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陌路
陌霜掏出一枚小小的药丸，吞了下去。众人眼看不对，忙要上前阻止，可那药丸早已被她咽下。
“家主？家主！”陌家人有万般疑问，而陌霜，只朝着陌童一人。
“孩儿。”陌霜的声音更加苍老，神情却说不出的轻松，那陌童已经人到中年，她依然唤她一声孩儿：“孩儿，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一生，活得谨小慎微，只在一件事上任性妄为，就是和你爹生活的那一年。”
陌童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刚才她吃的是毒药？
陌霜的嘴角、眼角、耳朵里开始涌出鲜血，她忍着痛继续说道：“我的余生，都是靠那一年中的回忆度过的，我不后悔。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你，没有好好把你带在身边，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对不起，孩子。”
“你不要死！”陌童像是刚刚清醒过来，扑过去摇晃着陌霜的肩膀。
“原谅我，这一次，我又任性了，我要去找你爹了。”陌霜的手指着天空，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里有少女的甜蜜。
“不要！不要啊！”陌童疯狂地哭喊着。
叶遥顺着陌霜手指的方向抬起头，除了一片蓝，什么也没有。
“家主！”陌家的人跪倒了一地，谁都没有想到，陌霜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她保全了陌童的性命，保全了陌家的名声，也成全了她自己。
陌童嚎啕大哭了许久，直到陌家人强行把他拉开。他们大概猜到了陌童的身份，但陌霜是家主，生前在陌家守了一辈子，死了，也依然要被葬在墓地、供在祠堂。
陌家人慌乱地忙碌了起来，一时之间没有人顾得上两位锦衣卫和一名刺客，小小的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给你。”陌童忽然给叶遥扔了个东西，叶遥一看，是那本册子。
她心生疑惑，皱眉看陌童，陌童表情颓丧：“是他让我来拿的，我以为拿了这册子可以保护她，我太蠢了，太蠢了。”
“那你现在给我做什么？”叶遥问。
“我偏不按他说的做，给你，给陆逊，你们使劲去查吧，把他查个底朝天。”
叶遥已经在翻看那本册子，她问：“这册子只记录了人，那兵器我们对不上号啊。”
“是西南那位，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查。”陌童丢下一句话，突然向墙外跳去，转瞬之间消失。
叶遥看着陆逊：“大人，他的话能信吗？”
陆逊接过她手中的册子，翻看了一下：“西南……这一批，运往西南边境，买家这里没有写名字，画了一朵花？”
叶遥说：“提到西南，我猜到一人，但不敢说。”
“南王，对吗？”陆逊说。
“没错，此前沈望一案，他显得太积极了。况且他把持整个西南边陲，仗着圣上的宠爱只手遮天，除了他没有别人能有这样的能量。”
“若是别人就罢了，是他，我们更要慎重。他如今深得陛下喜爱，又是皇亲国戚，没有十足的把握，闹到御前去，怪罪的还是我们。”陆逊想问题很周全。
“那是自然，咱们也只是怀疑。这证据确实不能算铁证。”叶遥继续说道。
陆逊摊开一张随身携带的地图，用手指规划着路线。
“遥儿，咱们恐怕又要去一趟西南山中。”陆逊好像想起了什么，提到西南，竟然有些别扭。
叶遥知道他在意什么，索性大大方方地说：“去西南的路我可是很熟啊，大人我来带路，带您走一条近道。”
早前被沈望从北境带过去的时候，一路上她观察十分仔细，记住了大概的路线。
这条路线果真是快捷方便，一般行路若走大道，路况较好，但需要的时间很久，若走山间和林间的小道，路途是近了，但路况差，行路艰难，很容易人困马乏。叶遥所走的这条路是一段官道一段山路，大道连接街市，可以吃饭休息，小道绕近路，节省脚程。
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倒也不算太累。路上还时常有些美丽的风景，陆逊总指着让叶遥看。叶遥也没心思看，一心想着案子的事情，天天催着他赶路。
这天，二人在一家卖面的铺子吃饭。叶遥坐在那里端着一碗面低头猛嗦，陆逊看着她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开口说话。
“叶遥，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咳咳咳！”叶遥一口面呛出来，陆大人还真会挑时候。
“我不知道。”叶遥好不容易把那口面给咽下去，没好气地说。
陆逊这才发现时机不大对，他刚才也不知怎么了，脱口而出，现在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说了，也不能收回去。
“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知道又如何？尊夫人知道吗？大人自重。”
叶遥很看不上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行为。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遥吃完一碗面，把碗筷放好，看着陆逊的眼睛。
“大人，其实我并不在意。”
“遥儿你听我说，吴漾，她是一心要做将军的人，她与我约定好，我们的婚事只是个过场，将来她总要回归自由之身的。”陆逊絮絮叨叨讲了好久，把他和吴漾相识的经过全说了出来，这些话他憋了好久，终于有机会全部吐露。
叶遥听得认真，也生出了几分敬佩：“大人，我说了，我真的不在意。听您这样说，夫人是女中豪杰，我真是佩服的。只是，不管未来怎样，他现在还是您的夫人，别的事情，咱们就先不要谈了。”
“好，对，我只是怕你误会。”
“大人，我现在只想跟着您一起把案子查好。其余的，以后再说吧。”
即使叶遥这么说，陆逊心里也是开心的，一则他一吐胸中之块垒十分畅快，二则叶遥的话中有以后，这给了他希望。
而叶遥看似镇定，实则心乱如麻，她想起了沈望，不知道那个大魔头，那个傻子，现在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