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二章：双歧巨尾
庞大的黑影耸立眼前，魔气涌出，半透明的黑雾与烟尘混在了一起。
远处铅云滚滚，翻涌而来，闪烁的雷光下，巨大而暗红的鳞甲反射着幽寒的光影。
嘶嘶沙哑之声桀桀而笑，猩红的竖瞳一错不错盯来。唤作钩蛇的魔兽微动，腹下的屋舍立时倾塌，碾磨着石块发出迸裂的声响。
“小子！”钩蛇道，“你一剑将吾的道魃悉数毁尽，可有想过吾铸练时，何等不易。”
凌月谨慎地扫看着钩蛇身下，神识远放，果真没有探看到半点道魃的身影。那一剑，真的扫尽了那些东西么？
“魔邪之物，本就不该存在。”凌华眸中云淡风轻一片，好似显露了原型的魔物，也只不过是外形与身量有所变化罢了。
钩蛇猖狂地高笑几声，道：“身在魔界说魔邪之物，岂非笑话？”
凌华淡然道：“恶道无界，得而诛之。”
“桀桀桀……天道不尽，善恶难辨。吾生来便以人畜为食，不过天敌，何来恶道？”兽目中流露出狡邪的笑意，钩蛇讽道，“这与如今的凡人烹食百生百物，又有何区别？”
“生存本能，并非嗜血暴虐之因。”凌华道，“你本低智魔物，不该有变化之能，只怕是夺了许多人的修为，才能存活至今。”
钩蛇目光一狠，道：“吾虽初智混沌，力量灵力却远胜凡人。当吾吃掉第一个修真者后，这点差距也早就不存在了。吾亦是察觉到，修真之人的血液最为纯净，反而肉体才不过是饱腹之用，是以吾饮血而不啖肉，用修真之躯练铸道魃，数千年来一直如此……”微顿一下，钩蛇又道：“如今却被你一剑荡尽，理该找你索赔才是。”
红舌探出，在面颊边极速晃动，钩蛇眼中满是贪婪与狂妄。看着凌华，就如看着一个宝物一般。
心头一紧，凌月低声唤道：“凌华……”
墨发从他的肩头滑下，凌华微微侧来，眉目轻柔：“无事……”
即使面容有所伪装，深邃的双目却是不变，凌月立时觉得心底一软，嘴角勾起乖巧的笑意。
旁若无人的对视，让钩蛇心生不满。
“尘世浑浊，吾已经很久没尝过修真人的血了。小子，你的血就给吾好好享受吧！”钩蛇高声狂笑，桀桀道：“至于你的肉身，吾会用最好的办法将它练成道魃！想必这会是吾毕生做的最完美的道魃！比起那些老旧又有杂质的东西，以仙身做的道魃，必定实力非凡！”
凌月注视着那魔物，默默地哼着气——它果然是在打这种歪门的心思，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庞大的身躯猛然竖起，墙体再次剧烈坍塌，四周的地面似乎在隐隐颤动。
钩蛇双瞳猛缩，巨嘴猛然一张！
浓稠的魔气喷涌而出！迅速朝着两人滚来。
凌华兀自不动，纯色的仙灵之气笼出方圆半丈。魔气被阻挡在外，沿着结界的轮廓缓缓将之覆盖。
像是被浓雾包围了，视野被局限在了结界之中，缓缓滚动相连，不露缝隙。
仙灵结界有些微弱的光芒，浓厚的魔气在它之外显现出幽深的黑红颜色，仿佛一种陈旧的血气颜色。
一旦联想到血液，仿佛也嗅到了腥气。
凌月双眉微蹙，握了握手里的剑，暗自提神。
视线被隔断了，只有声音还听得见。不见了钩蛇的身影，魔气吐出的动静依稀在耳。
气声很长，不难想象魔雾蔓延出去的巨大范围。
只不过魔气虽胜，却不能伤及结界中的二人。只是静了片刻，又不见钩蛇趁势袭来，着实诡异。
“月。”凌华忽而侧身，低声道，“我拖着它，你且先往魔宫方向去。”
凌月不解，眉间不免又紧了几分。
凌华抬手，探过她的耳垂，五指轻轻插/进发里。微微用力，将她带近，让她的额头倚在他的肩上。
温热的呼吸靠向她玲珑的耳边，低声道：“钩蛇原型已露，魔气太甚，天魔定是有所察觉。轻易取胜只会让天魔警惕，小郡主的性命便会危险几分。”
忽略耳廓的滚烫，凌月屏着呼吸。
凌华双目微沉，一丝余光睨向了身后，口里道：“天魔城内应再无此等魔物，以你的修为，普通魔物也难伤你。我带你出去后，你便绕过这里，由东面前去，在魔宫前找一处藏身地，我会尽快去找你。”
心底一片暖意，凌月靠着他的肩上一阵点头。虽然动作被局限了，她觉得他定是知道的。
凌华住了口，眼里似有光影浮沉了一下。
一时静默，有怪异的响动落进凌月耳里——低闷沙沙，仿若蛇腹游地，慢慢逼近。
外面的钩蛇在此时停下吐气，桀桀笑道：“小仙人，吾之所以被称为血魔，不仅仅是因饮血得来，亦是因为吾的魔气中含有血气。要吞掉你的结界，不过也是片刻之事。不如你乖乖出来，吾便让你死得更轻松一些。”
凌华放下手，凌月顺势抬眼看了看。
结界在那黑红的雾气下慢慢变得稀薄，果真是支持不了许久的样子。
方才蛇游的声音也停下了，像是她的错觉。
然而凌月心底还是疑惑非常，一眼看尽的尺寸地带，恨不得时时扫视。
“月。”腰间一紧，那人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中半抱。
凌月踮起脚尖失去了自己重心，整个人靠进了他的胸膛，双手将他紧紧圈住。
凌华抱起她，让她的耳靠近他的唇：“魔城不比其他，千万小心。若是行动艰难，便止步藏身，莫要冒进。”
凌月来不及应声，却是察觉到脚下的震动，仿佛在不知道的时候变化了频率。
心气猛然一拔，是他抱着她飞身而起！
结界散尽，黑红的魔气立时压来。猛烈的破土声在身下爆开，凌月低眼看去，竟是巨大的兽尾由地下伸出，直面袭来！
墨发在两人面上轻缠，凌华面色平平，雪剑划出云淡风轻的弧度。
月牙剑气比方才小了许多，却也足够劈出两人的空隙。
魔气被斩开，露出厚重的铅云。
凌月只觉腥味一远，两人便已出了魔气的包围。
临空而看，那魔气竟是绵延悠长，覆盖了周围。起伏翻滚，浓稠严密，若是凡人，只怕稍微接近，就能被蚀成白骨。
魔气极速合拢，又被紧跟而来的兽尾戳破。
巨大的兽尾朝着两人飞刺，丝丝魔气在其上缠绕。
尾是蛇形，状却有异。
暗红鳞甲层叠，由圆化扁，整个尾尖倾斜，聚成了一侧锋利的刀刃！
此时看去，竟有如巨大的刀斧追击而来，令人生畏！
凌华微微返身，又是一剑袭去。
月牙飞下，击在巨尾之上发出闷鼓之音。
巨尾的势头瞬间停顿，凌华却又是一挥，剑气再次飞下。
这一次的月牙却是挨着巨尾落空了。
凌月不明所以，看着它猛然飞入魔气之中，将另一条暗红的巨尾曝露眼底！
闷声响动，那巨尾缓缓露出，与第一条巨尾挨在了一起，鳞甲森冷，有若寒刀！
许是暴露了踪迹，巨尾便停在了原地。
凌月一阵后怕，想着若是她自己的话，怕是躲得过一个，另一个就能夺了她的命……
在魔气范围之外的一处屋顶落下，凌华将她轻轻放下。
剧烈的摩擦声响起，钩蛇往这里微微游动了点，地面传来的震动更加清晰了几分。
“小子，眼力不错啊！”
双瞳发出暴虐的光芒，四处蔓延的魔气微微一顿，竟是朝着钩蛇而去。魔气锐减，将暗红的鳞光覆盖。冷黑的色彩在钩蛇身上晕开，雷光闪烁，仿若魔神再世。
凌月眼底一跳，紧紧看向巨尾之处。
没了魔气遮挡视线，兽尾看得相当清楚。哪里是两条尾巴，分明是一条巨大的蛇尾，分出来的双歧而已！
双歧如刀！铮然森冷！
待黑色覆盖了歧端，钩蛇亦是一身黑甲！双歧微动，地面开始皲裂，厚实的土地翻起，巨大的蛇尾隆出，迅速收回。
不过转眼之事，地面已是残破不堪。
收回的双歧在它盘绕起的身躯一侧竖立，那一道鸿沟召示着它可怕的力量。
“月，去吧。”那人轻声说到，凌月却是觉得难以迈步。
凌华转眼看来，唇眼似是微笑：“去吧，不论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心头一颤，看着他的双眸竟是愈发地不舍。
凌月狠狠吸气，用力一笑：“嗯！”说罢便是猛然转身，一刻不停地起落到了远方。
书童的背影，落在夜眸之中却是月白的裙角飞扬。直到没入了远处的屋舍，才收回目光。
余光处，一抹鲜亮的红影极速在远处闪现！
凌华骤然一顿，目光幽沉——那红光显然是往她的方向去的，但也不像是凶戾的东西……
正面传来猛烈的气息！
飞身跃后，一歧便落在了方才站立的地方。
石屋轰然倒塌，凌华挥剑，将另一歧挡在了身外！
交锋一时，双歧便停下了攻击。
凌华再次落下，抬眼看去。
“吾真是不明白如今的眼光。”钩蛇戏侃道，“那小半妖与你同为阳身暂且不说，皮相也不算出众，你这般喜爱他？莫非还有其他缘由？”
凌华不答，正身挥剑。
仙灵剑气再聚月牙，巨大而迅猛，如同方才的那一剑一般。
钩蛇桀桀而笑，双歧竖立，不过轻轻晃动，便将此次的月牙悉数斩尽。
“同样的招术，对吾是没有效果的。”钩蛇道，“你以为吾为何让你放走那小半妖？吾只是怕误伤了他，影响炼丹效果。你还有什么招式就快些使出，吾还要去抓那小半妖——别以为能从裂谷出去，吾已经将水镜阵解了，他是出不去的。”
凌华闻言果真执剑又攻，眼底却是有所思虑——钩蛇即是不知，那红光便定是与它无关。只是到底还是不知底细，若是其他魔物，也不晓得她能不能应付。
本来是想以消耗拖延时间的，现在怕是要换个计策来结束这场缠斗了……
眸光微定，凌华浑身气势微凛！仙灵之气骤升，生生地跃了好几级。
钩蛇却是猛起一阵狂笑，道：“吾以为你藏了多少实力，原来不过是这等低下的阶段！吾好心告诉你罢，魔城里没有宝贝能助你提升，不如乖乖让我练成道魃，或许比你如今厉害多了！”
双歧猛然扬起，斩向凌华！刀尾虽巨，却是灵敏非常，一进一退，配合即使默契。
远远看去，凌华仿佛被无数刀锋包围着，紧紧相逼，逃无可逃！
雪剑舞着剑光，将双歧攻击尽数挡下。
凌华像是一招用错，竟是慢了半拍，歧刀立时袭来，划破一侧手臂。
血珠飞溅，洒在鳞上瞬间便被吸了进去！钩蛇的目光忽而闪亮，像是品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凌华瞳中敛光，复又定如古井。
剑身渡上透白灵力，一个猛攻破出了双歧攻势！足尖沿着蛇身飞点，一道月牙挥出，直面钩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