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婴孩
夜已深，月色如洗，小城剔除了白日的喧嚣，宁静的伫立在璀璨星光之下。
西边的那座大山一如往常那般安静，但……并不平静。无数鸟兽从睡梦中惊醒，圆溜溜的小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拼命蜷缩着自己瘦小的身躯。
如黑色腰带一般，终日笼罩在半山上的漆黑浓雾不知从何时竟开始慢慢的往外弥漫、扩散，将如洗的月色遮挡，不断向着山下笼罩。
宁箫感觉有些冷，睡梦中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盖着的草被，隐约似乎听到一阵沙哑的自语：“这玄阴阵虽能延缓神魂消散，可也太过惹眼。若再无生魂补充，老夫也迟早得神消魂散。”
“咦，这小子身体还算通透，勉强可吸纳灵气，虽然资质十分低下，不过这么多年才遇到一具勉强可用的躯壳，也顾不得太多了。”
哗！
宁箫浑身冷汗涔涔，猛然睁开双眼，顿时见到了至今从未见过的诡异离奇景象。
原本在星光下明亮的庙宇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被黑暗笼罩，其内充满了浓稠的黑雾，一道比黑雾更加浓稠，宛如人形的黑影正凌空漂浮在自己上方，阵阵漆黑浓雾从黑影身上散逸出来。
这是……传闻中黑风涧里的冤魂！
即便知道这个世界有所谓的修仙者，即便已经无数次听说了黑风涧的传闻，但毕竟在自己两世人生中都从未见过、经历过，宁箫始终有种不真实感，但此时呈现在眼前的铁打事实却容不得宁箫有丝毫怀疑。
惊慌之余正要起身向庙门外逃跑，却蓦然发现自己的身躯居然无法动弹丝毫，微微发白的嘴唇轻微颤动几下却根本无法张开。
“桀桀……你小子胆儿挺大，居然敢独自一人居住在这儿！”
“正好省了老夫了诸多力气，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桀桀怪笑，宁箫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挡逐渐下垂的双眼，直到彻底遮住宁箫毫无焦距的涣散眼瞳。
……
一处未知的神秘所在，金色的充斥整片空间，将世界染成绚丽的金色，神圣且瑰丽，这里是宁箫的魂海。
蓦然间，整个绚烂的金色空间仿佛遭遇了强烈地震，剧烈的震颤了起来，在海水映照下呈现一片璀璨金光的天空像是被人强行撕开，顿时突兀的出现一道漆黑的裂隙。
“哗……哗……”
这方金色空间顿时泛起连锁反应，震颤的更加剧烈，金色海水翻涌，卷起滔天巨浪，奔腾不息。
“唰！”
蓦然，漆黑裂隙中一道黑光一闪而过，一身体虚幻，眼神阴鸷，浑身缭绕黑气的枯瘦老者仿佛凭空闪现般，凌空出现在这方神圣的空间中。
阴鸷的双眼不停打量着翻腾不息的金色海水，老者枯瘦的脸上泛起惊喜的神情，神念波动回荡：“好纯粹的神魂能量！”
“若吞噬了这小子的神魂，老子魂力起码能恢复一成。”
老者话音未落，金光璀璨的海水顿时翻涌起更加庞大的巨浪，席卷上空，整片金色的从边缘开始迅速的变黑，涌动着与老者虚幻身体上同样阴鸷的气息。
金色魂海翻涌，巨浪不停拍打着从外围迅速侵蚀过来的黑色海水，可任凭金色巨浪如何拍打翻腾，黑海却恍如墨汁，仍以无可阻挡之势迅疾的侵染着整片金色魂海。
魂海被侵染吞噬，宁箫的无数记忆顿时毫无遮掩的尽数暴露在老者眼前，枯瘦的手指摩挲着下颌，饶有兴致的喃喃道：“原来这小子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与此同时，这方在海水渲染下已成金黑两色的天空顿时震颤的越发剧烈，无数或大或小的漆黑裂缝越来越多的散布在天空之上。
外界，躺在一处石窟中的宁箫眼眸紧闭，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而有些蜡黄的小脸迅速变得苍白，瘦小的身体无意识的抽搐着，逐渐蜷缩，无数汗液从毛孔中渗出，汇聚成豆大的汗珠从瘦弱的身体表面不停滴落，迅速打湿石质地面。
金色的魂海空间中，漆黑裂隙遍布，整个空间直欲蹦碎，金黑两色海水不停翻涌吞噬，宁箫的魂力在自发的抵抗着阴鸷老者的吞噬。
不过宁箫终归不是修仙者，没进行过任何的修行，即便他的魂力精炼，整片金色的仍是迅速被同化成老者身上缭绕的漆黑能量。
虚幻老者阴鸷的眼神不停打量着震荡的愈发剧烈的神魂空间，他可不会让这个空间蹦碎，不然一旦这具身体随着魂海空间蹦碎而死亡，那他还夺什么舍。
右手虚抬，黑色的磅礴魂力迅速蔓延，天空上无数正在剧烈扩张的漆黑裂隙明显得到抑制，不停扩张蔓延的态势稍有缓解。
而随着黑色魂力入侵的越发深入，金色魂海翻涌的也更加剧烈，可仍是抵抗不住黑色魂力的吞噬，整片金色的大海顷刻间已变得漆黑如墨，散发着和老者身上同样的气息。
只有深处丈许方圆的魂海之中仍散发着璀璨金光，丝毫不受周边包围着它的漆黑魂力影响，平静无波，不动如山。
“嗯？”
老者微微皱眉，抬手稳固空间的同时加大了魂力的输出，可那丈许方圆的魂海虽然有了轻微的波动，但仍与周围的黑色海水泾渭分明，老者磅礴的魂力无法入侵分毫。
老者眉头皱得更深，只得继续加大魂力输出，使他本就虚幻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了些。
慢慢的，老者发现这片天空虽已遍布裂痕，一片疮痍之像，但剧烈的震颤已经停止，漆黑的裂隙也不再扩张、蔓延。
“宝贝！”
老者顿时反应过来，比之前更加虚幻的身体瞬间消失，眨眼便到了只有丈许大小，就像一个金球般坚不可摧的魂海之前。
因为魂力无法渗透进金球之中，神念自然也无法到达，老者之前根本不清楚这一片丈许大小的黄金魂海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站在金球外仔细观察一番，老者蓦然发现，在这片金色魂海之中，隐约有一个双手抱膝，浑身好似黄金浇筑的婴孩漂浮在丈许方圆的黄金魂海中。
仔细看去，那婴孩的面容竟与老者在宁箫记忆中看到的，与宁箫原本的面容一般无二，就像是宁箫的缩小版。
而且，在那婴孩的怀中，好像有一块灰白色的圆形石板，似乎能模糊的看到上面刻印着无数繁杂的烙印。
似乎察觉到了老者的视线，那恍如黄金浇筑的婴孩顿时睁开了一双无穷炫彩光芒璀璨的眸子，孤高自傲，毫无感情色彩。
婴孩冷淡的眼神轻轻扫过，炫彩的眸子中毫无焦距，仿佛没有看到金球外的老者一般。
婴孩眼瞳扫过，已如墨汁一般的漆黑魂海顿时如同飘落滚烫油锅中的片片雪花，迅速消融，重新化为一片绚丽的金色。
婴孩的瞳孔没有向老者聚焦，但老者却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那一双恍如天道俯视世间的孤高眸子。
老者双眼不由自主的瞪大，宛若铜铃，他好像在那一双眸子中看到了宇宙的生灭，看到了无数星辰的形成，看到了……天道的诞生。
“咔……咔……咔……”
无数瓷器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老者瞬间惊醒，铜铃般大睁的双眼剧烈颤抖不已，不敢置信的低下头，他看到自己虚幻的身躯不知何时竟已布满了裂纹，好像即将碎裂的人形瓷器，而那黄金浇筑的婴孩不知什么时候竟已闭上了那双炫彩的眸子。
“这是……什么？”
老者眼神惊惧，炫彩的光芒从布满身躯的裂痕中弥散出来，虚幻的身躯瞬间爆碎，化为一蓬金色的光点融入到已重新化为金色的之中，那是老者的神魂本源。
随着老者的神魂本源融入到宁箫魂海之中，魂海上空那些漆黑的裂隙也在飞速愈合，很快又变成了最初的那片金光璀璨的空间。
不同的是，这片空间中的金色海水似乎涨高了一些，并且多了一块从老者破碎的头颅中飞出来的，此时正平静的悬浮在金色大海上空，棱角分明的漆黑晶石。
外界，宁箫蜷缩在一起的瘦小身躯不知何时已经舒缓开来，平静的躺在黑石地面上，原本蜡黄的小脸也似乎红润了一些，除了因为脱水而有些干瘪的嘴唇外，似乎一切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
天光渐亮，阵阵鸡鸣伴随着东升的初阳回荡在渔水溪。
张二牛打开酒楼大门，昨夜的一场小雨让空气有些湿润，沁入肺腑，清爽极了，张二牛忍不住贪婪的深吸了几口，有些卷懒的面容逐渐恢复清醒。
张二牛是迎宾楼的一名跑堂，俗称店小二，因为宁箫经常在迎宾楼边讲故事，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看了眼旁边，并没有见到那个经常讲着许多好听故事的瘸腿小孩：“宁箫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这了，我还想免费蹭点故事听听呢？”张二牛心想，双眼不由自主的转向西边那座大山。
宁箫住在那，张二牛是知道的，也曾多次劝说宁箫换个地方住，宁箫感激的同时，却也不以为意，每次都被他敷衍了过去。
慢慢的，似乎见宁箫一直相安无事的住在那，张二牛也便不再提起这件事。
“黑雾怎么淡了？”张二牛奇怪的想着，却也不甚在意，撑了个懒腰便回酒楼摆放桌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