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苗疆噬心蛊
现在才二更天,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这么晚来城郊做什么。
燕隐的不住好奇,转身对沈却说:“你们先守在这儿,天快亮时会有人过来,这个人我认识,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沈却一开口李佑宁也起哄:“那我也去!”
燕隐摇头:“不成,那林子不大,遮不住人。去这么多人,很快便被发现了。”
燕隐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玉哨,扔给沈却:“用这个联络。”沈却接过玉哨,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这片竹林紧挨着后山,林子里种满了槐花树和毛竹。一些其它的树被夺了养分,枯死倒在林中。
燕隐跟在孙青萝几步后,这林子看着不大。她却跟着走了一个多时辰。
不是说那是足铃灌了铅吗?怎么走这么快。
绕了几圈,人跟丢了。燕隐陷入绝望,绕来绕去根本找不到出路。
脚下踩到了一坨软物,燕隐蹲下,用刀鞘拨开杂草。半只人手裸露在地表,带着血指甲盖泛着青黑。
燕隐抓了一把表土,是湿土。
近日秦城放晴,这土是人为翻过的。
燕隐起身向前走去,竹林到了尽头,是一片空地。
脚底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一个陶罐,被她踩碎了一半。这个陶罐四壁有十多个孔,不像是用来装水或粮食的。
一股红色的液体从中流了出来,夹杂着一缕青色液体,散发出腐烂的味道。燕隐踢开那块陶片,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
一只肿胀得不成形的人手静躺在浓液中,指甲处泛黑翻盖。手背处皮肤皲裂,五指却肿胀异常,皮肤透着诡异的白。手腹上爬药了绿色透明水泡,里面包裹着米粒大小的黑点。
突然那片松垮的皮肤表层动了起来,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四处攒动。
一对触角探了出来,带着黏稠的绿色液体。一只半掌大,状如天牛的虫子从中钻子出来,昂头晃动着触角。
燕隐一阵恶心,虽然不怕,但这东西确实让她接受不了。
用人来炼蛊虫,那个孙青萝与林枳父亲的中毒有关。
向前望去,地面半掩着大小不一的陶罐,有几十个,只有用泥浆封住的口部外露。
像一座坟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丑味。颈脖处似有什么东西爬过,耳后吃痛燕隐感觉五感皆失,四肢失去力气,短刀落到了地上。
一个身着云牙灰衫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但她早已神说不清,直到昏倒在地。
——梅庄
许柯自那日被这个叫辞涣的人捡了回来便再未出过梅园,这里下人不多,对她十分恭敬,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冬日梅庄里下了雪冬梅正艳,一只梅枝扫过积雪,扬起一地落红凛然生风。
辞涣今日得闲,又逢大雪,他似乎心情大好,许柯躲在柱子后面看他。
他今日穿了件鹅黄色交领长袍,外面罩着雾白云衫,和往日不同。他将头发都束了起来,颇有一种王侯的样子。
他梅枝舞得生风,瞧见了躲在石柱后的人,绕枝停手,对她轻唤:“过来。”
似中了蛊一般,身子不由控制,许柯便从石柱后走到了他面前。小心却不卑不亢。直视他的那双瑞凤眼。
辞涣望进了她眼中的梅地飞雪,心神漏了半拍,如5年前的那场江南雪景,恍如隔世。
他看着她的装扮,声音柔进了红梅中,必得人醉了:“你穿红色,很美。”
许柯愣了愣,看着他直对着的眼神,心中慌乱,警惕地向后逃了半步。
辞涣依旧笑着,声音温润如玉,轻声试问:“会舞剑吗?”
许柯看着他种的梅枝,否认道:“不曾学过。”
“无妨,”他将梅枝横放递向她,许柯将手搭了上去,一股力顺着梅枝将她拉向了辞涣。
他转身走向她身后,宽大的大氅将两人罩住。许柯感觉身上再无寒意,鼻息间皆是他衣襟处的梅香。
他的手将她右手握住,炽热如火,明朗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教你。”
许柯笨拙地跟着他的动作,雪地上梅瓣回落。染了一地红霜。她渐渐跟上了节奏,辞涣不知何时松了手注视着她于漫天飞雪中红衣舞动的身影。
晚上,辞涣同几个身着玄金色装扮的男子出了府。许柯捧着新摘的梅花走在长廊上,路过了一间紧闭的屋子。
那间屋子是不允许进去的,她被庄子里管事的提醒过很多次。
漆红的木门勾着她的目光,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扇门,前门上没有上锁。
她伸手轻推,两边木门便轻易地推了开,庭内的月光酒进去。
墙上正对着大门的地方被照得通透,一张美人图正对着大门悬挂在墙上。画中美人翩然起舞,衣袂纷飞,一袭红衣。
那张脸……
许柯种的梅花砸在了地面,她走进屋子看清了画中人的模样与她生得有九分像。若不是自己右眼下有颗痣,几乎难以分辨。
雪地,梅花,红衣……
辞涣的眼神和温情一同向她砸来,许柯这才明白辞涣救她的目的。
她看向那张笑颜旁的题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画中的女子是他已故的妻子,自己不过空有副相似的皮囊累了……
身后笼罩上一层阴影,辞涣不知何时至的她身后。脸色却不好看,声音依旧温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许柯心中慌乱,一路无言,她跟在辞涣后,被送回了房间。
辞涣将捡起的梅枝插在了房内的装瓶中,又走到窗边将窗门关好,才开口说:“天气转凉,夜里叫下人给你屋与里烧上银骨碳。”
见他要走,许柯追问:“我何时可以走?”
辞涣身子一顿,许柯看见他微微收紧的手,他在怕什么?
“你想离开吗?”他那双眼中似有几分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许柯犹豫,她不清楚内心的想法。
见她犹豫,辞淡脸上又扬起了明朗的笑,不过这抹笑不似之前。
牵强假意,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那便先住下,来日方长!”
——秦都
燕隐感到耳后巨痛,艰难地睁眼,眼前灰蒙蒙一片。天已经大亮,但她却什么也看不清。
足铃声从山洞外传来,一抹紫色出现在她视线中,燕隐发现自己被反手绑了起来。
“别乱动了,担心吵醒了他们、”
他们?这里还有别人?
燕隐听见她在捣鼓什么,沉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孙青萝抬头,将手中调好的液体放在石桌上:“一些毒物罢了,吃饭了。”
空气中散发着酸味儿,燕隐只听见争食和咀嚼声。像是饿狼嘶咬猎物的声音,让人不寒而粟。
“你的眼睛我会治好,不过不是现在。”
“你的目的是什么?”燕隐望着那模糊的身影问:“以人为引1练蛊可不多见。”
“噬心蛊,可以景堂。”孙青萝看向笼子里关着的人。
争食而相残,毫无人性,她眼中充满了兴奋和欲望,
“周骏日行八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西王母的仙丹,启元二十年(前朝)自鲜罗人传进苗疆边地。活人食之,可消百疾,延阳寿。故人服之,可保尸身千年不腐。”
燕隐低眸,灰色的瞳孔流出一丝悲悯:“自古帝王多求长生,前朝末帝更倾举国动寻长生之法,结果王国灭族。长生一说根本不可能!”
“我不求长生,只要能制出母蛊,便能护住景堂的心脉,让他安度此生。”孙青萝捧出一只玉盒,她小心的护在怀中,低声说:“再等上三日等母蛊破茧,我就能和景堂永远在一起了。”
三日,怕是这城中……就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