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今天贺猗特意提早一点从剧组出来去了医院, 去的时候正值中午,太阳炽烈,医院这会儿看病的人不多。
他之前提过要帮阮奕忙, 不过阮奕给拒绝了,吃药住院就是个无底洞, 他能帮一时,不可能帮一辈子,更何况心肺衰竭这方面,往轻了说, 还可以看个人体质问题慢慢治疗,往重了说,就是花钱拿命耗,没有盼头。
“小凌之前是因为症状突发才转进icu,不过现在好多了, 我上午刚跟医生聊过,说不定会有转机出院。”
阮奕身旁坐着一道身影,那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穿着宽松的病服, 因为生病原因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发凌乱的搭在前额上, 正低着头就着纸杯里的药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贺猗知道阮奕这话是在安慰他弟弟, 阮凌的心肺衰竭是天生的, 有家族遗传病史, 听说他家里有同亲因为这个病二十多岁就去世了, 能平平安安活下来,算是十分走运了。
药还没喝完,阮凌就给推开了,他忽然抬起头来, 一双点漆似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贺猗,“我想喝水。”
阮奕打断他,“不能这么没礼貌,要叫哥哥知道么?”
“没事。”贺猗站起身来,倒了小半杯温水递了过去。
少年人的笑容明媚纯洁到不带一丝杂质,接过水杯的手不经意间碰了一下贺猗的手指,阮凌笑了笑,“谢谢。”
阮凌和阮奕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长相,贺猗感觉不到他们有一丝丝关于亲生兄弟的亲近,只知道阮奕特别宠他弟弟,吃饭喂药都贴身伺候。
可能是因为他是独生子的缘故,没有见过兄弟姐妹们怎么相处,阮凌在他眼里就像极了一个被哥哥宠坏的小孩子。
“贺先生,你明天是不是要去e市啊?”
阮奕替阮凌剥着鸡蛋,一边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那坐在一旁座椅上翻看着随身剧本的青年身上。
他知道贺猗这几天其实都特别忙,时不时要加班赶通告不说,早晨六点就要忙着去摄影棚开工,只有午休和傍晚的时候才会抽空过来看他和阮凌
。
他劝过贺猗不用每次都来,但贺猗还是坚持抽空过来陪他,虽然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越陷越深,可他知道,贺猗其实并不喜欢他,这样对他的好,也不过是因为在弥补他对他撒过的所谓的谎罢了。
“啊,对。”手指间捏着的笔被他夹进书中,贺猗抬起头来朝他勾了勾唇,“明天跟组去e市,恐怕未来一周的时间都不能过来帮忙了。”
“其实……你工作那么忙,就没必要经常过来了。”
贺猗并不放在心上,笑了一声打趣道:“有事耽搁了自然是想过来都过来不了,我现在还有时间过来看你们,不该好好珍惜么?”
昨天听发行方的人说《千山荡》那部剧已经通过审批了,未来不久可能就要上映,等到剧一播出,后面只会更忙,最近接拍的几部剧本都是徐向泛从公司那里拿到的,试镜接拍补镜,忙是忙了点,不过戏份都不多,这样的工作强度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阮奕听了他的话,耳根却微红,刚想说些什么,手里还冒着白气的鱼汤突然被阮凌打翻在地,滚烫的汤汁泼了满手,阮奕倒抽了一口气,反射性站起了身子,第一时间没有顾着自己,而是先急着去看阮凌,“烫着了没有?”
“怎么回事儿?”
贺猗脸色一变,连忙走了过来,阮奕摇了摇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没事,我去用水冲冲就好。”
等着阮奕跑开后,他回过神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两人目光对视了些许,贺猗又移开了,他拿过纸巾刚要擦去床单上的痕迹,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意,“你为什么对我哥哥那么好?”
身形一顿,贺猗同他目光再次交汇。
他就发现阮凌看他的神色并不怎么友好,其实这几天他来医院帮忙时,就发现阮凌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情绪,但是并不肯跟他开口说话,今天也是第一次才主动跟他搭腔。
贺猗扫了一眼阮奕离开的方向,觉得阮凌可能是想表达什么,然后在床边坐下,“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哥哥么?”
贺猗没急着回答。
喜
欢么?其实算不上,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谓的好,不过是下意识的照顾和那场意外罢了。
“你不喜欢他吧。”阮凌支起膝盖,抱着小腿微笑,“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该多问。”
“我可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
“那也跟你无关。”
“怎么能跟我无关呢?”阮凌放下胳膊,歪头看他,“他是我至亲的哥哥,他有什么事,我总是有资格过问的吧。”
“他没事。”贺猗回绝了他,“他也不会有事。”
阮凌却垂眼,“你这样和他走近,他早晚会有事的。”
“什么?”贺猗刚要起身,就听见他这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他没等来回答,胳膊就被阮凌一把拉住。
少年的手臂很纤细,因为常年染病的缘故,皮肤从里到外透着一抹冷白,贺猗毫不怀疑自己再下手重一点,这只手就会脆弱的跟只树杈一样被他轻易折断。
所以他没用力,单纯握住阮凌的胳膊试图将他拿开,然而阮凌偏偏不,就这么拉着他,忽然跟只身形矫健的兔子一样猝不及防地扑了上来。
“你……”
大腿上一沉,一股沉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贺猗没料到阮凌会那么大胆,一把拽开他,眸色微冷,“滚下去。”
阮凌恍若未闻,“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和他睡过?”
贺猗脸色微寒,直接把他拽开扔回了床上。
“哥哥还真是不知轻重,我可是病人啊。”
“病人就不知道分寸了?“贺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皱眉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故意掀翻鱼汤?”
阮凌仰着脑袋,面若无辜的望着他,“没有。”
如果不是看在阮奕的面子上,贺猗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了,阮奕事后似乎知道了什么,送他出了住院部,忽然小声抱歉道:“贺先生,对不起,我弟弟他平时很听话的,今天可能是不太舒服,才那么娇气了一点……”
“没事。”贺猗迎着烈日,看到阮奕额头上的汗水,还有被烫的起了水泡的手臂,“你怎么没去包扎?”
“我一会儿就去的,阮凌他还没吃完饭……”
贺猗欲言又止。
其实这几天相处下来,阮奕给他的感觉确实还不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并不娇气也能吃苦耐劳,唯独不怎么好的一点就是太过溺爱阮凌了,阮凌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几乎事事都把他弟弟放在第一位,虽然阮凌有病在身,但是这样无底线的惯着,对阮奕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本来很想劝他一句,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毕竟是个外人,在人家兄弟俩之间说太多,总是容易被误会成挑拨离间,贺猗只能改口嘱咐道:“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再照顾你弟弟吧,快去找护士包扎,晚了小心又留疤。”
索性阮奕还是听他的话的,乖巧地点了点头,“今晚贺先生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
贺猗刚钻进车里,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他身上的热气,徐向泛正坐在驾驶座上嚼着泡泡糖。
“查到邵勋的踪迹了么?”
徐向泛微愣,看着他系好安全带后回过神,“没有。”
贺猗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她,“真的?”
“真的,其实我觉得还是别跟邵勋那种人一般计较了,他就是个小人,打他还惹一身腥,没什么必要啊。”
这几天贺猗一直在寻找邵勋出入的踪迹,她大致从陈枳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可惜邵勋大概是知道自己会被报复,这几天安静的跟个孙子一样,连以往常去的娱乐场所都不见踪迹。
邵勋既然知道躲,想必还是知道怕的,他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徐向泛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邵勋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打他一次两次根本不管什么用,搞不好还容易被变本加厉的反咬一口。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再不服也不能拿邵勋怎么样,贺猗想了想,忽然道:“你们老板这几天有没有找过你?”
“啊?”徐向泛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傅时靖,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喜道:“没有……不过,您有事要找他吗?”
“没有。”贺猗正色道:“是今天发行社的经理有事找他,
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让我帮忙问问。”
“这样啊。”徐向泛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自从那天离开海苑后,贺猗就再也没有提过一句傅时靖了,而且傅时靖平日里总是会给她发消息来询问贺猗的近况,这几天却难得安静的跟潭死水一样。
以往总是如影随形的两个人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天知道她这几天看着贺猗来医院有多想把真相告诉贺猗,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傅时靖的作风,但还是忍不住替自家老板心生委屈,她犹豫了一下,有些憋不住,“那个,贺先生,其实我……”
然而她话音未落,贺猗就一脸平静地转过了头去,打断了她道:“不说了,开车吧。”
徐向泛只得苦着脸又把话咽了回去,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贺猗唇角微抿,手心里却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汗液。
……
傍晚六点。
一辆加长版普尔曼驶入绿色林道,在西顿庄园的园艺区停下,负责接待的侍应生一早就等候在此,见状连忙拉开了车门,请下来了一位衣装规整气质挺拔的老人。
傅老爷子拄着拐杖张望了一圈,又微微弯下腰看向坐在最里的傅成学,脸色一沉 ,扬声喝道:“还坐着干什么?不去把你那蠢儿子找出来?”
傅成学叹了口气,耐不住老爷子吃人的眼神,老老实实下了车,扶住他手臂温声劝道:“爹,要不你先去见老三他们吧,我待会儿把时靖给你领过来。”
“给你三分钟,你今天要是再不把人带过来,今晚上你就去把那刚盾给我拿来跪着,跪不烂你就别给我起来!”
“好好好是是是,儿子知道,您消消气。”傅成学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老爷子直接冷哼一声一把打开了他,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跟着接待的侍应生走了。
楼上的台球室里,卡洛斯拉开窗帘倚着窗弦看了没多久,就恰巧看到老爷子的普尔曼开了进来,他嘴角的弧度勾了勾,转头看向坐在墙角里吞云吐雾的男人。
“老爷子已经亲自找来了,傅先生还要继续坐着么?”
傅时靖没理他,指骨上的戒指在橘色
的照灯下泛着金属般细腻的光泽,他压下眉头,黑直的睫羽在深邃的眼窝下留下一道深色的阴影,手心里的香烟燃尽,身旁一直陪坐着的年轻女郎很快又殷切地递了一根烟过去,替他点燃。
卡洛斯扫了一眼年轻女郎,微微抬了抬下巴,后者会意,捋下大腿处的红裙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离开了台球室。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傅时靖对面坐下,视线从上到下略显玩味的打量了他一眼,却并不急着开口。
台球室里寂静下来,气氛一时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很快,傅时靖被他那蛇蝎一样游走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眉眼一沉,忍无可忍地扫向他,“滚出去。”
卡洛斯不动如山,视线偏偏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脸上,“傅先生一定不知道自己生起气来的样子多迷人吧?”
傅时靖晲他,那张俊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冰碴,“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把你这个变态的眼睛剜出来喂狗?”
卡洛斯笑了,“傅先生何必那么生气,我对您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我这是在欣赏你。”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西装革履面色冷淡的男人,以前和傅时靖偶尔接触过几次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人生性高傲目中无人,就是个自小养尊处优被人惯坏了的大少爷,天生不会讨人喜欢,可自从上次识破了傅时靖的弱点之后,他突然就来了兴趣。
那种兴趣跟爱情无关,纯粹类似于主人找到了颇合自己眼缘的宠物一样,只可惜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傅老爷子的亲孙子,环大的太子爷,傅家未来的顶梁柱,他不仅不能下手,还得把他当成祖宗供着,不能有任何的肢体僭越。
卡洛斯眼里的欲望毫不避讳,他在想什么,傅时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虽然从来不混字母圈,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他觉得恶心反感,也只是因为他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贺猗以前一直都讨厌他的亲近,因为被人这样□□裸的盯着表达欲望,就好比被沾满粪便还热衷于吸食人血的的虫蝇一样围着自己不停
打转,让人从身到心的感到窒息和厌恶。
两人对峙不过半分钟,台球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卡洛斯礼貌地冲来者点了点头,很快走了出去。
门再次阖上,傅成学在他对面坐下。
他虽然对傅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傅成学不同,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傅成学是真心待他肯为他好的,傅时靖见状放下腿挪正了身子,脸上的神情微微缓和了些,“父亲。”
傅成学应了一声,把椅子挪到了他身边来,“我听陈枳说,你有一段时间没去公司了?”
昨天他托秘书给陈枳打了电话才知道傅时靖这几天不是待在别墅里不肯出来,要么就是去庄园或者马场玩,总之就是对外界所有的事不闻不问,变得从未有过的消极倦怠。
傅时靖垂下眼,掐灭了烟头,“这几天不舒服。”
傅成学偏过头,就发现他脸色确实不好看,眼下布着淡淡的青晕,整个人一眼看去总有些说不出来的疲惫。
他之前甚少管过傅时靖的事,可以说傅时靖只要不犯什么无可挽回的大错,他都不会去过多干涉他。
以至于他们父子相处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坐在一起真正的谈过心,直到现在,他连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都看不出来,傅时靖也从来都没有主动向他泄露过心事。
“忙了那么久也该放放假了。”傅成学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要不我找你爷爷给你放半个月假,你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不用。”傅时靖拒绝了,“我明天就回公司。”
“这样啊。”傅成学闷咳了一声,“其实有些事别太憋在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妨跟我讲讲?”
“没什么。”
“……”
他这三个字堵的傅成学瞬间就有些无话可说,傅时靖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凝固,弯了下唇角,又笑了一声,“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傅成学这才笑了笑,找回话题道:“你爷爷最近一直嚷着要见你,你不肯主动找他,他就只好过来找你了,正好今晚你几个叔叔伯伯都在,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多开心啊?”
傅时靖又靠回了椅子上,“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你难不成还怕你爷爷打你啊?”
怕倒是还好,他只是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教,尤其是拿着他的婚事当生意,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主意。
“怕,自然是怕的。”傅时靖笑了下,没有实话实说。
“这有什么的?傅家的男人哪个没挨过打?你爷爷当军人那会儿,那一棍子下去,哪里像现在还能给你机会喘息,挨完打再疼也得起来继续做事。”傅成学滔滔不绝道:“你爷爷也就那个脾气,他现在是老了,才没跟你继续计较,要是搁他年轻那会儿,你未必躲得过他。”
“那我要是一直躲着,是不是就能免于受难了?”
傅成学听他开玩笑却笑不出来,语重心长说教道:“你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你爷爷他现在也就是想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不一定要为难你们的。”
傅时靖闻言却稍显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扯了扯唇角,笑了笑,“不用看了,我想带,人家未必也愿意来。”
他这话说完,傅成学瞬间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敢情这是闹矛盾了?
虽说他也不怎么同意,但是比起傅时靖喜欢谁,他更在意自己亲生儿子的内心想法,傅成学干咳了一声,问他道:“方便给我说说么?”
傅时靖回过神看他,沉默了许久都没开口。
“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你与其闷在心里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傅时靖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气,“我觉得他就像块石头一样,怎么也捂不热,他可能压根就不喜欢我,他要是真的喜欢我,不会那么久过去,他都不给我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那你要放弃么?”
父子俩目光交汇,傅成学明显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犹豫和不情愿,“不愿意吧?既然不愿意又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傅时靖敛眉,他确实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贺猗了,他觉得他现在就像中了毒一样,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全是贺猗的身影。
其实从小到大他喜欢的东西,除了感情以外,从来都是信手拈来,如果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毁掉也不愿意苦了自己,他无数次想过把贺猗关起来拴在身边,哪怕贺猗恨他讨厌他,只要他能够满足自己一厢情愿的私欲就好。
如果换在几个月前,他肯定敢,可现在他不敢了,他怕贺猗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会把他看得连畜生都不如。
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心里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印象?
可目前为止,他们的关系除了恶化,没有任何进展。
他这几天想过很多,他也劝过自己放弃,圈子里比贺猗长的好看性格体贴的人不在少数,可敢在他面前骂他,敢孤身一人犯险跑去救他的人,除了贺猗,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至少他现在是喜欢贺猗的,在他还有能力去喜欢任何人之前,他并不想去错过什么。
“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跟你妈在一起的么?”
傅时靖闻言一愣,没料到傅成学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傅成学笑着感慨道:“其实没人知道我打小就喜欢她了,她年轻时追求者无数,但几十年过去了,她却选择跟我在一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傅时靖哼笑,“因为你条件更优越?”
傅成学摇了摇头,“因为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距离产生美,你逼的太紧,天天在她眼前晃悠,怎么能显得你与众不同,让人有余地另眼看你呢?”
傅时靖却不怎么赞成,“放手就是邢夫人甩下你十多年,跑到世界各地去潇洒,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那这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爱。”
“你懂什么?我的意思是爱是包容不是占有。”
“你连占有都不想,哪里算得上爱?一无是处的包容有什么用?没有回馈的爱情只会让人难以为继。”
傅成学也不跟他争,“你尽管跟老子犟,你现在就是年纪轻,不知道轻重,等哪天把人祸祸没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这样也好,老老实实滚回来结婚,省得你爷爷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傅成学拍了拍袖子,拽住他胳膊起身,傅时靖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