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孟以凝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
她七点起床，洗漱换衣服，吃早餐，做完这三件事也不过七点半。然后她开始等，一不小心就在沙发上打了瞌睡，直到被黄英叫醒。
“以凝小姐，先生在车库里，你要不要去一下洗手间？”
孟以凝还不清醒，“要出门了吗？”
“是的。”
孟以凝睡眼惺忪站起身，拿出手机一看，十点三十分了！
“怎么十点半了？是因为我睡着了吗？”她霎时间慌了起来，生怕是因为自己嗜睡导致出门时间拖到现在。
“十点半还算早了。”黄英见怪不怪说，“先生每次回本家，都是掐着饭点去的，吃完饭就回来。”
孟以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为什么要这样？”
原来霍家也并不融洽，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应该是这样能被父母少念叨几句。”
“好像也是。”
孟以凝有点失望，霍行深的家庭和睦，没有问题。同时，又有点庆幸，霍浅彻的家庭和睦，没有问题。
果然是一个在幸福的家庭中长大的哥哥。
所以那般骄傲、耀眼、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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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霍行深的房子回到霍家，只有十分钟车程。孟以凝心里郁闷至极，早说就十分钟，她也不用虚度一个上午了。
下车后，孟以凝环顾四周的景观，别致的建筑，不自觉战战兢兢走近霍行深，紧紧黏着他。
一种名为“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心理悄悄滋生，自卑、羞怯、畏惧等等情绪交杂而来，孟以凝有些喘不过气。
她用两根手指，轻微地捏住霍行深的衣袖，这个举动几乎花光她的所有勇气，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
霍行深瞥了她一眼，沉吟道：“紧张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孟以凝决定不和他说话。
霍家大厅里，霍惟和程怜青早就在等着了，一见到二人走进大厅，程怜青笑逐颜开迎上来，“凝凝来了。”
孟以凝还是顶不住程怜青的热情，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准备被她一声“凝凝”直接叫得破了功，磕磕巴巴生硬寒暄道：“伯、伯父、伯母、好。”
程怜青拉着她到沙发边坐下，笑道：“还叫伯父伯母啊？”
孟以凝头皮发麻，声音被卡住了一样，愣是叫不出那两个称呼。
程怜青也是反应快，没两秒就改口道：“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家里不讲究，连名带姓叫也行。”
“？”
孟以凝一脸震惊，程怜青面不改色补充说：“行深就是这样叫我们的。让我看看你的手，是已经好了吗？唉，还淤青着呢，疼不疼呀？”
孟以凝摇摇头，“不疼了，不疼了。”心中五味杂陈，悲哀地低下头去。
已经每个人都清楚，她在孟家只有挨打的份了吗？实在是太丢脸了。
霍惟将目光从小姑娘头上移开，看一眼霍行深，再看一眼时间，冷冷讥讽道：“大少爷怎么不干脆吃完饭再过来？”
“吃完了还过来干什么？”
“混账。”
霍行深对父亲的不满充耳不闻，在单人沙发坐下，注意力都在孟以凝身上，观察着她的一颦一蹙，见她像丧家之犬似的，他没好气问：“霍浅彻在哪里？”
孟以凝的眼睫忽闪。
程怜青像是忽然才想起家里还有这号人物，连忙转头吩咐佣人去叫霍浅彻起床。然后心无旁骛摸着孟以凝的手，亲切地和她说起话来。
“凝凝，上次见面匆匆一别，今天总算可以好好聊聊了。现在是放暑假了对不对？我记得你是几年级来着？”
“暑假后是大三。”孟以凝颔首低眉说，眼角偷偷瞄着霍行深的脸色，他拿过一旁的英文杂志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那很快就该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了吗？”
“打算……”孟以凝这会儿是正儿八经地看向霍行深，显然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她的这一举动令程怜青懵了一下，煞有其事朝霍惟使了个眼神，大意是说：“快看，人家小姑娘已经对你儿子言听计从了！”
霍惟仿佛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意外，回了程怜青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意是说：“我早意料到了。”
耳畔沉寂几秒，霍行深抬眸，正对上孟以凝无措的目光，他淡漠道：“自己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不会说？”
末了，他话音一转，揶揄道：“还是因为自己的资历只能去打杂，也知道丢人，不好意思说了？”
“……”孟以凝像被当头一棒，打傻了。
他什么意思？
他那刻薄的话里一定还有一个意思！
孟以凝听得出似乎有话外之意，却不敢相信。
“什么打杂？什么丢人？行深，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凝凝这么乖，你就别欺负她了。”程怜青看见孟以凝眉眼间的怯懦和无措，一下子母性大发，心疼死了。
“凝凝，他说话一直就是这样子的，你别放心上，知道吗？”程怜青安抚道，趁机上手摸摸女孩稚嫩的脸颊，又摸摸她的脑袋，笑不拢嘴，对她的喜爱毫不掩饰地溢于言表。
孟以凝愣愣地点点头，注意力都集中在程怜青的手上。她温柔地抚摸她，还有点小心翼翼的，像在摸什么宝贝似的，漂亮而极具风情的眼眸中倒映出两个小小的她。
“离你毕业也还有两年呢。不管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我们都会全心全意支持你的。”
孟以凝已经听不进程怜青在说什么了，她沉浸在昔日的著名演员依旧风情万种的眉眼中，想起自己看过的她的每一部电影。
如今人就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仿佛荧幕贴在眼前，近得没有距离。
程怜青是年少成名的电影演员，凭借昳丽的容貌和天才般的演技自出道之日起人气便长盛不衰。二十五年前，正是如日中天的程怜青忽然宣布结婚，从此便息影了。当时她才二十四岁，急流勇退的行为令多少人扼腕叹息。
孟以凝从未想过，自己在电脑上看过的人，现今笑容灿烂，亲切地搂着她摸个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们凝凝长得真漂亮，上回见面我就忍不住想抱抱你了，可不好意思呀，第一次见面太热情，怕把你吓着。现在好了，我们是一家人——”
程怜青的话还没说完，霍行深合上杂志，目光凛冽地盯着她的手，“摸够了没有？”
她已经摸了一分多钟了，霍行深“不经意”地在心里给她计了时。他自己都还没怎么碰过孟以凝，也就捏几次她的脸，拢共加起来都没一分钟。
“吃醋了？”程怜青幽幽道，“至于吗？”
孟以凝：“……”
想到霍行深会吃醋，她打了个冷颤，全然看不懂这一家人的关系究竟是好是坏。
这时，霍惟轻笑一声，挑眉道：“怜青，你怎么不带以凝四处参观一下？”
一言惊醒梦中人，程怜青立刻拉起孟以凝，“对了。凝凝，走，我带你参观一下家里，免得不知道怎么走。”
孟以凝没来得及看一眼霍行深的脸色，就被程怜青拉着走开，脸颊又被程怜青亲昵地摸了一把，还挑衅十足地留下一句话。
“凝凝的脸蛋好滑呀，怎么摸都摸不够。”
霍行深：“……”
他瞪一眼霍惟，霍惟却满不在乎一摊手，摆明了在说：“我帮我的女人怎么了？”
霍行深干脆打开杂志继续看。
“你那副脾气是不是该收一收了？”霍惟冷笑着不疾不徐说道，“这小姑娘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好好对人家，别哪天把人家惹急了，狗都会跳墙。”
霍行深抬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霍惟皮笑肉不笑，“作为你的父亲，我才给你这个忠告，爱听不听随你，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霍行深算是听明白了，这人是闲出毛病了——先是催他结婚，等他结婚了，就开始展望他的婚姻会一地鸡毛，然后离婚收场。
而这闲人就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地当一场闹戏看。
“确实不关你的事，你给我闭嘴。”霍行深漠然道。
星期一他就和孟以凝去领结婚证，一切就定下了，给孟以凝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反悔。
霍惟笑着摇摇头。
他深知自己儿子的德行，而对于看起来怯懦乖巧的孟以凝，他总是记得那天在孟家看见她的情形——
当时孟以凝将袖子拉下去，盖住惨不忍睹的手臂，一边系袖扣一边嘀咕：“我说我摔倒了碰的。”
她的蠢舅舅孟飞临立刻自作聪明接过话尾说：“她昨晚摔得可惨了，边上楼梯还边玩手机，这不就踩空了摔下来？没死是万幸了。平时我们当长辈的就一直苦口婆心叮嘱她不要老是走路玩手机，可是她一直不听。年轻人没吃过苦头，就是任性。”
等他说完，孟以凝才补上一句，“霍先生不相信。”
就这一个小插曲，霍惟就看出来了，孟以凝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她有脾气，而且脾气一发作就不回头。
如同她已经和孟家桥归桥，路归路一样。
霍惟已经开始期待了，一个是素来目中无人的性子，一个是不声不响藏着发作的气性，他倒要看看两人能在一起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