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贪恋当初的温暖
楚荣站起身:“剩下的就教给你处理了,务必将镯子拿回来。”
那镯子是自己找人开了光的可保云儿平安之物,岂能落入她手?
席修远拱手应着,将楚荣送走。
楚荣往外去,走到席若卿身边时,斜昵着她。
“京城富贵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天家威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
“你入府多年,有些道理也该懂了,不是你的不要肖想为好。”
“我教导你是为你好。”
当初将她接回府也不过是因为国师的预言。
接回一个私生女得龙颜大喜,换得侯府两个跟皇子的婚约,天大的好事。
可说白了,她也不过是自己给云儿找的垫脚石罢了。
如今云儿既已攀登高处,她这块石头若老老实实待着,自己不介意她自生自灭。
可若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就别怪自己不念母女之情了。
席若卿知道她是在威胁。
上次阿玄为了自己来府上打压的事到底给她留了阴影。
楚荣走了。
地上那团火一直燃烧着。
最终将牌位燃烧殆尽。
席若卿死死盯着,嘴唇咬出了血。
慕慕……
席修远把鞭子扔给下人,而后一脚踩在那团灰烬上:“这次看你还怎么伤害云儿。”
这一瞬间,席若卿想跟他拼了,想宰了他,想把他的肠子都掏出来碾碎在地。
她的慕慕,她精心呵护了这么久的慕慕。
全都没了。
“席若卿,你很心痛?是不是因为即将要被反噬所以害怕了?”席修远得意又嘲弄。
席若卿五指一点点攥紧,抬头用猩红的眼看着他:“席修远,你会后悔的!”
“我有什么好悔的,只要为了云儿,我做什么都不后悔。”席修远朝着灰烬踢了一脚。
那灰烬便随风飘荡,半点不留。
席若卿眼睁睁看着,只觉心如刀绞。
席修远摆摆手:“把她带下去,扔到柴房关起来,她一天交不出玉镯,一天不许放出来。”
席若卿被关了起来,胸口上的伤隐隐作痛。
她倚靠在柴堆上,无知无觉。
手紧紧攥着腰间的玉珏,眼泪却不自觉滑落。
慕慕,我的慕慕,你都看见了吗?
如果你看见了,是否觉得可笑?
他们那么爱你,那么珍惜你。
可是却连你在哪都不知道。
却连你变了都没察觉。
明明你跟席慕云的口味不同,性格不同,做事方式不同,就是连说话语调都不同。
但这两年,他们却仍未发现,仍未疑惑。
你若知晓,可会心酸,可会委屈,可会觉得没有人真正疼惜过你?
如今,就连我,都没能护住你。
你……可会恨我?
天色逐渐黑了。
席若卿顺着窗户往外看,瞧见外面高空悬挂的月光。
月光只露出一点边,有一缕月色斜着照进来,落在不远处。
席若卿想起之前有一次自己也是犯了错。
那是自己刚入府第二天,楚荣为自己举办接风宴。
可来参加的人谁都瞧不上自己,来府上参加府宴的孩子,当着面骂自己野种。
自己跟他们打起来,却被几个男孩子压着打了一顿,浑身是伤。
闹到楚荣面前,被她一句‘野惯的孩子没规矩’定罪打了一顿关进来,美其名曰磨性子。
那年慕慕十岁,扒着小窗爬进来,摔在地上,灰头土脸,像是小花猫。
自己本该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妹妹抵触抗拒。
可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没由来的对她产生一丝怜惜之情。
或许是因为那天伤得太重,烧得太厉害产生了错觉。
也或许是因为那天太冷自己穿得太单薄,所以格外贪恋她身上的温度。
在她跌跌撞撞爬起来,跑到自己面前,扬起小脑袋对着自己笑的时候。
自己没受控制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很软,像是自己六岁那年养的流浪猫。
不过那只猫的命不好,那年大灾,什么食物都没有,它便成了养母一家的口粮。
可眼前的小丫头是鲜活的,温热的,充满活力的。
她扬起小脑袋在自己手掌心蹭了蹭,舒服的小脸都乐开了,睁着水灵灵的眼望着自己。
那天她陪了自己一晚,只跟自己说了三句话。
“你就是娘亲接回来的姐姐吗?”
“我喜欢你,你以后就叫我慕慕吧。”
“从今天开始慕慕会保护你的。”
当时的自己不过当她随口一说,不过是个糖蜜罐里长大的小团子罢了。
只要不跟那些人一样欺辱自己也就罢了,自己又怎能指望她的保护?
可是就是那么小小的人儿,却又倔又疯。
天亮了,他们不放自己出去,高热让自己缩在角落几乎没了意识。
闭眼之前,看见她拿生锈的砍柴刀割伤了手腕。
“你们去告诉娘亲,如果不找大夫来给姐姐看病,那就看着我跟姐姐一起死好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住处,怀里窝着个小人儿。
她缩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小嘴一张一合在说梦话。
她说:“姐姐别怕,慕慕在这。”
明明被接回府时是寒冬,那日还下了一场大雪,被子很薄,冷得要命。
可不知为何,那一晚她睡得格外好,夜也格外的温暖。
“小姐,您还好吧?”
门口传来的声音将席若卿思绪拉回。
月光已经没了,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门缝外挤进来一床细绒的毯子,不算厚,但在这样的夜里挡风最好。
席若卿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血已经凝干。
她挣扎着坐起身靠过去,第一时间没有去拿毯子,而是通过缝隙看门外的人。
“夜羽?”
夜羽左脸上有一块青痕,该是白天挨了打的缘故,到现在还没消。
“莺儿伤得很严重,到现在还没醒,所以奴才来给您送东西。”
他顿了顿又道:“夫人扼令您认错交出赃物前不许吃东西,奴才只能带这个来给您。”
席若卿心里清楚。
楚荣有心责罚,既然让席修远把自己关在这,又怎会让自己好过?
他能带绒毯来只怕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我不碍事,莺儿可看了大夫?”
夜羽:“看过了,吃了药,休息一晚就能好,皮外伤。”
席若卿:“楼炎呢?”
夜羽摇摇头。
席若卿眸色沉下去。
自己之前交代楼炎查程家的事后,他就一直没回来。
手底下捻着玉珏的力道重了几分。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方,不能放弃。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那慕慕就更没有指望了。
“夜羽,我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我依旧给你俩个选择,去告密或者私下帮我完成这事,选择权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