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京
康娘子就那样淹没在江中，留下一个小小的肉团子。
这肉团子只有一两个月大，连个生辰也没有，叶遥想让沈望给她起个名字，每次提起，沈望都冷着脸拒绝了，叶遥索性就管那孩子叫团子。
叶遥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团子如此上心，或许是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可怜吧。叶遥从府里挑了可靠的人给团子做乳母，又置办了些衣物。沈望只要不在家，她们就整日带着团子逗他玩。
沈望近日里忙的连晚间都很少回来了，叶遥之前在府外留下的暗记，也不知有没有人发现。团子哇哇地哭了，叶遥抱在怀里来来回回哄着，边哄边想心事，冷不丁一头撞上个硬邦邦的人。
沈望：“我看你做事不上心，带孩子挺在行。”
叶遥白了他一眼。
沈望继续说道：“不如……你以后就一直留在这里带她。”
叶遥不说话，表情十分精彩。
沈望看出她表情的含义：“你心里又在骂我？”
叶遥有些心虚：“你……你怎么知道？”
沈望冷笑道：“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你这么没有城府的锦衣卫，倒是少见。”
叶遥柳眉竖起：“你还记得我是锦衣卫，我以为你真把我当丫鬟了。”
“我还真想忘了，可惜很多事情，不是想忘就忘得掉。”
叶遥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望笑笑，拿笔写了字递给叶遥：“他叫这个名字吧。”
遇安，沈遇安。
是希望这孩子长大后可以随遇而安吧。
这几日，沈望不仅回来的越来越晚，而且每日都像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浑身上下脏兮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叶遥打水给他洗澡。
叶遥有点好奇他到底做什么去了，最近如此紧张，但又觉得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搞不好还会挖苦自己几句，想想就不问了。
这一天，沈望泡在洒满了花瓣的澡盆里，叶遥在外间打着盹等他，两人只隔着一扇屏风，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叶遥。”沈望轻轻呼唤。
快要睡着的叶遥猛地惊醒，差点磕到脑袋，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洗好了？要拿衣服吗？”
“叶遥，你虽然被废了武功，但如果一门心思逃跑，是能跑掉的吧？你为什么不跑？”沈望问道。
那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有你和墨锋这两员大将整日盯着，我还真的没那么容易跑掉。叶遥心中念叨，嘴里却不能这么说，所以她迟疑了一下，选择了闭嘴。
沈望见她不说，继续自言自语：“你是不是想就此潜伏在我府中，好获取一些消息，传递给你的陆大人？”
叶遥嘴上忙不迭否认：“没有啊，我可真没有。”心中却想，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不在这儿被你当丫头使唤了。
沈望笑得促狭：“那你莫不是看上了我的姿色，舍不得走了？”
叶遥瞪大了双眼，直摆手：“这这这可就更没有了啊，饭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啊。”
她急的要冲过去解释，谁料刚走进屏风后面，沈望竟突然站了起来，叶遥虽说是见多识广，还是吓了一跳，她也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没看见什么，只顾着捂上眼睛把衣服丢过去。
沈望乐呵呵地穿上单衣，瘦削苍白的手略微整理了一下潮湿的头发。
他开口道：“你不是什么样的都见过吗？怎么还害羞了？”
叶遥支支吾吾：“呃……没有，我是，我要跟你说清楚，我留在这里，既没有多余的想法更没有长远的打算，只是被困在这里，你若肯放我走，我便立刻离开。”
沈望走到书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嘴边闻了一闻，说“那我如果真的放你走，你是不是立刻去找你的陆家小情郎？”
叶遥脸都憋红了：“你不要乱说，陆大人贵为朝廷官员，是我的上司……”
沈望：“只是上司？既然如此，那么他……算了，你过来。”
叶遥不知这人肚子里买的什么葫芦，乖乖过去。
沈望突然牵住她的衣袖：“我给你解药，恢复你的武功，你不要逃跑，就留在这里可以吗？”
那一双澄澈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叶遥，眼神中竟然有几分乞求。
即便叶遥再迟钝，也读得出他目光中的意味。她慌了，一把推开沈望：“沈望，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你是最近太累，累昏了头吗？”
她迅速冷静下来想了想，接着说：“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无非是把我当做一枚棋子，牵制陆大人，关键时刻做人质为你保命。我虽身在此处，但时刻都不会忘记我是锦衣卫，你呢，忘了你是谁了？”
沈望的手被叶遥推开，他搓了搓悬在半空的手指，脸上全无戏谑，喃喃自语：“我是昏了头了……”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半晌，沈望慢慢抬起头，恢复了他以往那种带着玩弄的冷酷。
沈望：“叶遥，你收拾一下，明日同我一起回京。”
叶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沈望怎么和精神分裂了一样，一会一个说法，但听到可以回京，她十分开心，不可思议地问：“真的？真的带我回京，你不怕……”
沈望回答：“怕你跑？跑到哪里去？锦衣卫？呵呵，我不怕。”
第二日，叶遥才知道，这次回京是沈望单独带她回去，墨锋和孩子都被留在了西南，墨锋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就这样，叶沈二人轻装上阵，乔装改扮，沈望扮作进京赶考的书生，叶遥则扮成个小书童。二人一主一仆，星夜赶往京城。
沈望气质阴柔，扮起羸弱的书生来毫不费力，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叶遥本来就还有些孩子气，像极了十五六的小男孩，被沈望支来支去。
这次二人走的是大路，他们骑着马，一路顺畅。可刚走了两天，叶遥便觉得不对。
她发现总是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三四个人，那些人既不上前来，也不会跟丢，遇快则快，遇慢则慢，就那么一直跟着。
起初，叶遥以为是六哥带着锦衣卫来找自己，她便趁着沈望睡着，偷偷溜出来放了个暗号，打算接头。可那些人看见暗号，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来接头，不是锦衣卫，那会是谁呢？
她终于忍不住问沈望：“你有没有发现有人……”
沈望正在喝一碗白粥，头也不抬：“跟着我们？”
叶遥：“原来你知道啊！”
沈望：“你觉得是什么人？”
叶遥：“我哪知道，会不会是你的仇人？”
沈望：“对啊，有可能，那……他们要是杀了我，你可就趁乱跑了，不行，万一为了杀我，连你也杀了，那可怎么办？”
叶遥：“不会吧？我现在可是什么功夫都不会啊，不如你把我的武功恢复了，我帮你解决他们！”
沈望：“真会提条件，我恢复你的武功，你自己跑了怎么办？”
叶遥一拍大腿：“我叶遥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
沈望不说话。
叶遥：“我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义气啊。”转念一想：“那这样，我保证不乱跑，反正我跑了也是回京城。你仇人这么多，路上一定会有很多危险，现在我就是个累赘，我如果是个能打的，还可以帮你啊。”
沈望：“嗯，能言善辩，来，喝了这碗粥。”
白粥清淡，并不合她的口味，叶遥端起碗一饮而尽，放下碗就开始犯困，也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睡了很长的一觉，像是做了很多梦，梦里有许多人，醒来时却什么也不记得。
叶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一抬头，沈望正盯着她看。
“干嘛这么盯着我，吓人啊！”叶遥抱怨。
沈望扔过一把剑：“给，试试！”
叶遥接过剑，觉得浑身经脉通畅，立刻比划了两下：“咦，你真把我武功恢复啦？”
沈望挑了挑眉毛：“你不是说要去帮我解决那几个跟踪的人吗？快去吧。”
“遵命！”叶遥突然伸出手：“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不过，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
“银子！一大把银子！”
沈望刚刚掏出钱包，便被叶遥一把抢过去，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