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差一点
听到男孩的问询声，江华阳呼吸一滞，他紧了紧果篮的提手，顿了片刻才说：“我来找邓书韫。”
找妈妈的，亦锦见他能说出妈妈的名字，仍是没有主动开门，只说：“好的，你等等，我叫我妈妈过来。”
走下凳子前，他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外面的男人，他定是见过这个人的。
江华阳因着这一茬，想到一门之隔，里面就是邓书韫的孩子，胸口泛出怪异的触感，喉头发苦。
他压下千头万绪，终归要面对的事实。
亦锦回身看到妈妈正站在洗手间门口，快步上前说道：“妈妈，门口有位叔叔找您。”
邓书韫摘下手套，看向儿子问：“叔叔？什么模样？”
“他很高，穿着白衬衫，黑色羊绒大衣。”亦锦顿了顿又补充道：“说话声音很好听，我总觉得之前见过他。”
“……”邓书韫心头一凉，江华阳这么快就找来了，她呼吸稍有不稳，面上却很平静。
邓书韫凝着儿子的眉眼。
亦锦奇怪妈妈怎么突然盯着自己看，“妈妈，我脸上脏了吗？”
邓书韫揉揉儿子的脑袋，“没有的事，白净的小帅哥一枚。”
她得稳住，下午安叔就过来了，她不能让江华阳坏事
她把儿子往厨房送，“去帮帮姥姥的忙，妈妈害怕……有疯子会抢走你。”
亦锦嘴角一扬，露出白牙，笑自家妈妈说：“我不怕，妈妈也别怕，我的格斗术不是白学的。”说着摆出标准的两个招式。
邓书韫眼波流转，好似被东西迷了眼，抬手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先去找妹妹。”
亦锦点点头，蹦跶着进了厨房。
江华阳年前那番纠缠，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他有心防备的孩子被她带到这个世上，老天爷怜悯，让她的亦锦亦书意外的降临。
而那个同孩子血脉相连的男人，此刻离接近真相也只剩一扇门的距离。
亦书正在厨房和胡宁一起忙活，她拿着抹布擦拭下排的橱柜门，看见哥哥进来，忙扶着腰站起，大喘气说：“瞧瞧，我擦的多干净。”好似被累的不轻似的。
亦锦瞟了眼，“要是你不做出这种夸张的样子，我倒是可以夸你一句真不错。”
讨厌死了，做什么都瞒不过亦锦的眼睛。
亦书心底暗暗思忖，手上却欢快的扬着抹布，“待会儿咱们去超市，你记得提醒我把画笔买了。”
“我都记着呢，抹布给我一块。”
亦书伸手递过去，惊奇问：“外头你都弄干净了？”说罢探出脑袋看向客厅，正好看到妈妈开门，只看到衣服一角，没来得及看清全貌，妈妈就把门给关了。
“谁啊？”亦书问，“家里来客人了？”
亦锦动手擦灶台，“是位叔叔。”
“那妈妈怎么不让他进来啊？”亦书赶紧问胡宁：“姥姥，我妈妈她出门去了，一会儿咱们还去得成超市吗？”
“当然去啊，你妈妈应该就在附近，真有急事她会和姥姥说一声的。”胡宁想着大抵是女儿的某个朋友找来了，并不当意，提醒小丫头说：“亦书累了就停下，姥姥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我才不累，我就是有点热了，想喝饮料，亦锦，等下记得把饮料也买了。”
“矿泉水。”
亦书不乐意，赶紧贴着亦锦说：“我的好哥哥，你别买水行不，你要是喝水，我肯定不能喝饮料，求你了。”
妹妹说的恳切，亦锦只好点头：“苏打水也行。”
亦书还是不满意，“不行，你得说可乐！”而后拉着亦锦的手臂开始撒娇，“就喝可乐吧，陪我喝可乐吧……”
亦锦不想被她缠上，赶紧说：“行，那就可乐，但是你现在玩的那款游戏不能再玩了。”
“我马上卸载，我也玩腻了。”亦书笑着应下，不忘提醒，“不准反悔，就喝可乐。”
亦锦嗯的点头，她高兴地继续方才的工作，边擦还边哼起了小歌。
“……”亦锦总觉得妹妹太容易满足，一瓶可乐都能让她开心半天。
胡宁在一旁无声的笑着，孩子们相处就是这样的光景，她手机里全是两个小家伙的短视频。
邓书韫披上外套，开门走出，也没看江华阳一眼，径自走向楼道口。
江华阳看了眼被她着急关上的门，也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邓书韫就着楼梯口的小窗看外面的景，给江华阳留下一个背影。
年前一别，还不到一个星期。
江华阳的心境却几番变幻，她身姿纤纤，底下却藏了这样多的苦楚，这样安静的清晨，他好似感知到了她的萧条激荡。
江华阳放下果篮，二话不说把人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脸贴着她的，深吸口气说：“让我好好抱一下，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邓书韫下意识要推开，这男人真是没完没了，可她的力气根本不起作用。
江华阳周身都在颤栗，她一直这样单薄，一点不会照顾自己，还是这么瘦。
他把人扣在怀里，才感觉好一些，在他的臂弯里，没人能欺负她，“我们去车上聊。”说出的话更是无限温柔。
邓书韫拿话噎他，“我家里有客人要来，我很忙，要搞卫生还要准备餐食，你还有什么话，该说的我早跟你说清楚了，江华阳，你找我找上瘾了？”
江华阳其实比年前萧瑟了些，身上笼着奇怪的忧伤，不知道又要发什么疯。
她努力平稳呼吸，不愿他发现自己的异常。
江华阳没说话，也没有松手。
邓书韫忽的笑了，“何必找我，你这样子，看着就没意思。”
“我觉得有意思。”江华阳凝眼看她，“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算有意思，我想要你，你阻止不了我，邓书韫，你注定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也要是我的鬼。”
邓书韫蹙眉瞧他，眼里蓄着疏离。
江华阳稍稍松开她，侧头看向外头，“你那天一走，我整个人就受不住了，心里头空落落的，真要拦下你不是不行，可我想到你对待然然的模样，孩子是你的牵挂，我不能阻止你承担母亲的责任，是该去看的，我不想你怪我，反正你回来就行，邓书韫，我上辈子大抵欠了你……”
他把她的手拉到胸口，“这辈子注定来偿还，你感觉到了吗？我这里难受许多年，这几日更是抓心挠肝，我知道你也是有委屈的，别蹉跎了时间。”
邓书韫看他深情的态度，撩起眼皮刺他，“你自小养尊处优给你养成这德行了？什么叫你想拦就能拦住，上辈子欠了我，合着我上辈子就跟你纠缠不清，这辈子还得被你说成是你的？”她退开些距离，沉声说：“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还有，收起你高高在上假惺惺的做派，你出自哪家我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你的优越背景别拿来我这里显摆。”
邓书韫认真道：“从前那些事都是我想做的，做了也便做了，我不后悔，自然也生不出委屈，都三十的人了，各自安好吧，别总搞威胁那套，只会招人烦。”她眼神淡漠，“我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以前或许有，现下再去纠结只会带来难堪，兜兜转转我为什么要回头找你，世上男人多的是，离了你，我还找不到男人了？”
江华阳的心被她一句句敲打，愈发郁闷难挡，肃色说：“邓书韫，你不用到我这里挥舞爪牙，伤了我，也伤了你自己，你心里明明有我，不见我你会好过，你我之间再不相见，你就能不觉得难堪了？”他抬手捧着她的脸，“还想找别的男人？”
他啄了口她的唇，“我能让你再找一个，我白活这么些年了。”
邓书韫拍开他的手，不屑他的霸道，“你真是比高登宇还狂妄，自大是你们这些人的底色吗？”
江华阳绷着下巴警告，“不准提他！”
邓书韫却是似笑非笑说：“我就是没了丈夫，我也是有主的妇人……”
江华阳把人抵到墙角，打断她的话，“你真把我气死了才高兴是不是，我难受的不行，你还故意气我。”
邓书韫呼吸微凝，抿紧唇不吱声。
短暂的对峙几秒，邓书韫还没反应过来，江华阳就与她吻到了一起。
她抵抗，他的手却越收越紧，鼻尖相触，气息很快交融。
江华阳辗转流连几下才停住，抵着她的唇瓣，叹息说：“你还想找谁啊，我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邓书韫偏头一笑，“你对着我发疯不嫌脏？深情似海不该是你，装模作样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江华阳气的头疼，却拿她没办法。
他把人禁锢在怀里，逐渐加深力道，邓书韫怒目相视，被他一笑而过，“那又如何，你还是得在我怀里。”
邓书韫知道他不要脸起来什么都做得出，眼下他姿态强硬，脸上不过是强表欢颜。
他在服软，邓书韫心头苦涩，当年他没给她机会，现在来做这些，她早不需要了。
凭什么他给，她就得收。
两人沉默许久，邓书韫压下心绪说：“你该走了，家里有长辈要来，我妈妈很重要的朋友，你别杵这里煞风景，让我难做。”
江华阳不高兴，他的出现煞她的风景？
可他不能把人惹急了，只问：“需要什么，我来处理，你的长辈对我也很重要，我要给阿姨留个好印象。”说着又亲了下她的额头。
邓书韫抬手挡开他，“你什么都不用做，别留在这里捣乱就行。”
江华阳无奈，到她这里，他就成了捣乱分子，商量着说道：“那你好好招待长辈，吃过饭我来接你出去。”
邓书韫心头冷笑，把她接去哪里，陪他睡一觉？但她忍着没再招惹他。
江华阳看她没有出言拒绝，以为她应下了，一时舍不得把人松开，“计划好去哪生活了吗？南方湿气重，北城环境一般。”他捏捏她的手，“别一味同我置气，你看看喜欢哪座城市，我来准备房子，你家里人，都交给我安排。”
“想做新时代女性就去做，家里的事我来操心，我们把时间调控好，保证每年有充足的旅游时间，争取在接下来的年岁里，想去的地方都走一遍，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不急着听到答案，又说：“然然和你家孩子差不多大，我姐他们经常跑外面，那孩子平日里我管的最多，我们看大的孩子，想是也能玩得来。”
邓书韫终于忍不住，把人大力推开，“行了，我妈还等我带她出门。”
江华阳一个趋趔，没退出多少距离，默了片刻，才放下手。
邓书韫转身就走，衣兜一沉，有东西塞了进来。
“我买了部新手机给你，号码是我的，你总不接电话。”说着抚了抚她的头发，“你怎么想我不管，你得面对起来，我和你就是这样的结局。”
邓书韫没忘记江华阳的号码，当时接到，只觉得刺痛了眼球。
江华阳看她回了屋子，这个女人手头染血，算计了许多人，正邪两端游走，他为此着迷，轻易被她撩拨，唯有她，能让他沉寂的心愉悦。
当年错过，如今悔悟为时不晚。
江华阳嘴角荡起笑意，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她给他也生个孩子，总有烟消云散的一瞬。
他今天是来拜访邓书韫母亲的，想到这，他整了整自己的衣物，拎回果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