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虽说在龙尾湖已经见过林朝华“彪悍”的一面，但那时候也已经是被逼到没办法了。何况她的歌声、笛声和轻功姿态都还是挺美妙的。
且自身也同样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下。
华颂对林朝华的印象，很神奇的，并没有怎么被颠覆。
依然是长平大半的世家纨绔子弟都有的印象——美貌、体弱、文雅的才女。
传出来的择婿条件都没怎么改变这个印象。
华颂和大多少年甚至根本不觉得那是林朝华自己说的。觉得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林朝华林二娘子是个才女！
直到现在，还没有切身的威胁，忽然林朝华就在眼前摆出了那么风风火火、不服就干的架势，华颂整个人都惊了。这才恍然惊觉——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她当然是才女。”饶律早就觉得华颂这些家伙的逻辑很奇怪，“她什么时候不是才女了？”
除了碰都没碰过的女红，诗、棋、画都至少是贵女中的平均水准。
书法独具一格，已经隐约有开辟流派的大家风范。
“乐”之一道……和贵女们去比较，根本就是侮辱她。那是天赋异禀、天姿绝世、年纪轻轻就登堂入室、能称作“大家”的水平。
哪怕她身体上并不身娇体弱，反而很能打；性格上并不温柔无争，反而相当自我任性……
也不能改变她是个才女的事实啊！
但哪怕饶律举了林朝华是才女的例子，华颂依然是一脸三观碎裂的表情。
夏钰倒是更能理解他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连夏钰也觉得，这华二郎未免太后知后觉了一点！
然后，三个少年之间的沉默，被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声打破了。
显得怪异麻木的村庄，似乎都被惊醒，人们纷纷望向了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而且，这惨叫声还不是只有一下。
连续又是三四声连续的惨叫声，加入了不同的声音。
哪怕看不到发生了什么，那惨叫声中蕴含的莫名意味，都叫男人浑身发寒。
“其实……二娘她脾气还挺好的。”饶律抽着嘴角强调道，尽力诚恳的看着另外两个人。
“杨大娘也非常讲道理。”
尽管杨瑛对饶律的印象是“多愁善感”，但饶律对杨瑛的印象不差，甚至比对林朝华的感觉好。听他的评价，听他评价时的语气，都能听出来。
“能让她们这么生气的……”饶律继续为亲戚辩解。
然而他被夏钰打断了，“我们不觉得她们会无缘无故动手，但阿律你这话村民未必肯听。”
华颂：你说的“我们”，包括我吗？
饶律看了看四周：！！！
在饶律的印象里，普通的民众连“纨绔仗势欺人”的闲事都是不会管的。
只会远远避开。
毕竟那伸张不了正义还会害了自己。
但现在，惨叫声中，那些表情麻木的村民们，甚至，那些零散的，营养不良的，身上完全没有儿童鲜活劲儿的孩子们，都朝惨叫声的方向围拢了过去。
速度不快。
但那模样，可全不像是要去围观看戏。
而是透着一种……诡异！
饶律顾不上解说他的两个“表姐妹”是不是脾气好、讲道理的问题了。
他急促的吹了一声口哨。
他的坐骑，那只棕色的大马就主动掉头往来路走。并且发出嘶鸣声。
除了华颂的坐骑，其他人骑来的都是训练良好的战马（夏钰是在饶家被找到的，骑的也是饶家的马）。当下都掉头跟了上去。
华颂那匹马一看……也就跟着马群走了。
华颂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一转眼，饶律和夏钰已经往发声的地方跑了。
当然也可以说，主动投向了村民们的包围圈中。
就算这两人没有动用气血之类的力量，也比那些营养不良的村民们速度快得多。
华颂也因此能够跟上。
不多时，他们就顺着声音的来源找到了地方。
而这时候，声音早就微弱了。
好几个青壮年男人被揍得打滚，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翁半裸着昏倒在地，露出已经有了不少老年斑的身体。
看起来是很惨的画面，可看见窦琥和卫祺看着那些人的厌恶表情，就知道他他们并不无辜。
一个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蜷缩在一边，麻木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少女，她已经近乎赤裸的身体，以及身上身上明显的淤青，充分说明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
在少女的边上，是接近山峦的一片田地。
稀疏的种植着一些栗米，大半都已经东倒西歪。
不管怎么说，这些栗米就算是完好的时候，也绝对称不上茂密。算得上视野开阔。
而且不远处就有几乎人家的院子。
正有人站在窗口、院中观望，仿佛在看一场大戏。
会有人在这样的地方对一个少女施以暴行，就和现在村民们的反应一样不可思议！
“二娘！”饶律还是喊了一声，提醒她有意外发生。
说起来，林朝华是用栗米的杆子在抽打那些青壮年，仿佛完全忘了她曾说过要“远离敌人”。
但不管怎么说，效率也太低了些，而且不大泄愤的样子。
“他们没有讨饶认罪。”林朝华冷冷的回答，继续抽打。
饶律：？？？
好吧，这也够稀奇的。
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像什么硬骨头。
“这里感觉变了。”窦琥也提醒了一句。
他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那些围过来的村民身上。
至少他前一次来的时候，这里的村民们不是这个样子。
多少还有些“活气”。
哪怕是之前，那个在他面前说话的妇人，也还称得上是正常的。
可现在不正常了。
那妇人也在围拢过来的人群之中，眼神却变得死寂陌生。
是因为林二娘子打断了一场令人作呕的罪行？还是因为……
窦琥仰头望天。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非常突然。
尽管明月高悬，算得上是个清朗清明的夜晚。可这个村落却显得异常晦暗阴森。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异常明晰的感觉。
林朝华住了手。
然后做了件大家都没想到的事——她取出火折，点燃了手中的枝条，将枝条往栗米地里一扔。
但还不等其他人吓到，火光就在栗米地里熄灭了。
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直接摁了下去。
显然，摸鱼的华颂离开了他上次在龙尾湖带着的“没什么大用的上古玉佩”之后，感知骤降。
现在林朝华在感知方面是独树一帜了。
她用一根枝条明白的告诉众人，她要做什么，都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然后她就从腰上取下了笛子，自顾自的吹奏。
“问我”，问的不仅仅是我。
林朝华没得到传承之前，就自己摸到了那个门槛。她能察觉到一部分灵性的反馈，甚至直接用音乐镇压鬼祟。
哪怕是受到了龙尾湖的增幅呢？
这都为她之后的入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问我”是《神霄九音》第一层所有乐曲的根本，这个根本，在于沟通。
与任何有灵生灵沟通。
任何东西，任何事情，都是理解之后才能做出更好的处理！
不过，暂时之间，笛声并没有带来任何变化。
甚至那刚刚遭遇了惨案的少女，眼神都依然麻木而呆滞。甚至还更麻木了。
之前那个中年妇人，从包围过来的村民之中越众而出，脸上似乎有些责备，但更多还是麻木。
她的语气几乎变成了棒读，刻意忽略了林朝华，对窦琥道，“贵人，为什么要打扰我们的村落呢？天色这么晚了，回家不好吗？”
窦琥沉默了下。
尽管知道这个村落进入了非常诡异的状态，但颇有侠义心肠的他还是指了下那个麻木的少女，“你管这叫打扰吗？”
中年妇人指了下林朝华抽打的青壮中的一个，“花儿爹死娘改嫁，这是她的小叔。花儿归他小叔管。”
窦琥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好歹得到的也是神修传承，窦琥十分清楚，精神控制、精神污染，除非十分强大，否则都需要一个种子。
换句话说……
如果说这个“小叔”和外人一起对侄女施暴是受到这儿诡异力量的影响，也至少说明他原本就有这样的念头！
何况，这儿的那种诡异力量，顶多是这几天才真正加强的，本质上不算很强！
窦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其他的温室花朵们也都惊呆了。
这时候，最先采取行动的依然是林朝华。
只见她一边吹奏笛曲，一边往一个方向走去。眼帘微垂，似乎只看着地面。
一些村民主动拦到了他的面前，有老有小。
也没动手，就那么直愣愣的杵在那。
眼看林朝华就要那么撞过去。
杨瑛反应最快，已经跑到了林朝华前面，一杆枪直接将这些人“拨”了开来，却也到底是没敢下重手死手。
她还示意其他人——虽然这些村民的情况古怪，但并不像刀奴那样身体被改造，变得十分强大。依然就是普通人的水准。甚至还因为营养不良之类的原因，比普通人要更虚弱。
也正因为如此，更不敢下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