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走近时，伞檐轻抬，一双眼清泠如水，直直撞入眼底，听他轻唤一声：“公主殿下。”

    而他并未行礼，这让公主本来没处发的怒火突然涌起：“大胆，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季羡散漫地耸了耸肩。

    公主这才想起，他是萧怀瑾的心腹，是他最宠爱的臣子。

    萧怀瑾登基后还下了一道特令，季羡可自由出入皇宫，不必拘于礼数，见者皆可不跪。

    所以，公主更觉得讽刺了。

    他能对一个外人这样宽容，却狠心杀了亲兄弟。

    端阳公主轻蔑地抬眼：“本宫若非要你跪，又当如何？”

    闻言，季羡淡淡地伸出手去，自伞下落下的雨水打湿了他的手心。

    随后笑了笑，轻轻一松手，伞便落下了。

    他跪下，动作优雅。

    他抬头，眉眼如画。

    他开口，声如碎玉清润：“臣请端阳公主千岁。”

    此刻，端阳就看着他的白袍隐入雨中，一瞬就被打湿，进而染上了污渍。

    又因他的头顶光光，于是只能承受着雨水毫无遮掩的滴落。

    但看他眸光清明，公主心里也有些后悔，这可真是不讲理了。

    何必和季羡发脾气。

    她敛声道：“平身。”语气中再无跋扈。

    却不知季羡为何久久未起，只是凝着眼笑：“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主还有正事，懒得多停，声音冷冷：“讲。”

    “臣观殿下，双眼枯涩，眉心发黑，将有大灾。”

    这话可真难听啊。

    公主还没反应，她身后的宫女却忍不住了。

    她是公主游历时救下的屠户女儿，最是忠心，且力大如牛。

    还没受过专门的规矩教导，于是行随心动，听后一脚就把季羡踹倒了。

    “你这死秃驴，危言耸听，连诫疤也没点一个，还敢装大师招摇撞骗。”

    季羡微不可察地侧了侧身，然后假意扑通摔倒。

    抬眼时，声音娇弱可怜，百转千回：“啊，好痛。”

    这一声，足以让无数人心生怜惜。

    端阳公主打量季羡，雨水正从他眉间流入鼻头又到唇边，让他惊绝的容貌，又艳了几分。

    京中每年都评第一美人，这几年都是淑妃夺得桂冠。

    其实此时端阳想说，那是因为季羡是男的，没有参赛。

    不然这第一，该是他才对。

    季羡直白的美丽，摔落在雨中，染了一层脆弱，就更让人疯狂。

    端阳公主想起，他是萧怀瑾唯一的好友，也算是他“心爱”的人。

    誓言仍在耳中，端阳伸出手去，俯身轻扬眉：“不知正史大人，可愿为本宫化解灾难。”

    听这引诱的口吻，季羡也挑眉，手指却在衣摆下拂动。

    又听一句：“听闻大人佛法高深，比之宝华殿法师强不知多少，何不渡一渡我。”

    手指停下，卦象已现。

    季羡看着公主浓淡相宜的眉目，也伸出了手，“那可真是臣的荣幸。”

    可太容易得到的肯定，却让公主兴致缺缺，她收回了手，在季羡还没碰到她之时。

    随即便撑着伞高傲离去，再没施舍一眼，任由季羡在雨中，淋成了朵芙蓉花。

    听到纷意来报“端阳公主求见的时候”，温柔刚想从床上爬起来躲着。

    萧怀瑾一把按住了她：“待着吧，朕出去见她。”

    温柔点点头看他大步离去。

    彼时，端阳公主正在养心殿端坐着，目光冰冷。

    萧怀瑾道：“母后醒了？”

    “你若真的关怀母后，何不去看看她。”

    萧怀瑾冷笑：“朕为何要关怀她。”

    端阳梗了一下，还是说道：“无论如何，真的非要他死你才满意吗？”

    听这一句诘问，萧怀瑾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