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对质当年之事
在一众此起彼伏的附议声中，大理寺少卿孙谬再度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还未将事情禀报完！”
“哦？”皇上挑眉，看向孙大人的目光中透着几许期待。
孙谬抬眼瞥了为首的太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恭敬道：“臣听十年前参与过清剿入京做乱山匪的一位大人说，黑风寨山匪身上的伤口，与十年前被萧亦然萧小将军绞杀的黑风寨二当家身上的致命伤一致！”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胡说八道！”太子甩袖，指着孙大人的鼻子喝骂道：“十年前的沈如筠不过一八岁的女娃娃，而彼时的黑风寨二当家凶名在外，乃是整个黑风寨最凶恶的悍匪，你说沈如筠杀了黑风寨二当家，简直是笑话！当年若非萧小将军将他斩杀于城门口，今日沈如筠如何能轻易将黑风寨剿灭？她不感激萧小将军多年前的帮助也就罢了，竟还回过头来抢萧小将军的功劳，委实可恶！”
“太子殿下莫要激动。”左丞相幽幽开口，不疾不徐道：“当年见过黑风寨二当家尸体的人不在少数，让他们出来辨一辩如今黑风寨山匪的尸体不就得了？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问一问当事人，兴许，萧小将军并不能如太子殿下这般笃定。”
“丞相大人！”太子一滞，表情有些难看：“这有什么好问的，难道你真相信一个八岁女娃娃能杀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山匪？”
“臣只知晓，沈大人这些年剿匪无数，前几日更是以一己之力清剿黑风寨千余山匪，而在沈大人之前，朝中无一名武将能顺利杀上黑风山。”左相端持笏板，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闻言，太子一梗，旋即拂袖道：“丞相大人既如此说，那便让人去核对，若沈大人当真有这等本事，自是配得上广威将军之名！”
“太子所言在理！”皇上抚掌，笑呵呵道：“常德，你让人去将沈大人与萧小将军请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峙！”
“是！”常德应声，一甩拂尘快速朝殿外行去，冲守在宫殿门口的侍卫尖声道：“你们两个，去沈国公府与箫府，将沈如筠沈大人与萧亦然萧小将军请来！”
“是！”侍卫应声，如一阵风般消失无踪。
半个时辰后，一身红装的沈如筠与同样身着常服的萧亦然前后脚踏入宫中。
行走在宽广的宫道上，萧亦然往女子身侧挪了几步，压低声音道：“沈如筠，若你今日改变主意，一会在朝堂上，或许我能帮你！”
闻言，沈如筠斜眼瞥了男子一眼，有些好笑道：“你就确定我今日会遭殃？”
“如筠！”萧亦然伸手扯住女子宽大的衣袖，看向女子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担忧：“古往今来，想要玩弄权术的女子哪个有好下场？我知你恨我，但你不该因我以身涉险，玩火自焚！”
“停！”沈如筠用力抽回衣袖，加快脚步朝前行去：“萧小将军，多说无益，咱们朝堂上见真章！”
言罢，她三步并作两步拾阶而上，率先行入大殿中。
听得殿外动静，百官齐齐回首，就见女子着一席烟柳绿的罗裙款步走来，明明是娇俏活泼的颜色，配以她冷艳的面庞，却更像是树梢始绿乍暖还寒的初春。
环佩轻晃间，沈如筠已然行入文武百官之中，冲高座之上的皇上拱手见礼：“臣沈如筠见过陛下！”
萧亦然行至女子身侧，侧目看了她一眼，一撩衣袍单膝跪地：“臣，萧亦然拜见陛下！”
“两位爱卿免礼！”皇上抬抬手，笑呵呵道：“朕今日宣二位爱卿前来，是为一桩旧事，想请二位爱卿为朕与百官答疑解惑。”
“陛下尽管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亦然站起身，态度依旧恭敬谦卑。
“臣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如筠附和道。
“好！”皇上抚掌，在常德公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拾阶而下朝二人行去：“十年前，黑风寨二当家于城门前伏诛，朕想知道，他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闻言，萧亦然瞳孔震颤，下意识看向太子殿下。
今日难道不是翻沈国公旧案，对沈如筠进行围剿吗，为何被翻旧事的是他？
“萧爱卿！”皇上走到男子身侧，抬手重重拍在他的肩上，似笑非笑道：“这件事，很难回答吗？”
“陛……陛下……”萧亦然垂首，眼角余光瞥向身侧女子，内心天人交战。
沈如筠就在现场，他若说假话，必被当场拆穿，可若是说真话，对方又将踩着他攀登至高点！
很快，他定了定神，含糊其辞道：“回陛下，当时沈大人也在场，一切以沈大人所言为准。”
闻言，百官齐刷刷看向沈如筠。
沈如筠勾唇，笑得明艳又坦荡：“萧小将军既让我说，便由我来说！”
言罢，她冲陛下拱手，一字一句沉声道：“启禀陛下，十年前，是臣先发现黑风寨二当家的行踪，持刀与其纠缠，奈何臣功夫没练到家，未能在交战中取得优势，多亏了萧小将军及时出现，这才将恶贯满盈的山匪斩于城门前。”
“哦？”皇上挑眉，目光再度落在萧亦然身上：“沈爱卿的说辞，萧爱卿可有异议？”
“并无！”萧亦然低声应道。
闻言，立在一旁的太子瞳孔骤缩，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文武百官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沈大人竟是持刀那个，当时我虽不在场，却也知晓，黑风寨二当家的致命伤乃是刀伤。”
“你不在场，我在场，致命伤就是刀伤，娘的，当时我们激动得将萧小将军供起来，夸他少年英雄将沈大人护得周全，他是一点没否认啊！”
“……”
议论声传入耳中，太子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不甘道：“沈大人，当日你既有帮忙，为何不言？”
“回太子殿下，因臣当时依照家祖之意，走的淑女风，赶来的诸位大人皆认定山匪乃萧小将军一人所杀，加之……”沈如筠说到这，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瞥了萧亦然一眼，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又压下，淡淡道：“加之萧小将军并未出言纠正，我想，当是萧小将军知晓家祖心意，特意为臣隐瞒，臣自然要承这份人情。”
声落，殿内传来“咔嚓”一声响，有与萧亦然交好的武将将手中笏板捏成了两半。
“哦！”皇上了然地点点头，笑眯眯看向女子：“沈爱卿，接旨！”
闻言，沈如筠一撩衣袍便要下跪，被常德公公伸手拦住。
“沈大人忘了，陛下赐了您免跪金牌，您日后都不必行跪拜大礼。”常德公公出声提醒道，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叫在场的文武百官听清。
“臣接旨！”沈如筠拱手，微微垂着脑袋。
“沈爱卿骁勇善战，有令尊沈国公当年之勇，可担沈家门楣，特封为正四品指挥佥事，加授广威将军，即日起率军两千，练兵一月，南下讨伐叛军！”皇上一字一句沉声道。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面色各异。
沈如筠微微抬头偷看皇上一眼，正好对上皇上充满慈爱和鼓舞的目光。
她重新垂下脑袋，郑重道：“臣必不辱命！”
“好样的！”皇上抬手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直白道：“只要你此战大捷，朕便封你为沈国公世子，不日承袭沈国公爵位！”
闻言，沈如筠猛然抬首，不可置信地望向帝王：“陛下……”
“沈爱卿，朝廷需要你这般能力卓绝又超脱俗世的能人，你可以不争不抢，朕却不能让办实事的官员寒了心啊！”皇上笑按着女子肩膀，别有深意道。
此言一出，抬头欲争辩的数十位官员登时老实地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