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耀武扬威
等何朝歌回来的时候, 已是夜幕沉沉,人约黄昏瘦。
见到疏影院前挂着一盏散发着橘黄色的菱花灯时,心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股暖意。
推门进来, 见到的正是双腿盘膝坐在榻上, 背靠软枕翻阅手中书籍的宋谢临。
许是他刚沐浴后不久, 就连发梢处都还带着一点儿湿意, 衣服也换上了宽松舒适,且没有任何花纹的素罗绸长袍。
少年听见门推动的响动, 抬头间正好与她对视上,眼眸一亮道:“妻主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和饺子在你离开的时候有多想你。”
“对不起,是我回来得晚了,为了补偿,我明天在家陪你一天可好。”何朝歌将前面路上买来的糖炒板栗拿出,先剥去坚硬的外壳, 将金黄软糯的板栗递到他嘴边。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有卖, 便给你买了一份, 你尝下味道如何。”
眉眼弯弯地宋谢临就着她的手咬下,还状若无意地轻咬了她指尖一下,又在她将手缩回的时候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吃东西就好好吃, 你就不担心我手脏吗。”扬起唇角的何朝歌将手收回,又忍不住戳了他因为吃着东西,而鼓起来的腮帮子。
他却不以为然地继续让她剥栗子喂他,偏生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还老爱说话,“你要是手脏,你怎么舍得亲手喂东西给我吃,要是我和你的宝贝儿子吃出个什么好歹来了, 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你。”
“知道我会心疼还说出来,不过栗子在好吃也不能吃多,要不然吃多了容易上火。”何朝歌给他剥了几颗后便停下了手,目光停留在他凸起的肚子上,问,“为什么你就肯定饺子是个哥儿,不是姐儿?”
“因为府里已经有年糕一个姐儿了,饺子要是哥儿的话,就真的应了儿女双全四字,还有他们都说儿子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轩宝也就想要一个。”若不是因为年糕,他怎么不希望自己生的是个女儿。
能明白他在顾虑什么的何朝歌揉了揉他散下来的发,又吻了他的发丝,“对不起,委屈你了。”
“何来的委屈,再说了哪怕我真的有委屈,现在有妻主这句话后又怎会有委屈。”鼻尖有些泛酸的宋谢临搂着她的腰肢许久,才像是想起什么。
“妻主那么晚回来,肯定还没有吃过晚饭才对,正好轩宝也没有吃。”
知道他是特意等她回来一起吃的何朝歌,没有戳破他的那点儿蹩脚谎言。
吃饭的时候,不怎么有胃口,就一直扒拉着碗里米饭的宋谢临突然抬头问她:“妻主,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都知道说的是谁。
“我会将他送到山下的庄子里。”在如何,他也将年糕带到了她身边,这一路上也没有委屈过她。
“可是………”他的话未说尽,便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给打断。
“嫂子,我给你熬了盅人参鸡汤,你在路上舟车劳顿了好几个月,现在回到府上了,怎么也得要多补一下。”来者人未至,声先到。
随着门推开的,还有一条跟在后面的小尾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黄鼠狼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给鸡拜年了。”如今的宋谢临只要一想到他做的那些恶心事,连带着都没有一个好脸。
这被骂的正主还未反唇相讥,跟在后面的小尾巴便蹬蹬蹬上前张开双臂护在了赵瑾玉面前,生气道:“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小叔叔,还有都是你这个坏人,要不是你,娘亲怎么会不带上年糕。”
“年糕,你怎么和你爹爹说话的。”将竹箸放下的何朝歌用手拈了块黑芝麻鸡蛋饼递给她,又道:“娘亲不带上年糕,并不是不要年糕的意思,只是去的路上有很多危险,娘亲不舍得年糕跟着受苦而已。”
“可是年糕只要和娘亲在一起,年糕就不觉得苦。”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年糕得偿所愿后,不忘说出小叔叔吩咐她的事。
“娘亲,小叔叔说年糕以后就会多一个妹妹了,是吗。”
“嗯,不过年糕为什么就不说想要一个弟弟?”何朝歌还以为她是从哪里听到了宋谢临有孕的消息的下一秒。
便看见年糕望着赵瑾玉说:“因为年糕喜欢妹妹,而且年糕能感觉到小叔叔怀的肯定也是妹妹,到时候年糕就能带着妹妹一起去放风筝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那一刻,静,周围只剩下了连针落都清晰可闻的静。
将他们送走后,前面强撑着僵硬笑意的宋谢临的脸早已黑得像包公,掩于袖袍下的骨节攥至泛白,掌心抓得瘀紫。
“何朝歌,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孕了,那个男人也有孕了,就连肚里孩子的月份也比他的要大。
他们两个要是没有一腿,鬼都不信。
见他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何朝歌也明白了有些藏在暗处的东西终究到了要见光的那一刻。
“之前我醉酒的时候,瑾玉他曾给我送过醒酒汤,至于发生了什么,我皆是一概不知情。”要是她敢实话实说,她那天夜里错将瑾玉当成他后,指不定连屋子,还有她的天灵盖都能被他掀开。
“哼,所以他好心照顾着你这个好嫂子,你这个好嫂子就将他给照顾得上了床!”嗓音拔高到刺耳的宋谢临嫌不解气,更怒不可遏地将他旁边能砸的东西都朝她砸了过去。
“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前面娶我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只会喜欢我一个男人,谁知道你转眼就将这句话喂了狗。我当初要是知道赵瑾玉早就同你暗通曲款更怀了你的孩子,我宁可绞了头发进庙里当和尚都不要嫁给你这种人。”
站在原地没有躲的何朝歌见他气得直掉眼泪,想要上前帮他拭去眼角泪花时,却被他扔过来的软枕砸中了脑袋。
何朝歌捡起掉落在地的软枕,语气愧疚而心虚道:“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我可以解释的。”
“冷静,你现在想要让我怎么冷静!难道要我等他赵瑾玉的孩子生出来,你在扶持他上位,最后再一脚踹了我后的冷静吗!”宋谢临胡乱用袖口抹了把眼泪,哽着嗓音道:“还有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要看见你!”
走到他旁边,看着少年肩膀气得直抖耸的何朝歌只是将软枕放在竹榻上,什么都没有说的转身离开。
现在的她越说越错倒不如直接闭嘴,殊不知她这样更惹得少年怒不可遏,眼眶里的金豆豆也掉得越凶。
要走以后就都别回来了!他带着孩子回娘家住!
并不知道少年想要她留下的何朝歌推门出去后,便看见了站在月洞门正中间,尚未离开的赵瑾玉。
更看见他扶着肚子三步做一步朝她走近,拉着她的手,眼睛里水泪氤氲地说:“嫂子,宋哥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要是瑾玉知道自己怀孕后会惹来宋哥哥那么大的怒火,瑾玉就不应该出现在宋哥哥面前,这样就不会连累嫂子同宋哥哥吵架了。千错万错都是瑾玉的错,瑾玉就应该在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将这个孩子给打掉的。”
今夜本想要盘问他当年之事的何朝歌见到他明显凸起的肚皮,只能烦躁的挥开他手,并揉了揉眉心:“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瑾玉的事,要不是瑾玉,宋大哥也不会将嫂子赶出来。”见嫂子将他的手挥开,他眼泪也掉得更凶了,“瑾玉去和宋大哥道歉好不好,这样宋大哥就不会和嫂子生气了。”
他嘴上虽说着要道歉,人却是抱着何朝歌的腰身不放,泪水更洇湿了她的胸前衣襟。
“既然你存心要同他道歉,最近一段时间就先到城外庄子静养。”
闻言,赵瑾玉顿时瞪大了眼睛,尖锐的嗓音微微拔高:“为什么!”
他的目的本是想要让嫂子心疼,怜惜他,用他的乖巧懂事衬托宋谢临的无理取闹,泼夫行径的!谁知道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此刻的她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他交谈,都是出于良好的教养。
“瑾玉做了什么?”
何朝歌见他仍是一副装傻充愣的表情,连带着她也有了几分恼意,语气更冷了几分:“当初的璎珞,你的好大哥是怎么走的,我想天底下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了才对,赵瑾玉。”
这也是她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他。
被质问后震得愣怔住的赵瑾玉连被嫂子推开时都傻乎乎地忘记了反应。只因他直觉告诉他,嫂子肯定知道了点什么!
但当他想要开口求证的时候,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哽住了一样难受。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肯定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随着阳光悄悄地从云层中透出一点儿灰与白的间隙,赵瑾玉居住的清荷院便来了好几个粗使仆夫。
未等赵瑾玉从睡梦中幽幽转醒,为首的一个仆夫便粗鲁的掀开遮住光线的丁香色青羽拂雪帷幔,更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掀开。
粗着嗓音道:“赵公子,王爷已经将郊外的住处给你安排好了,还说趁着早上好赶路。””
睁开眼的赵瑾玉还没来得及发火,便听到了这晴天霹雳的一句话,当即怒道:“嫂子才不会让我去郊外住的!肯定是你们这群当下人的欺下瞒上!”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碰本公子一根汗毛!我嫂子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几位仆夫却不理会他的威胁,而选择直接上手。
只因王爷还说了,对方要是过于吵闹,可弄晕后再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