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家长见了，也叫爸爸、妈妈了，红包也收了，这一晚，孟以凝还是睡在书房的沙发上，在漆黑里举着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数着。
不管怎样，最多四五天后，她就没有逃避的理由了。
在惴惴不安里，孟以凝稀里糊涂睡过去。
星期日上午，陆嘉林带了一个六人的摄影团队上门，是来给明天要去民政局办结婚证的两人拍证件照片的。
没有人提前告知孟以凝要拍证件照，所以当陆嘉林带着摄影团队到来时，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仗着霍行深在楼上的书房里工作，她放松警戒而懒散地盘起腿，怀抱黄英塞给她吃的半圆西瓜，一勺子一勺子舀着吃得两腮鼓鼓。
陆嘉林走进客厅，一眼见到她自在的姿态，笑了两声，“太太好。”
孟以凝塞了一嘴甜甜多汁的西瓜肉，还没来得及嚼得更烂，就被陆嘉林的出现和他叫的一声“太太”吓得直接吞下去，但到底太大口了——
“你没事吧？”
陆嘉林的笑容转瞬即逝，错愕地看着孟以凝吞吐艰难的样子，连忙跑过去，大手下意识往她背上用力拍了几下。
“咳、咳——”
孟以凝将一口西瓜肉吐出来时，眼睛都被噎红了，泪水流下脸颊，西瓜汁和口水流到下巴，一下子从恣意小姑娘变成狼狈小姑娘。
“没事吧？还、还噎着吗？”陆嘉林慌了神，帮她顺背的手半秒也不敢停下。
规规矩矩站在客厅门口的摄影团队被吓得待在原地。
孟以凝还有点喘不过气，没力气说话。
在楼上就知道陆嘉林到了，霍行深下楼来，身后跟着刚打扫完二楼卫生的黄英。一发现客厅里的异样，霍行深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问是这样问，但敏锐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西瓜肉和孟以凝怀里的半个西瓜，还有她的神情，霍行深什么都知道了。
孟以凝被噎得傻傻呆呆的。
“她噎着了，不过已经吐出来了。”陆嘉林识相地收回手，挪开脚，给霍行深腾了位子。
霍行深站在孟以凝身边，俯身将她垂落的鬓发拂至耳后，语气沉静，问：“吐干净了没有？”
孟以凝神色恍惚地点点头。
黄英骇然地看着，“以凝小姐，好好的怎么噎了？”
陆嘉林一言难尽地举起手，“好像，是我吓到孟小姐了……”
作为首席秘书，陆嘉林有老板家里门锁的密码和指纹，一向可以自由出入。
霍行深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道：“以后来了按门铃。”
“是。”
孟以凝回过神来，喉咙还有异样感觉，她摸着心口，声音沙哑，小小声地说：“其实，也不怪陆先生。”
西瓜又甜又多汁，她一不留神就着魔般一口接一口地舀进嘴里，本就吃得有点急，被噎着也是早晚的事。
察觉到客厅门口还有人在，孟以凝只觉丢脸丢大了，接过霍行深递过来的纸巾，还抱着半个西瓜，她起身，哑着声音说：“你们忙，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低着头一路跑向楼梯，心里把怀里的西瓜骂了几十遍，双手却还是把它抱得紧紧的。
瓜甜，是真的甜。
皮薄肉厚，鲜甜多汁，还没有籽！
……
孟以凝跑上楼，霍行深跟在后面，稳步走上楼梯，等他的身影消失后，入门处的人都反应过来，冲陆嘉林招手。
“陆秘书。”
黄英忙着擦地板，陆嘉林走向自己带来的摄影团队。
“什么事？”
“刚才那个就是老板娘？”
“废话。不然能叫你们来拍结婚证照片？”
“这老板娘会不会出道啊？刚才我看见她的正脸了，这姿色出道，绝对一炮而红！”一个摄影助理意味深长地说，特意加重了“炮”字的音和语气。
在场的都是男人，都听得出这个一语双关。
在场的也都是混迹演艺圈这个名利场多年的人精，不是听见玩笑话就会笑的，他们还会审时度势，比如此刻，被揶揄的对象是板上钉钉的老板娘，他们敢笑一下那就是不要饭碗了。
所以，没有人附和，都当没听见。
只有陆嘉林确实听见了，没法当没听见，目光骤冷，但一眼也没看起哄的助理，只看着沉默寡言的资深摄影师李括。
“你怎么管你手下的人？”
李括眼角一抽，直接转身，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语气对助理说：“东西放下，你可以回去了。明天上班直接去人事部办离职。”
摄影助理一愣，手里的大包就被同事拿过去，他一下子两手空空，落了个轻松，但心却沉到脚底。
“为什么啊！李哥？这……”
李括一眼也懒得看，道：“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主动离职，比性|骚扰被开除好。”
“性、性|骚扰？我我我怎么就性|骚扰了？骚扰谁啦？”
旁边一个同事讥笑，“在大老板家里语言性|骚扰老板娘，你也是个人才。”
李括看见陆嘉林越发不悦的脸色，面不改色挥手道：“把他拉出去，吵死了。”
……
黄英擦完地，抬起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见入门处吵了起来，两个男人把一个男的拖拽了出去。
空气回归清净，陆嘉林却还是不太满意。
他讥讽道：“李括，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感触，还‘好心提醒’？”
李括终于皱了眉头，有种自己的饭碗也要不保了的感觉。
“我也是给公司省点资源，开除他，万一他不服气起诉，公司还得搭上诉讼的人力。”
“真要为公司省资源，招手下的时候就该睁大眼睛，别什么货色都要。”
“陆秘书说得是。”
李括瞧着陆嘉林对这事大惊小怪的态度，不难猜出来这位刚才差点被西瓜噎死的老板娘是真的很得宠。
两个把前同事拉出去的下属回来，趁着人齐，李括直白道：“等会做事的时候都他妈机灵点，少说话多做事，眼睛别乱瞟！”
陆嘉林一听，都快忍不住翻白眼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括，你到底是怎么上位的？”
李括的团队是海纳影视最顶级的摄影团队了，陆嘉林不敢相信顶级的摄影团队素质竟然差成这样。
李括脸上快绷不住了，他一向话少，对下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误工作他什么也不管，更懒得教人怎么做人，谁知道手底下的老鼠屎会在大老板的地盘上生口舌之祸。
旁边一人说：“陆秘书，我们李哥是靠实力的。刚才那个，纯属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我们早看他不爽很久了。”
-
半个西瓜放在洗手盆旁边，孟以凝咳了几下，清清不舒服的喉咙，打开水龙头洗脸，漱了漱口。
抬起头时，从镜子里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她吓得大叫——
“啊！”
转过身，惊魂未定地喘着气，“霍先生，你、你吓死我了……”
霍行深被她的一声尖叫吓到，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走进她。
“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他缓缓道，“你心里有鬼？”
“……”孟以凝呼吸骤止。
巧了，她还真是心里有鬼。
清水流淌在精致的小脸上，滴落在女孩的锁骨上，灰色短袖上衣的圆领子湿了一片。
霍行深拿过架子上的粉色毛巾给她，“把脸擦干净，去穿件白色衬衣。”
孟以凝手里被塞了柔软的毛巾，一眨眼，迟疑问：“白色衬衣？穿白衬衣干什么？”
“拍照，明天办结婚证。”
孟以凝一脸恍然，想起楼下那些陌生人，再想起自己差点被西瓜噎死，她胡乱一擦脸，抱起半个西瓜，没忍住，埋怨道：“霍先生，你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霍行深语气凉薄，冷眼看着她还舀一勺西瓜吃。
只不过舀得不多，半勺而已。
孟以凝这回把半勺西瓜肉嚼成汁水吞下去压压惊后，才说：“拍照的事呀！”
女孩白皙圆润的小脸上挂着怯懦的幽怨，湿润的红唇透出西瓜般的水光，肤白唇红，看起来比她怀里的西瓜可口无数倍。
霍行深眸光晦暗，抬手执起女孩小巧的下巴，看着她僵硬，一动不敢动。
“昨晚，我是想告诉你，”霍行深的拇指有意无意摩挲她的下巴，深邃的目光落在诱人的红唇上，磁性的嗓音愈发低沉，徐徐说道，“不过你睡在书房，而我也睡下了，难道还要我特意起床，去书房告诉你？”
“……”
男人的拇指就在嘴边，一点一点蹭来蹭去，像一根羽毛扫得孟以凝心头发痒。
她颤栗着，眼睛眨巴眨巴，目光躲闪，干巴巴地笑，“不用，不用。
“可是，吃早餐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呀……”
霍行深嗤笑一声，放开她，道：“忘记了。”
“忘记了？”孟以凝半信半疑，“你记性会这么不好吗？”
“嗯，不好。”
“……”
-
十分钟后，孟以凝换了一件白衬衣，跟在霍行深身后下楼，怀里还抱着没吃完的半个西瓜，脑袋都不敢抬起来了。
这半个西瓜忽然烫手得很，再让人看见，人家就会觉得她贪吃，差点被西瓜噎死了还把西瓜抱得紧紧的。
但霍行深不允许她把西瓜放在楼上，像是存心要整她。
大厅中挂起一张大红色的幕布，摄影团队都准备就绪，听见两人下楼的脚步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起来。
“老板，一切都准备好了。”陆嘉林说。
“那就开始。”
黄英看见孟以凝还抱着西瓜，笑了笑，“以凝小姐，西瓜拿来，我帮你拿着，拍完再吃。”
——拍！完！再！吃！
说得她好像贪吃无度一样，孟以凝听了都快背过气去，“黄姨……”
“头发有点乱了，”黄英帮她拂了一下肩头的发丝，“好了，以凝小姐真漂亮。”
孟以凝深吸一口气，跑到幕布前坐在霍行深旁边。
她这一坐下，几个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低下头看地板，经过之前的教训，现在谁也不敢多看一眼，哪怕她的腿又长又白……
“……”察觉手下人的反应，李括拿着相机的手破天荒抖了一下。
他唇角一扯，提醒道：“都准备好了。”
“准、准备好了，李哥。”
“打光板在干什么？”
一个男人低着头，连忙把打光板推到霍行深和孟以凝面前，用尽最后的职业素养调整好角度，如获大赦闪退一旁。
李括不由深呼吸，正视霍行深和孟以凝，“先生、太太，你们就看我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