变冷，姬月白早就离开，院子里也没有练剑的响动。
吃完早饭，他摸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入手略沉，却不像寻常玉石那样冰凉，带着清凉香甜的气味。
苏叶好奇地翻来覆去细看，凑到鼻子下闻嗅：“好香，这是什么玉？”
[不是玉。根据系统分析，材质为沉香，品级——上品。]
他对香没什么研究，心想既然是上品，那肯定值不少钱。
[价值连城，有市无价。]
苏叶手一抖，差点拿不稳，手忙脚乱中把钥匙紧紧拽住。
这木头不比其他，一砍就坏，倘若钥匙没了，这藏书楼也就废了。
前有藏书楼，后有沉香钥匙，姬月白也真是财大气粗，兼之艺高人胆大，这要是换做别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这些东西。
苏叶咋舌连连，把要是妥帖地放回怀里，这才往藏书楼而去。
沿途碰上不少下人，却无人阻拦，想来是姬月白提前打好了招呼。
他按着昨日的印象，照着姬月白的手法打开大门，听着机关“隆隆”作响的声音，唯恐擦出一个火星子，把埋藏的火油和硝石一齐点燃。
在火油环绕的地方读书，也是十分考验心性的。
这一次独自来藏书楼，苏叶才算能真正地仔细浏览，粗略估计，怕是存着上万本书。
[一共一万零一本。]系统给出了确切的数据。
苏叶倒吸一口凉气：“一万零一本？开什么玩笑？！给我几年都读不完，任务还做不做了？！”
[宿主可以采用——]系统顿了顿，[量子阅读法。]
“量子阅读？”苏叶神色古怪，“这不是——”骗人的玩意儿吗？
[宿主可以利用系统快速储存书籍，需要时再做查询。]
听系统如是说，苏叶震惊了。
这不就是随身带了一个移动书库吗？
[以完成任务为目标，系统将竭诚为宿主提供尽可能多的服务。]
苏叶深呼吸。来这里这么久，终于有点开挂的模样了。他于是也不再忸怩矫情。
一本“看完”，苏叶合上书问道：“怎么样，存下了吗？”
[储存完毕，为了提高效率，建议宿主加快阅读速度。]
真是好家伙。苏叶汗颜。他自认翻书的速度已经算快，系统竟然还嫌他慢？照这个速度，完成任务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如是过了快两个星期，苏叶终于完成了系统的任务。
[“阅读藏书楼书籍”任务完成，1000积分奖励到账。]
苏叶听着系统提示的悦耳声音响起，放下手中最后一本书，长吁一口气。
你问他读到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但是打开系统书籍，里面却储存上了一万本书，可以随时点开来看，也能让系统自动检索。
苏叶喟叹：真是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了。
他关上藏书楼大门，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慢悠悠往小院走去，脑子里在和系统对话。
[真的全记下来了？]
[确认已经全部记录。]
[这个能试试吗？]
系统停顿片刻，说道：[提议宿主前往后山。]
苏叶一愣。自打上次遇过两个人之后，他就再没往后山去过，不过姬月白似乎也并没有禁止他往后山跑。
他四下张望几眼，说道：[行吧，那就去后山。]
……
因为系统的记录功能，上次走过的地方已经在地图之中，因此即便没人带路，也不会迷路。
[我该怎么做？]他问系统。
[请宿主触摸植物。]
苏叶依言照做，指尖甫一碰上植物的叶片，眼前立刻跳出一个植物的三维画像，系统解读同时在脑海中响起。
[钗子股。广泛分布于怀武大陆南部山区，味苦，无毒，服之可解痈疽之毒。]
苏叶换了一种植物。
[刺蓟菜。多分布于怀武大陆南部，春季嫩叶可食用，成熟之后可采摘入药。]
苏叶：……有点厉害啊。
他跨了几步到书边，摸上树干。
[五十年树龄相思木，常绿阔叶，枝干坚硬，不易受虫蚁蛀蚀，宜作为家具木材。]
苏叶：好家伙，这简直就是野外生存的百科全书啊！
这下可把苏叶激动得，一路顺着地图的指引把沿途的植物摸了个遍。
直到了当初两个村民采摘草药的溪水边。
“啊！是这里！”
溪边还有不少草药留着，看来上次他们离开后，两人并没有把它一次摘完。
他摸了一下那几株草药。
[吉利草，又名千机草。分布于万阳山，性热，味苦，多用于解蛊毒。]
苏叶一顿。解蛊毒？
他忽然想起那个叫许霄的少年说过，他母亲得了怪病，只能用这种草才能解毒，莫非……是中了蛊毒？
苏叶起身，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人。
要不……下去看看？
这个想法一出，就再也没法压下去。苏叶深吸一口气，顺着溪流往下走去。
……
下山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也是因为有系统指引的缘故，没过多久，苏叶就走到了山脚。
水边的杂草植物逐渐变少，有些地方光秃平坦，是人经年累月踩踏出的痕迹。
他这是真的……下山了？就这样？
苏叶仍然不敢相信，顺着人走出的山间小道前进，没多久就看见了聚居的村落，甚至碰上了几个村民。
村民们见了他后掉头就跑，苏叶颇觉得莫名，自己长相尚可，虽然不像姬月白那样惊为天人，却也是有几分帅气的，怎么见了他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他摸摸自己的脸颊，继续往前走。
沿途走来，平缓的土地上田野相接，偶尔会有几户围着篱笆小院的农家人，田埂中也有劳作的佃户，见到苏叶后都好奇地直起身打量他。
苏叶见不远处有人正看着他，上前想向他询问点事，却见那人急慌慌地走了。
怎么回事？
他看这群人一路避他如瘟神，心再大也知道了不对劲。
没有办法，他只能一路走一路看，权当下山来放风。
苏叶走了一阵，村落到了尽头，已经看不到田埂，眼前也只有一户破落无人居住的屋舍，继续往前，就是树叶茂密的丛林。
他往农舍院子里张望片刻，没什么新鲜玩意，转头正打算离开，就见大门打开，里头出来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许霄？”苏叶不确定。
许霄也是一愣：“恩公？”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自家门口碰上苏叶，他犹豫片刻，还是穿过院子，打开了篱门。
“您怎么在这里？”
苏叶挠挠鼻子：“在后山瞎逛，顺着溪流就下来了。”
两人站在篱门门口，大眼瞪小眼。
“您……”
“那个……”
许霄抽抽鼻子：“恩公先说。”
“你娘病情如何了？”
提起这个，许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还是没有好转……但也没继续恶化。”
苏叶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替你娘看看？”
“恩公，您懂医术？”许霄面露困惑。
“呵呵，略懂，略懂。”
他自然是不懂的，但印象中，阅读藏书楼的书籍时，似乎碰到过什么药谷还是医谷的典籍，没准系统明白呢？
许霄有些犹疑，既有对苏叶医术水平的怀疑，也有对陌生人的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苏叶片刻，还是侧身让了条路出来：“恩公请进。”
“你们刚搬过来？”进了篱门，苏叶随口问道。
他在篱笆院外就发现，这间农家小院和其他农舍不太一样。
别家的院子前后放满了农作物，墙上还挂着或多或少的干货，角落堆放着一些竹篾制品，看上去十分有生活气息。
这间院子却莫名破败空旷。
许霄推开陈旧的屋舍大门，默不作声地把人带进屋子，一股草药味扑面而来，再看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许霄三两步走到床边，转头看向苏叶，目光暗沉，显然不觉得苏叶能做什么。
苏叶其实心里也没谱，深吸一口气，走向床榻。
[能知道她怎么样吗？]苏叶问系统。
[宿主请把手放在她身上。]
苏叶抽出女人的胳膊，闭目皱眉，佯装诊脉。
过了片刻，系统说道：[分析完毕。她中了名为“弑心蛊”的蛊毒。]
[叮。系统有新的任务，是否现在了解？]
良久过后，苏叶猛地睁眼，神色震惊：“你娘她……中了弑心蛊？！”
许霄万万没想到，只是简单搭个脉，对方竟然就能知道他娘的病症所在。
失掉的希望重新回来，许霄“咚”一声跪下，双膝重重磕在泥地上：“恩公，我求求您救救她！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求您了，求您了！”他边说边磕头，语调中带着哭腔。
苏叶最受不了别人这么求他，赶紧去拉人，“别跪，别跪，快起来！不是我现在不想救，实在是——”
话没说完，先前和许霄一道上山采药的高壮男子突然进屋，见到两人一站一跪，浓眉倒竖，大声呵斥：“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