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日只耽误了半天，贺猗就赶去了剧组。
张媛丽劝不住他，只能拿了过敏药陪着他偷偷溜出了医院去剧组报道。
原著贱受以前跟傅时靖闹的沸沸扬扬那些事儿，基本上在圈里人人皆知，但凡认识他的人，看着他的脸上无不挂着轻视两个字。
他过敏的事并未跟导演说，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预演了，不过有几个演员已经率先表示了不满，但是导演不好说什么，只能招了招手让他赶紧进组做准备。
好在他过敏的那些红疹没长在脸上，不过身上就有些惨不忍睹了，昨晚上又疼又痒折腾了他一夜，张媛丽也没比他好，半夜又是给他守夜又是给他搽药。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黑眼圈比他还要重。
不过张媛丽估计是当老妈子任劳任怨惯了，于此并没有怪罪过他，反倒有些担心道：“哎，儿子，你说今天……傅狗会不会来啊？”
贺猗压下帽檐四处张望了一眼，“你昨天那一巴掌那么重少说他脸上也要留点儿印子吧，今天来了叫人看见了，他不要面子的啊？”
“说的也是。”张媛丽惴惴不安，但还是强做淡定道：“那他到时候要是打我了，你记得帮我报警啊。”
贺猗被她逗笑了，调侃道：“那到时候要不要连120也一起报了？”
张媛丽闻言愣了一会儿，接着有些气恼地推了他一把，“你个没良心的，白伺候你那么多年！”
两个人打闹没多久，对面就走过来一个人，贺猗正色下来，抬头就撞上了杨栖池。
昨晚那件事好像被人一夜之间忘了个一干二净，贺猗没提，杨栖池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礼貌地朝两人笑了笑，接着就领着贺猗去了化妆间，张媛丽抱着他的外套守在外面坐等工作结束。
今天天气还算暖和，室外的阳光直接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了室内的演练厅里，贺猗出来的时候也就穿了个长袖体恤衫和棒球服外套。
配角的戏服就没主演那么多套且繁琐了，不过大概是因为他这个角色比较重要，戏服没那么敷衍了事，至少穿上去很舒服不扎人，那给他拾掇妆发的小姐姐大概是个自来熟，绕着他走了一圈，又比了比他肩宽和身长。
“我伺候过那么多男明星，就没见一个头肩比那么协调的，冒昧问一句，你这多高啊？”
贺猗记不太清，“不知道，一米八得有了。”
“谦虚了帅哥。”那小姐姐哈哈直笑，“你说你一米九我都信，这身材哪里还用的着p，就是太瘦了点儿……”
说着她伸手把那条革带往他腰上收了收，“怎么样，还成吗？总觉得袖子有点儿短了，一会儿脱下来我再让人给你改改吧。”
他穿的这套是普通的圆领箭袖衫，不似宽袍广袖给人的潇洒清逸，这件衣服衬得人四肢修长，身形挺拔。
再加上他衣着深黑，眉目又偏冷，不上妆时少了点戏子的阴柔俊美，看上去更加阳刚大气。
那小姐姐此时仿佛就跟见了漫画里的男主角似的，跟他套近乎的时候还不忘想要个合照。
不过贺猗没同意，未开机前路透出去可是违规的。
另一边，杨栖池正好也弄好了造型，朝他走了过来，书里萧子让的正面形象就是温和谦恭型的。
这点和杨栖池某种程度上也挺搭，水青色的广袖长袍显得整个人无害又纯净，不过落在贺猗眼里就跟野山楂一样，看着光鲜可口，可吃在嘴里又酸又涩。
他本能上是排斥剧本里孟初铭对于萧子让的喜欢的，虽然喜欢二字在广义和狭义上有着不同的定义，你不能说那就是纯粹的爱情，很有可能也是单纯的主仆倾慕情和亲人间的依恋之情。
可等这剧播出来，如果在观众们对他的排斥度没那么高的前提下，他不难想象，后续会有多少他和杨栖池的大量同人产出，因为这对于那群热衷于磕腐cp的观众来说，这不是亲情也不是兄弟情，这他妈的就是爱情。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一言难尽。
但是剧外的排斥心理他总不至于带到剧里去，毕竟认真对待工作是每一个从业者的职业操守。
他们两个人先进行了一番交谈和理解，再来是对于角色的心理变化和行为逻辑的分析。
比如这场戏是贺猗出场的那一集，萧子让和男主杜别凌因为留不留女主活口一事起了争执，最后男主听了萧子让的一番苦口婆心最终选择了刀下留人。
而萧子让也进一步打算让男主把女主赐婚给他，这件事在说上去前，萧子让当夜先跟孟初铭商量了一番。
说是商量，一般是萧子让坐着说，孟初铭站着听。
一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舔狗男三这时却公然反对了起来，当即放下手中的长剑，跪在了萧子让的脚边，“主子，属下劝您三思，明火教派无论谁都知道是当今主上心里最大的忌恨，不论那圣女是否无辜，你和主上都不该强留于她，而主子也更不应该公然跟主上邀言求娶她，不然，不仅会对主子造成影响，还会引起其他当年饱受明火教摧残的武林中人的不满。”
他一句话硬生生说完了他后面五六集的台词，因为作为一个暗卫少说多做才是他的行为准则，而打戏，才是突出他亮点的精髓所在。
贺猗面不红气不喘的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他情绪进入的很快，表情也很到位，不得不归功于昨天杨老师的指导，还有原著贱受一定的演技功底。
杨栖池自然也不落后于他，很快进入了气氛，清逸的脸上这会儿神色阴晴不定，似乎是对于孟初铭这突如其来的反常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搁下了手中的书卷，“你怎么就知道，她区区一个弱女子会引起那么多事？”
他说完，并未等来孟初铭的回话，视线落在青年紧绷的下颌上，他微微一笑，“把头抬起来说话。”
“我问你，为什么？”
孟初铭眼里微光闪烁，多年的相处之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萧子让是个什么个性，他犹豫了会儿，攥紧了拳头，“属下劝主子三思。”
萧子让听了，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站起了身，朝着孟初铭一步步走近。
如果贺猗没记错的话，接下来萧子让应该会给孟初铭一脚，这也是舔狗男配在剧里受虐挨打的第一个开端。
男人飘逸的衣袍落在他眼前，头顶上是那毫无起伏的嗓音，“初铭啊，不知道祖父当年有没有教过你。”
萧子让低下头，审视着脚底下跪着的青年。
“习武之人，剑不离身，乃我萧家传统……”
听男人话说到这里，孟初铭眼里的情绪几乎有些惶急地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身边的剑。
不等他拿起，那措不及防的一脚已经踹上他肩头。
说实话，杨栖池并没有怎么用力，但是为了凸显效果的逼真，贺猗下意识后仰了身子，直接摔了出去。
这一声闷响平地响起，几乎引起了片场所有人的注意，在场的工作人员包括导演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静静地注视着贺猗和杨栖池的对戏。
孟初铭摔倒在地上后，并没有很快地爬起来，萧子让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碾着唇齿吐出来一个清晰利落的字眼，“滚！”
至此，表演结束，现场所有人都不谋而合地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掌声。
杨栖池也很快把自己从氛围里抽离了出来，连忙上前一步拉起了贺猗，神色担忧道：“小猗，你没事吧？”
贺猗并没有拒绝他，由他拉着站起了身子，心里虽然因为他这一句小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杨栖池又替他拍了拍衣服上蹭着的灰，笑了笑，“没想到那么长时间没见，你的演技就已经有了那么大的进步。”
“是么？”贺猗下意识避开了他的动作，视线落在杨栖池那张纯净无害的脸上，勾了勾唇角，“杨先生，也不赖，一直都表演的很出色。”
“你没伤着吧？”
等到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贺猗上了车，张媛丽连忙关切地打量了他一眼，像是生怕他破了块皮掉了块肉。
贺猗顺手抽了张湿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没事。”
“真没事儿啊？”张媛丽踩动了离合器，啧啧有声道：“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在旁边看你们俩对戏，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杨栖池那一脚踹的实在了。”
“现场人那么多，他恐怕没那么傻吧。”
“那可不一定。”张媛丽撅了撅嘴，“圈里演戏参加录制时，看不对眼的小演员之间有点小摩擦小碰撞我见得多了去了，更何况你以前在微博和片场上跟他撕那么狠，结果最后恶人的名头却落你头上了，你说说，我能不担心吗？”
“嗯。”贺猗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会注意？”张媛丽莞尔，“你以前能早点那么说，我不知道得少操多少心，也是奇了怪了，上次你和傅狗出去了一趟，你俩都干了啥啊，感觉你和以前都不怎么一样了……”
贺猗擦着汗的动作一顿，很快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掩饰了过去，“人总是会变得，有时候一夜成长起来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