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守着沉默的人
“这就是你师兄的墓了。”
一座墓碑前，风吹雪牵着袁守默的手，静静的矗立在墓碑前，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
没错，这个叫做袁守默的人，就是东方未明的转世。
她又一次等到了他的轮回。
系统又一次告知了他的身世，是河阳城新兴起的武者世家，同时也是当今武林盟主袁争先的养子。
袁争先不知道什么原因，处处都不待见他，让他最终不堪重负，选择了离家出走。
依旧是不小心走到桃花山，最终被风吹雪带回山上的烂俗剧情。
“所以说，他牺牲了自己，让你成为了这个天下的救世主？”
袁守默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向风吹雪问道。
“他说，这是他唯一能给师父的回报。只是这回报，师父真受不住啊。”
“你修仙可真是把人性都给修没了，你都没有看见，上山的时候，那桃花村的人见到你，都恨不得三拜九叩。”
上了桃花山一段时间，袁守默也开朗了许多，此刻禁不住感慨：“我也想当那样的救世主，不过杀自己的徒弟就算了，还是用爱感化这个人间比较好。”
“你内涵谁呢？”
风吹雪拿出桃枝，轻轻的敲了敲袁守默的脑袋，上面的花瓣吃不住劲，片片散落在了地上。
“我当初怎么就被你给捡回来了呢？天天在这个地方，除了烧火做饭，就是劈柴捶腿，山下村里的人天天叫你什么桃花仙，说你跟大师兄打了一天一夜，差点没把人家半座城给打没了，怎么让你教我一点功夫比登天还难呢？”
“你不懂，道家有云，乐在无为。为师说，人这一生，贵在平凡。”
风吹雪轻轻的摸了摸袁守默的脑袋，这样的话她从未对狗蛋说过，因为后来楚天碧找上了门，他便注定了不平凡。
她只希望，这一次的袁守默，能在山上，安然度过自己的余生，不去管那些俗世中的爱恨情仇。
“得了吧，也就你这个老怪物会这么想。话说当年大师兄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到底是什么？”
听到袁守默的问题，风吹雪沉默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狗蛋十七岁那年，许了情义永存的愿望之后，自己又低声自语。
“如果还能许一个愿望就好了，我想跟师父一起离开桃花山，携手江湖，浪迹天地，笑傲今朝……”
……
晴风吹柳絮，新火起厨烟。
又是一度春来到。
山下的孩童放着纸鸢，彩墨绘的鸢鸟高高翱翔。
袁守默也已经十八岁有余。
比起见到楚天碧之前，老老实实的东方未明，袁守默的心很难静下来。
他从山的外面来，他永远在眺望，他的心有一半始终在流浪。
风吹雪心如明镜，他终有一日要离开，跟东方未明一样，他的身上背负着爱恨情仇，终究要去做个了断的。
从一开始天天吵着要下山去玩，到后面老老实实做着杂物，修习着自己传授的功法，他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成熟。
这也许是一种无声的告别。
“师父。”
这一天，他背上了行囊，腰间挂上了佩剑，站在了风吹雪的面前。
还没等他说话，风吹雪就笑着开了口：“我明白，你的心里，一定有过不去的人，和放不下的事。去吧，不论结局好坏，都要走上一遭的。”
“谢谢师父。”
袁守默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风吹雪的视线。
他下了山，直奔河阳城而去，也在这个时候，跟袁争先的过往，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他想起了管家跟他说过，他出生之时，袁争先慈爱的抱着自己，为自己赐名袁金龙，意味“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的意思。
两岁那年，自己便能识字。
五岁那年，他就已经将袁家的逍遥剑法口诀倒背如流，甚至袁争先给了他一把剑，他还真能像模像样的比划两下子。
袁争先高兴的跟他说，他生来就这么聪颖，以后一定能将袁家发扬光大。
七岁那年，在自己的生辰上，自己跟他说，会永远侍奉在他的身旁，让他亲眼看到袁家在江湖上的威名，犹如永恒不坠的月华。
可这么一句话，却换来了袁争先的一个耳光。
“你的眼睛，你的神色，越来越让人感到厌恶。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袁争先如坠冰窟。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换来了这么大的恶意？
之后的每一年，袁争先对自己的厌恶越发强烈，时不时的就会殴打自己。
从那个巴掌过后，自己也没能再从袁争先的手中，学得一招半式。
十岁那年，因为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袁争先的茶壶，他狠狠地将自己踹翻在了地上，要将自己逐出门墙。
他痛彻心扉，却仍然渴望那点遥不可及的爱，跪在地上不听的叩头。
“爹，不要将我赶走。金龙愚钝，愿意留在父亲身边效犬马之劳，以报养育之恩！”
“哼……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滚吧！”
“如果是金龙说错了话，还请父亲原谅，金龙就此更名守默，从现在开始，我愿意做父亲身边，那个守着沉默的人……”
“你的眼神，依旧卑贱，就像个野种一样，哈哈哈哈……”
看着袁争先狂笑不止的模样，袁守默悲痛中带着不解。
为什么？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他比所有的孩子都要乖巧，明明自己是他亲生的孩子。
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的付出，最后换来的都是恶意？
生养之恩，没齿难忘，但终究架不住袁争先的一再挥霍。
他不想再活成最卑贱的模样，连他自己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
“如果守护着沉默，也换不来我想要的亲情，那就彻头彻尾的毁灭吧！”
袁守默得眼神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剑。
“别了，我的父亲。”
“别了，我的故乡。”
“别了，那个让我自己都瞧不起的袁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