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章：现出原形
火之灵在无名化作的长剑上萦绕，道魃们似是察觉到了危险，攻势便是停了下来，围在凌月四周，伺机蛰动。
利爪带来的力道还未在肩口消失，身前的道魃便是一瞬化作了虚无。
凌月动了动手腕，不由惊讶——那分明暴虐而迅猛的火之灵，现在仿佛乖顺了许多，她只是心间微微一动，剑身上的火之灵便隐隐汇成了淡淡的红光。
“狐火？”血魔一声诧异，“不……不是狐火……”
剑风袭来，脚下赶紧一错。
华衣仙者目色幽冷，带着长剑又是一转，横劈而来。
血魔一爪挡开，只觉得鳞片竟有破碎之感，鳞下的皮肉也隐隐作痛了。
凌华的周身萦绕着低沉的气息，剑剑相接，丝毫不露片刻空隙。
“啧！”血魔咬牙一笑，“对一只半妖动了凡心……仙者啊，不过如此。”
雪剑根本没有半点迟疑，手间的鳞甲有细碎的痕迹开始出现。血魔双目微狠，却听那人淡然道：“那又如何？”
一股怒意直涌心头，让他想将眼前这人撕碎吞噬！血魔猛地抓在了雪剑之上，仿佛瞬间忘记了鳞下的痛楚，阴沉的双眼闪着无比血腥的光芒看近那人眼里，阴恻恻地笑道：“小仙人，你知道七魔刹是有何而来的吗？”
许是血魔下了某种讯号，所有的道魃均是一顿，继而疯狂地向着两人扑去！
手指一松，趁着凌华打开一侧道魃的那刻，血魔倒飞出去，竟是站在了远处屋顶之上，负手而看。
道魃的数量远比想象中的多，饶是两人剑剑砍杀，似乎也不见数量有所减少。
火之灵在凌月的剑下甚为活跃，而她的周身更是有股轻灵之力相护。肆无忌惮地用着天月七诀的招式时，凌月似乎也发现了道魃的不同。它们虽是毫无生命的存在，但身体仿佛还残留着身前的记忆，偶尔一两剑过去，有的道魃甚至能闪过，再返身功回。
这样的道魃好似越来越多了，它们忌惮着火之灵，总是攻向意想不到的地方，这让实战不足的凌月一时有些慌乱。
反观凌华倒是从容不迫的。
“七魔刹乃当年天魔收服魔界时，集结的几个散落在各处的魔头。数千年前我等几人合力尚且敌不过天魔，如今天魔虽是元气大伤，奈何七魔已散，我形单一人也很难讨到好处。”幽暗的四周，血魔含笑的声音缓缓说道，“你这小仙人不如听我一声劝，若是与我联手，定是能事半功倍。上等半妖如今虽是稀少，也不是寻不到的。”
一只道魃避退不及，被凌月砍作两半，还未落地，便在半空散尽了。凌月回防，左右看着，总觉得血魔有什么阴谋。
涌上的道魃显然愈发敏捷了，凌月恍然觉得，一开始的那些只是破旧了的废物，而现在这些才是年岁稍近，而且实力真实的道魃。
黑洞洞的双眼与大张嘴部前仆后继，天月七诀的轨迹渐渐趋于模式。迟迟没有动静的血魔让凌月不安，空隙之间，不免一番张望。
隐隐绰绰的道魃攒动着，忽有纯净的仙灵之气猛然荡来！
所到之处，道魃无声而逝。
凌月双眼一瞪，正面几步之前，竟有一只道魃迅速上前，目光灼灼而望，端地阴狠嗜血！
不！不是道魃！是血魔！
浑身血液骤然聚拢！
却见血魔一张口，有鲜红的物体极速袭来！
来不及了！凌月咬牙，索性提剑飞刺。
那鲜红却是攸然一转，直奔喉头！
糟了！凌月背脊一凉，却觉腰间一紧。
凌华将她轻轻护在身侧，雪剑上一层仙灵结界阻在两人身前，已经极其接近喉头的鲜红瞬间破碎——
那是一截带着腥气的平扁舌尖，红得犹如血块凝结出来的一般。
看清了此物，凌月顿觉背脊寒凉。
长舌抵在仙灵结界上，光影如雷电闪动，细碎的波纹四散，将道魃们挡在了几步之外。
僵持片刻，血魔收回红舌，一扬手，撕掉了身上道魃的外皮。屋顶上的“血魔”晃动了两下，身影一蹲，双眼的精光褪去，赫然化作了一只道魃。
血魔眯起眼，再一次将眼前这人打量了一番。
这人实在太过敏锐，他原想先要了那半妖的小命，再看这人会是如何反映，不曾想却是被他看破了。
混入道魃的招数屡试不爽，不晓得多少比他强大的存在，都死在了这招之下。
这些道魃本就是他一手练成，每一具魃身都带有他的气味，都能伪装成他的模样。当年天魔也曾被他蒙骗过，若不是天魔肉身太过强悍，只怕早就是他腹中食物了。
虽是猜到了这小仙人隐藏了些修为，但以他的年纪即使高估、也越不过自己去——这许多年来，仙魔两界鲜少有往来，但若有什么天资卓越之辈出世，也不可能不知道。
事实上，上届天君去世后，仙界着实乱了一番，甚至有传言——魔尊、其实是便是由堕仙而来。
难道这人……有魔尊的实力不成？
不……不会的。
有道是成魔容易得道难，魔尊亦是入了魔之后，实力才会这般突飞猛进的。他在仙界时的名号，到如今也无人知道，想来不过是籍籍无名罢了。
纷乱的思绪转瞬即逝，血魔心头一动，剩余的道魃缓缓挪向他的身后。
凌月感到腰上的手臂微微用着力，便顺势借着他的力站稳了一些。眼前的光影退散，是凌华收起了结界，血魔阴沉的面孔缓缓显现。
“可惜啊可惜。”他阴狠地笑道，伸出平扁的红舌在唇边舔舐。舌尖完整，好似根本没有被凌华打断一般。血魔嗤笑道：“我不过是想尝尝半妖的血味，你又何必这般小气？”
凌月浑身一凛，下意识间靠近了那人胸膛——他想吸她的血？！还这般轻易地说了出来。
不久之前的情景忽而呈现眼底，那遮目的风沙之下，某种细长的鲜红穿透黑影的脑门，极速地带走他的生命。而此时的凌月，显然忆起了某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在道魃离开之后，她看到了一地红白碎物，却是没有什么血迹，连空气中也没有血腥之气。
那么高大体型怎会连一丝血气没有，无非是被眼前这魔头、吸干了！
这般想着，不免又是一阵寒颤。若不是凌华及时过来，就她这个身量，只怕一息不到就会失去全身的血液。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凌华轻轻拢了拢手臂，让她完全窝进了他的胸膛。
温软笼罩，凌月不合时宜地红了面。好在凌华看不见，血魔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这里。
古井无波的双眸遥遥看去，血魔的眸光也趋于残暴。
雪剑微微抬起，浑厚的仙灵之气带着周围的气流形成了道道风轨，幽暗的空间中，丝丝透白的光影在剑身聚拢，空中微微响起了低声的轰鸣。
饶是被他紧紧护住的凌月，都感受到了一些压迫。
血魔气息收敛，面色总算沉重了几分，隐约竟似有后退之像。
甫一有细微声响，凌华便是一剑横劈！
仙灵气息瞬间化作一道巨大月牙，横在身前朝着血魔方向迅猛袭去！
风急声厉，所到之处悉数斩断推尽。巨石堆砌的屋舍在风刃中倒塌碾碎，扬起浓厚的烟尘。
剑势既出，凌月的压力骤然一轻，探目看去。
月牙之刃虽大却疾，血魔已是无可避让。
然则密集的道魃蜂拥而至，挡在了血魔身前！攒动的黑影在仙灵光影中分化消散，势头却是丝毫不减。
烟尘愈发浓烈，开始遮挡住视线。
凌月闭气凝神，终是从迅速减少的道魃之后看到了血魔的身影！他已是瞠目结舌，足下飞快地向后掠去，却终是不及月牙的速度。一息未停，便是猛然被它袭上了腰腹！
剧烈的撞击带起了硝烟四射！
月牙急速收缩，在血魔的身前引起了灵爆之风！
烟尘滚滚，碎石飞溅，甚至波及到了凌月两人的身前。
半透明的结界支开，看着石块击打，凌月眺目远望。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清的错觉，方才她竟是看到血魔好似大了一圈，皮肤亦是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意，像是他手间的鳞甲覆满了周身……
飞石只在一瞬，浓烟却是漫漫铺展着。
身前的地段一时开阔了起来，道魃们密集的身影已然不见了。然而凌华微微一顿，一翻手将凌月护在了身后。
“桀桀桀……”
烟沙漫天，有笑声自其后回荡而出，嘶哑阵阵，完全不似血魔的声音。
凌月忍不住在他肩侧探头看去，乖巧地没有离开他保护的范围。
“小子，有些力道啊。”那声音带着哂笑，浓厚的让烟雾都震沉了，加速了它的消散。
有黑影慢慢显露，渐渐浮现出它的真实面貌。
凌月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双耳竟是一时失聪！
黑影如山丘伫立！
暗红鳞甲在昏暗的光线中映射出幽冷的气息，一条巨大的魔物盘亘在前，双瞳暴虐，怒视而来！
那魔物身似巨蟒，骨刺根根，沿着身侧顺下，与层层鳞片契合，显得凶戾非常！额首却犹若猛禽！尖利的蛇吻处，利齿根根支出，正中间的上下几齿更是巨大而锋利！身形太长，尾部竟是掩在了烟尘之间。
“那是什么？”凌月低声问道，不禁握了握手中的无名。
血魔的原型原来是此等魔物么？那隐隐迫来压力何其庞大，竟是比四魂阵里对上邪凤时还要可怖许多。她定是无法对抗它的，只能提高警惕，莫要让他再分心担忧自己才是……
魔物微微一动，地上的碎石似乎也在震动。
它虎视眈眈而来，嗤笑道：“吾已经许久未显过原型了，小子，你今日死得也不算冤枉啊！桀桀桀……”
凌月蹙眉，压迫之感瞬间消失——她的凌华怎会败给这等小角色。想罢心底又是一跳，赶紧提气，盯紧了那魔物。
凌华默了许久，才在它笑意微减时缓缓吐出两字：“钩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