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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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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天快黑了俩人才往宿舍走,五百块周边数十米都没什么人,重言载着李遥慢悠悠走骑着走。

    今天有点风,李遥跨在后座上突然想起泰坦尼克,然后踩住做轱辘两边凸起来的螺丝站起起来,张开双臂感受着风。

    重言觉得腰上被使劲拽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李遥已经站了起来。

    他有点惊讶:“我操,这车没踏板你都能站起来,技术难度有点高啊!”

    “舒服!”李遥享受着风抚在脸上的感觉。

    “小心着点,别把脚卷车轱辘里。”重言说。

    没多久李遥就重新坐回去,这姿势太费大拇指了,连带着脚上一阵发酸。

    “饿了。”李遥捏捏重言的腰,手指了指前面食堂楼。

    吴子兴的悔过书很有用,从五百块到教学楼,现在哪怕到了食堂都没遇到过送葬队成员,这个盘踞学校数年之久的神秘组织瓦解的很快,一朝之间荡然无存。

    重言第一天看到他们就把他们分到了自我认知中的“□□”一类,这些人归根结底是想要个答案,一个从李遥嘴里说出来的答案。

    可李遥最后都没有让他们如愿,吴子兴这个头目自爆了,爆醒了这些人,也澄清了“李遥这个杀人犯”的谎言,李遥承受了几年的憋屈,现在要还回去。

    当认定的事实被推翻后,愧疚的反噬会令人刻骨铭心。

    吴子兴之后的生活会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梁冬冬念完那段悔过书最后一字开始起重言再没想过关于论坛上的任何事,也没有去问李遥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吴子兴自爆。

    英雄惜英雄的默契,让他莫名的相信着李遥。

    因为眼神不会骗人。

    从小到大,重言从课本里学到最有用的知识点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你为什么总喜欢坐窗户边上啊?”李遥点了麻辣香锅,吃的满头汗,“在车里靠着窗,教室也坐窗户边。”

    在这能看到宿舍楼前,文化讨债鬼叼着烟站在宿舍大院门口,时不时拽个人说着什么。

    “通风,空气好了心情就好。”重言收回眼睛扭头看他,“你去过我们教室?”

    “没有,猜的。”李遥低着头,“什么时候有空,我跟农大的约时间打一场。”

    “什么时候都行,这几天没什么主课。”重言低头扒拉口饭,往外看了眼又继续扒饭。

    “那周末吧。”李遥把辣椒一个一个挑出来。

    “行。”重言抬头又看了一眼,看着他说:“等下你先回宿舍,我去给朴灿灿送车,你太惹人眼了,女生宿舍那边你就别去了。”

    李遥点点头:“好。”

    饭吃了个寂寞,俩人都没再说话。

    重言推着车走的挺急,系个鞋带的功夫就不见了,李遥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车屁股在拐弯。

    宿舍楼门口站着个人,戴着眼镜看着人模狗样的,气势却不行,李遥一看就看出来跟小时候来他家找他爸的一些生意人一样的低眉气儿。

    这人逮着人就问认识不认识重言,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重言的模样,李遥路过的时候瞧了一眼,没搭话直接上了楼。

    减钟情的遗物只留下个睡了不知多少年的空床架子,他搬进来的时候减钟情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浴室里跟魔方似的地板上有多少小方格减钟情都一清二楚。

    虽然减钟情经常待在医院,有了九宜后更是常年见不到人,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李遥还是觉得很孤独。

    这让他越发觉得处理吴子兴这件事做的太正确了,住个院换后两年的安稳度日,不亏。

    打完球一身汗,又在草坪上躺了一身泥土,他决定先去洗个澡。

    他没有在大浴室洗澡的习惯,外人好奇的眼光很不舒服,尤其是男人的。

    热腾腾的水顺着头发往下流,到脖颈,到胸口,腹部,再向下。

    李遥想起了那晚,小遥遥止不住的想长大。

    那天他想的挺多,重言他们宿舍那几个没心没肺的跑的相当快,完全没顾虑到遥公子是多么不方便的人。

    这么堂而皇之的抗着重言回宿舍,他是没什么,重言第二天绝对会在论坛上长久不衰挂很久,送葬队可能还会另外开辟一支分队。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色胆包天没把持住,重言额头抵在他额上的那一刹,他就知道自己抗不住了。

    酒这个东西真好,迷人眼乱人心。

    他吃准了重言醉酒状态下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开房买油一气呵成,干干净净的折腾了一晚上。

    重言一晚上都是眯着眼,迷离的小眼神性感到人神共愤,左手捏着他的腰撞的他头眼昏花几次想揍重言两拳。

    可一回头看见重言鬓边的汗,晦涩灯光下的眼睛,微喘着粗气的声音,他就放弃抵抗,沉进去慢慢享受。

    去他妈的!

    先占了再说!

    浴室里热气腾的有点窒息,李遥匆匆擦了头发,套上短袖大裤衩跑上台,深吸口气候点根烟。

    他闭着眼感受凉凉的空气混着烟气同时灌进鼻子,冲进脑子后呼出气,小瑶瑶才冷静下来。

    睁开眼,世界一片晴明,楼门口,那人终于等到了重言。

    那人像是个抓到了学生翻墙逃课出去的老师,指指点点训斥着重言,而重言一直在笑。

    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那人在骂着什么,重言看着不像是在解释,而是点着头一直在表示同意。

    刚刚在球场上暴力、肆意挑衅老梅的重言,不见了。

    李遥平时不管闲事,一是自己自身难保,二是这个世界麻烦不断,就算自己是超人也管不过来。

    有段时间他实在压抑太久,就特别喜欢看这种戏码,没事回想着他爸怎么把他那包养五六个情妇的秘术训的跟个没人要的龟孙子时的场景。

    他爸不止训秘术,但凡职位比他低上一星半点的,他都训,能从老夫子说训到周星驰炸鱼,从诗词歌赋骂到他骂了个必。

    换了平时,他会站在阳台,冲一杯减钟情医院特供的提神咖啡,看一会儿。

    今天却没办法这么看着,重言一米八六的个子在那人面前好像一米五不到,表情上看不出来不快,有点变幻莫测,说不上来是低眉顺眼还是茫然。

    如果他不懂重言一些,跟减钟情这种几年室友的程度,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冲下去掰断那人指指点点的手指。

    可是他太懂重言了,这时候他冲下去,以后再也见不到重言这个人了。

    重言能让自己在人潮密集来来往往的宿舍区丢人现眼任人□□,却不能让他看到自己低头的一面。

    “头抬起来,男人家总低着头干什么?”重言说的。

    大概是种保护吧。

    李遥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肯定和那天电话中的人一样,来讨债的,那样的人重言一个能打好几个,可是重言不能,就像他不能告诉重言,他有个怎样的妈,怎样的家庭。

    重言面对这人现在是什么感觉无从得知,整天不停震动的手机,上课前接受一番辱骂,下课后又来一波,手机在任何地方都装着,像是每天在给自己身上的定时炸弹定时,每天刻画好时间,有一秒忘记了,炸弹就会炸的他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这样一想,李遥觉得自己还挺幸运,送葬队窥视他两年,也只是敢拍拍照片,在论坛上发泄不满,骂人也只是诅咒去死,鲜少有人敢站在他的面前进行人格侮辱。

    可能是在大学吧,象牙塔里还残存着微弱的素质。

    李遥回到屋里,开了电脑写论文,这种时候只有论文的事儿能让他分心不去想重言的事。

    天彻底黑下来,对面楼的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李遥在人马座星系里绕了一大圈没绕出来,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竟然写了快两个小时。

    他捏捏头卸下眼镜,走到阳台习惯的点根烟,往下看,重言坐在外面路口拐角的路灯下,也叼着烟。

    这学校蚊子真多。

    重言抽了快一包烟,脑袋上的蚊子一点没有减少的趋势,这些文字跟有烟瘾似的,越聚越多。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动,挨了无数次骂,怎么也没想到挨骂还是个体力活,赔笑立正了俩小时,比打完一场大赛还累。

    那人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但是经常见,隔三差五的蹲在家里,基本算是要住下了。

    他也能行到那人是怎么找过来的,“重言考上大学了”在村里可是大新闻,不亚于奥运会主题曲发布,随便在村里一打听就行,也没人会替他瞒着。

    来学校的路上他有过一丝侥幸,觉得大学这地方,挺神圣,那些人应该不会专门跑到学校里来闹,刚才就证明,这丝丝侥幸,就是个侥幸。

    从半年前开始,重言就一直很纳闷,父债子偿是没错,但是不是得分个情况?最起码是不是要看看“子”是不是还有没有成年,半年前的他别说钱,人都没成呢。

    那么他们追着一个未成年且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人讨债到底是为什么呢?有什么作用呢?

    很泄气,很无望。

    烦躁,痛恨,都源于这个问题。

    他不想去批判失去金钱的人,没有资格,更没有资格去责怪老重,在他看来老重也是受害者,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去适应,适应这儿些人的存在和一切行为。

    但他可以忍受他们的辱骂,他们的诅咒,他们的无理,他们的过激,却发现他们并不会收敛,杀鱼的快感让他们更加激进,甚至威胁到了老重老刘和重珊珊的安全。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也是唯一不想来学校的理由。

    那人来其实也好,都来,更好,至少老重家安全,遥望千里外的担忧会让他安心。

    路灯照出一个个长长的影子。

    不用猜,看数量就知道,算上重言的一共五颗人头。

    “重大当家的悲天悯人呢?”刘政坐在他旁边。

    “什么当家的?”重言斜了他一眼,他没想到刘政也会调侃人。

    “意思是你就是我们老大啊!”周洲蹲在他面前,盯着他,“哟,情绪真不高,像是情伤,王同学你怎么看?”

    “看你家村里的容嬷嬷,看看看,看什么看,”王璞坐到他另一边,“能搞定遥公子的人,我们重大当家的怎么会有情伤,看不起谁呢?”

    “我可没看不起啊!”周洲举手投降,“我对当家的忠心不二,唯有敬佩!”

    “别瞎说,什么叫我搞定遥公子?就普通朋友。”重言一个一个斜过一遍,又低下头抽烟。

    “不是吧!你们还没说开呢?”王璞一脸惊讶,跟料事如神的老神仙一样盯着他。

    “你滚一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重言现在还不想提李遥。

    “你太不干脆了,”周洲看了眼一左一右的刘政和王璞,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盘起腿,“那么明显了,你俩怎么还打哑谜呢?当我们瞎啊?”

    “别瞎说,就朋友。”重言摇头,拨浪鼓一样左右晃。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王璞说,“那天锁喉刘峰和踹我屁股的气势呢?这状态可不能做我们当家的。”

    “什么当家的啊?”重言扭头看着王璞,“当谁的家?”

    “308的呗,”一边儿站着的刘峰这才开口,盯着重言的脑袋说:“我妈说,秋天的蚊子最凶最毒,你们确定就坐在这儿?”

    “还没秋天呢。”刘政说。

    “行吧,”刘峰叹口气坐到王璞旁边,看着重言,“你没觉得自己有种老大的气势?”

    “嗯?”这话说的重言一愣,他指了指自己,“我?”

    “是你啊,”周洲说,“反正那天打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你。”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都大学了,还搞中学那套,宿舍里拜山头啊?”重言大无语,看弱智似的看着这一圈人。

    “主要是你那种气质。”王璞说。

    “什么气质。”重言捏掉烟。

    “王霸之气。”周洲竖起大拇指,眉毛还跳两下。

    “神经病。”重言斜他一眼。

    308宿舍都没再说话。

    “没想瞒着你们,”过了几分钟,重言又点根烟,“这事不太好开口,有点丢人。”

    “嗯。”四个人齐声。

    “真的。”重言说。

    “嗯。”四个人又齐声。

    “就你们看到的那样,”重言吸了口烟,边吐边说:“破产了,来要债的。”

    “嗯。”四个人还是齐声。

    “行吧,”重言弹弹烟灰,“跟李遥是有点什么,但是没说开。”

    四个人一阵哈哈大笑。

    “这就对了嘛!”王璞拍拍他肩,“谁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关心的是八卦。”

    “就是,追债哪有花边新闻听着带劲。”周洲笑着,忽然凑近了看着重言,“有点什么是哪点?”

    “当然是,”王璞放开搂着重言肩的手,捂住胸口,一脸涩情,“这两点喽!”

    “应该还有一点。”刘峰默默的说。

    “唔”王璞和周洲同时挑眉,嘴巴哦成一个圈,尾音拖得老长。

    “书圣你不说点什么?”刘峰转头看刘政。

    几个人同时转头看过去,一脸期待。

    刘政平时惜字如金,清冷的像是不问红尘毫无欲望的佛门弟子,所有人都很想知道这样的人参与到这个话题,会说出些什么。

    “哎”刘政叹口气,四仰八叉的坐在那望着天,“肯定很爽吧”

    “你们他妈神经病吧!”重言起身就走,“回去了!”

    后面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李遥听到门响就开了门,重言闪身进来二话不说先躺在床上,两条腿撑在地上不停的抖。

    “怎么了这是?”李遥关上门,走到跟前,“练瑜伽呢?”

    “自!闭!”重言咬着牙,一字一顿的。

    “啊?”李遥愣了。

    重言起身先看看李遥,再往四周看看:“减钟情搬走了?”

    “嗯。”李遥回到电脑前,按下笔记本盖子。

    “这么快?”重言问。

    “不算快了,”李遥说,“他也没什么东西,又是强迫症,东西归置不整齐就难受,所以不管什么都是用方形的,硬纸板的,还必须是土黄色的那种盒子装好的,搬起来就省事很多,也不用搬床搬家电。”

    “这哪是强迫症,这是盒子控,”重言嘟囔一声,偷偷瞧了李遥,“跟你说个事儿啊。”

    李遥转过身看着他:“想了?”

    “你怎么跟我宿舍那些王八蛋一个样啊?”重言差点气笑。

    “那什么事啊?”李遥有点失望,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我我”重言支支吾吾半天,然后叹口气,“后天打不成球了。”

    “嗯。”李遥点点头,等他下面的话。

    “我姐结婚,我后天得回去。”重言说。

    “不是定在下个月吗?”李遥坐正了。

    “是定在下个月,”重言又躺下去,顺手在旁边拿了个毛茸茸的东西,也没看是什么,“那会儿才知道,提前了,我妈都没跟我说。”

    “为什么不说?”李遥问。

    “可能不想我回去吧。”重言把毛茸茸举到眼前,是个火箭,“火箭还长毛?什么白痴能这么设计。”

    “先别管火箭,”李遥笑着说,“你找我来是?”

    重言斜他一眼:“爱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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