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我二叔因祸得福去修路
草原的雪下得真大,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之后,草原便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寂静中只听到牛羊在圈里鸣叫的声音。
我二叔和朱志军除了给牛羊铡草添草再没有别的事做。
但,就这一项工作也是相当累人,他们要从早上五六点起床,提着马灯将昨天拌好的饲料添到牛羊的槽中,添完饲料天已亮透了,然后吃过早饭,清理牛羊粪,再给小牛犊子和小羊羔喂奶,还要给体力不佳的牛羊喂药,中午过后,又要开始从草垛上取草,再用铡刀铡碎,添完最后一遍天又黑了。
只有睡觉前是闲的。
我二叔后悔没有带几本书来,如果明年还来这里,他一定会带几本小说来看看,他在监狱中读了好多书,是书本给了他活着的希望和快乐。
他问朱志军明年会不会来这里,朱志军说明年要是找不上媳妇还会来,他和我二叔都希望明年再来时能给这个叫仁青的牧民帮忙干活,因为仁青一家对他们真的太好了。
晚上睡觉,仁青的媳妇将我二叔的炕烧得火热,即使火煻里的火灭了也不觉得冷。
仁青说这里冬天狼特别疯狂,常常溜进羊圈叼走小羊,有时候狼群协作,会将一只成年牦牛咬死,我二叔听了格外留心,早上起床看牛羊圈周围,果然就有狼的印迹。
他叮嘱朱志军不要一个人外出,外出一定要叫上他,晚上要是出去撒尿也是两个人,站在月光如水的雪地中,看着连绵起伏的草原,远处真的传来了狼的嘶吼。
冬天的日子平静安宁,整个冬季,仁青一个人去过一次诺朗镇,他是骑马天亮后出发,在镇子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返回,因为一个人,加上路上雪厚,他怕遇到狼群包围。
快过年的时候,仁青一家忙碌起来,他和我二叔宰了两只羊,一只牛,送了一些肉给他不远的父母,又从别的牧民家中换回了面粉和清油,仁青媳妇开始准备过年的食物,除了炸油果等面食,她煮了整只羊准备过年吃。
除夕夜的草原也有隐约的鞭炮声。
仁青拿出了青稞酒,敬过天地后又敬给我二叔和朱志军,感谢他们一个冬天的辛勤劳作,除了发了工资,又给了他们每人一百元,仁青说离草原上的春天到来还有三个月,也就是说我二叔和朱志军还得干三个月才能离开。
我二叔觉得这里挺好,除了有些交通不便,在这里要是象仁青一样度过一生他也愿意。
反正他回去,我二婶不会再有好脸色了。
除夕夜喝多了酒,仁青拿出许久不弹的六弦琴弹唱起来,他嗓音非常出色,古老悠扬的曲调合着他高亢的歌声,回荡在夜中的草原上,让人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
他告诉我二叔,他的媳妇就是因为喜欢听他唱歌才嫁给他的。
大年初一我二叔照旧起得很早,他看朱志军昨晚喝多了酒还在酣睡,舍不得叫醒他,我二叔一个人去给牛羊添草。
他在地窝堡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关好门提着马灯向牛圈走去。
将马灯挂在圈门的木桩上,用背篓背着拌了青稞面和豆饼的草料倒在牛圈中,来回数十趟让我二叔觉得身上都出了汗,他看看这些健硕的牦牛,经过精心喂养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卷了一支旱烟抽完,他提着马灯又到了羊圈,这些羊都认得他,一见到他来都嘛嘛嘛地叫着,等待着我二叔给它们的槽里添草。
我二叔放好马灯忙起来,一直到快要添最后几个木槽时,他突然听到羊圈门很近的地方有什么动静。
他以为是风吹着木栅栏在响,没有在意,走出羊圈没几步,有什么东西横扑过来,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
狼!
不是一只,是五只!
我二叔惊得魂飞魄散,他没想到自己在大年初一的早晨要命丧狼口。
他手中有挖草的铁叉,用力向扑倒他的狼刺过去,这只狼早有防备,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身后。
我二叔爬起了身,看着周围的五只狼的眼睛在夜中发出幽绿的光。
其中一只在慢慢逼近,我二叔知道如果此时他喊起来,没有等待到仁青的到来他一定被狼咬死拖走。
他用力挥了一下铁叉,狼退后几步。
回过头,后面的狼已试着张开嘴想要咬住他的腿子。
他扬起铁叉挥过去,三只狼掉头跑开,随及我二叔的背上就跳上来一只狼,它紧紧咬住了我二叔的肩膀。
疼痛让他大喊了起来。
跑开的狼一涌而上,一只咬住了他的一条腿,用力如此之狠,他觉得自己的腿象断裂了一样。
我二叔挥着铁叉还在挣扎,他看到了羊圈门上挂着的马灯,马灯燃烧的光芒在夜里亮如星辰,他试着用铁叉挑下马灯,无奈后面的狼咬住他的肩膀和腿子快要将他拖倒在地上。
他再喊一声,希望仁青和朱志军能听到。
但屋那边仍然没有动静。
我二叔咬着牙向前挪了半步,叉子够着了马灯,他用力抬了一下铁叉,马灯顺着铁叉的木把滑了下来。
他举起了马灯,想要吓退狼群。
可是这些畜生在冰天雪地里饿得太久,已疯狂起来,对我二叔的吓唬丝毫没有退缩的样子。
我二叔的一只腿快要被狼咬断了,他知道要是再脱不了身,他的整个身子都会被狼群撕碎。
看看周围,旁边的背篓里装满了草。
他挣扎着打开马灯的罩子,将马灯扔进了背娄中。
草燃烧起来,噼噼剥剥地窜起了火苗。
狼松了口,退到后面。
我二叔倒在了地上,疼痛钻心,他向前爬了一下,抓住了背篓,火光映着儿狼群的身影,它们还是舍不得丢下我二叔这块到嘴的肉。
再不喊就不及了。
我二叔大喊起来,声音惊动了前面的仁青媳妇,她推醒沉睡的仁青,两人拿了土炮跑出了门外。
仁青看到了火光,以为是失火,走进了看到我二叔,再看到了狼群,他向天开了几枪。
土炮的声音在草原的天空久久回荡,吓醒了朱志军,他跑了过来,看到我二叔已被仁青抱着去了他们屋子。
我二叔的肩膀和腿子已被狼咬伤,尤其小腿,撕去了肉的伤口都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他的全身都被血浸透了。
仁青退下他的衣服,他拿出草药,让朱志军抓牢我二叔的手,草药是袓传的止血药,撒在伤口上会更疼,我二叔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仁青媳妇拿着冷水浸湿的毛巾裹在了他的头上。
“这样会不会发炎?会不会失血过多有危险?”
朱志军问仁青,他觉得对不住二叔,要不是自己睡得太死,我二叔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通常都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放哨一个干活,轮流添草,没想到今天我二叔一个人就遭了这样大的祸。
“没事,这是我们草原上最好的草药,里面有二三十味药材,是我从甘孜州最大的寺院求来的,专治伤口流血化脓,上次我大儿子骑马摔破了头也是用了这药,七八天就好了。”
仁青说着让媳妇又拿来了干净的棉布,将伤口包扎起来,扶着我二叔躺在了炕上。
疼痛让我二叔最后都昏了过去。
直到夜幕再次来临他醒了过来。
仁青喂他牛骨髓,切碎了掺了点牛肉汤,他命令我二叔必须喝下,喝下才有力气,伤口才会好得更快一点,我二叔只好张开嘴喝了半碗的牛骨髓,然后他躺下。
“狼群还会再来,我和朱志军晚上一起看看。”
仁青吩咐媳妇在地上铺了羊毛毯子,叫过来朱志军一起睡在地上,她媳妇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地窝堡,朱志军担心她们母子,仁青说:“放心吧,我这媳妇比母狼还狠。”
听着我二叔睡了过去,朱志军又给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然后和仁青隔一会就悄悄出去一下。
到了第五个晚上,深夜听到一声枪响,仁青在雪地里打死了一只狼。
从那天晚上起终于睡了个好觉,给我二叔换药,他身上的伤口都已开始结痂。
仁青让媳妇给我二叔依旧将牛骨头里的骨髓挑出来,单另给他蒸熟了吃,他特意杀了一只羊,接了羊血逼着我二叔趁热喝了一大碗,剩下的冻在门外,每天煮开了让我二叔喝一碗。
等到积雪开始消融,我二叔能下炕走路了。
他一瘸一拐地想要帮朱志军做事,仁青赶忙将他扶到屋中,说:“大哥你放心,你的工资我不会少的,就算你真的走不了路,我和老婆养你一辈子。”
我二叔只好安心养伤。
仁青媳妇在天暖和的白天带了带了两个儿子去不远的山坡,点着了野蒿塞在地里的洞口,熏出两只旱獭,杀死后取出旱獭油装在瓶子里,每天让朱志军帮我二叔抹在了伤口处。
“这个可以软化疤痕,让伤口长得更快,还可以伸展你的筋骨,免得以后落下后遗症。”
仁青告诉我二叔原由,他真心希望我二叔的身体能恢复如初。
青草发芽,草原上有了鸟叫,风里都有春的气息。
仁青将牛羊赶出了圈。
我二叔已能行走了,除了坐着能干些活,他的腿还是不太灵活。
仁青叫过我二叔,告诉他,这样回到镇上老板也不会要他,不如今年就留在草原上帮他家干活,等到冬天来时,再把朱志军接回来,因为他看到朱志军和我二叔都是勤快人。
我二叔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仁青,但回到镇上万一工头不要自己只能回家。
他和朱志军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留在草原上。
只让朱志军一个人回去,说好了冬天会来这里。
我二叔骑着马和仁青将朱志军送到了镇上,见到去年的工友大多都没有来,已换成了不认识的人。
他给工头说明情况,工头说:“遇到好人家也算你走运,这个仁青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在草原上很有口碑,你要好好给他家干活,他不会亏待任何下苦人。”
我二叔点头称是。
然后去了邮局,将写给我二婶的信寄了出去,另外告诉她可以回信寄到镇上朱志军的手里。
我二叔还将存了一个冬天的辛苦钱全寄给了我二婶。
回到草原的春天,我二叔已完全适应了牧民们的生活。
他自己也成了一个真正的牧民。
仁青一家的牛交给了我二叔放牧,他自己看管着羊群,春天一过又购了好几十头羊。
夏天的草原是花的海洋,无数的野花点缀得草原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却有机器轰鸣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我二叔骑着马来到山坡上,看脚下的草地上扎起了帐篷,十多辆卡车一字排开,还有好几辆铲车和一辆吊车停在帐篷前。
好几十号人在草地上忙碌,听不清他们讲话,只听到他们嘴里的哨子尖锐的箫音。
仁青说:“这是来修路的,这条路要修到甘肃去,以后这里就可以通车了。”
我二叔便好奇起来,他看到绿色的帐篷和卡车,想起了在部队呆过和岁月,他赶着牛群来到了山坡下,每天晒着太阳看修路的人都在干什么。
他有点羡慕这些工人。
去的次数多了,有天从帐篷中走出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年轻人就朝他走过来,问他能不能听得懂汉语。
我二叔说:“能,我本来就是内地的汉族。”
中年人笑着问:“那你怎么在这里放牧?”
我二叔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中年人说:“我还以为这牛是你的,想着买一头杀了让大家开开荤。”
我二叔一听回答他:“这个肯定行,等我过去问一下东家。”
说完策马扬鞭飞上山坡,找到仁青说了此事。
仁青一听当然高兴,和我二叔一起下来,和中年人攀谈了几句定下了这桩买卖。
价格给了最低,仁青说:“你们是为了草原上能通路才来这里,本来白送你们一头,只是家中还要养活老婆孩子。”
中年人连连点头竖起了大姆指,他问仁青能不能将牛宰了,仁青高兴地说可以,和我二叔牵了牛当场绑了杀了,忙了一个下午,将牛肉肢解成块,剩下的怕修路的人吃不完,想要帮他们风干成牛肉干储藏起来。
那个中年领导说:“不用,我们下面还有工地,两三个呢,我让人送过去就是了,这头牛也只够他们吃一两顿。”
说着吩咐司机去给下边的工地送肉。
仁青等他们结清了钱,打算和我二叔回去,不想领导热情地挽留他们两个,非要让他们在工地上吃顿饭,我二叔看领导诚心诚意,便和仁青留了下来。
吃饭时,听到跟随领导的年轻人在给他汇报工作,说开铲车有师傅不服水土,没有上这边已经拉肚子有了高原反应。
领导的脸色焦急起来,说道:“怎么提前不选一个体质好的人上来,不知道这工作的重要性吗?这边的工地是季节性的,受气候影响较大,要是耽搁了工期后面就跟不上进度,快去电台上喊一下,让派个身体好的来。”
我二叔听到这话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他在部队开过铲车修过路,技术过硬不说,还得到过部队的嘉奖,他张口说道:“首长,我就会开铲车,我在部队修过路。”
众人愕然,随及就打量起了他。
我二叔在草原上放牧已成了地地道道的牧民,他和仁青一样穿着藏袍,风霜让他沧桑,但骨子里的桀骜让他原本英俊的脸有着不一样的风采。
领导听了思考了一下,叫回那个年轻人,对我二叔说道:“那你不放牧这些牛怎么办?”
仁青一听赶忙说道:“这一点都没有影响,夏天这些牛就在草原上生活,到了冬天你们要是不要他了,就让他回来给我家看牛羊。”
“哦,原来这样。”
领导站起身看看我二叔,他也是当过兵的人,自然对我二叔的身世有了一些亲近,他对大家说道:“就让这个人加入咱们的队伍,成为咱们中的一员,以后大家多多帮助他,让他熟悉一下筑路队的各项规章制度,我看,明天就让他来上班吧。”
大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二叔激动得都想落泪。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领导问我二叔,我二叔这才意识到自己曾经蹲过监狱,他灵机一动回答:“我叫李长云。”
然后给仁青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讲出他的真名。
当晚回去,我二叔和仁青喝了几杯青稞酒,他告诉仁青自己这半生经历过的人生,仁青握着他的手说:“不管你以前做错过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是我兄弟,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我二叔那晚喝多了酒就哭了起来。
仁青弹起了六弦琴,唱着一首首古老的歌谣,他知道修路队会一路前行,也许他和我二叔过完这个草原上的夏天,以后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我二叔在第二天去筑路队上班,他们发给我二叔新的衣服和鞋子,又给他配了新床新被褥,他的工资待遇也和其他师傅同等对待。领导叫他去谈话,叮嘱他一定小心开车,爱护国家财产,力争在新岗位上有新的成就。
我二叔听完想给领导敬个礼,举起手才觉得不妥当,他紧握着领导的手让他放心,他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的。
上了铲车,熟悉了一下车况,发动起车子,按着工程指挥员的要求进入修路区域,还没开始工作,领导的那个年轻随从跑过来,递给他一个新的保温杯,里面沏着龙井,年轻人说这是领导给他配备的,让他安心上班就是了。
我二叔心头一热,开动起铲车,他准确地挖下第一铲子土,开启了他的新人生。
工地帐篷一点都不冷,除了季节原因,晚上都生起了火炉,每个帐篷中住三个人,我二叔当晚拿着他自己的脸盆和毛巾,从灶房打一了热水,将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
同室的工友看到他背上和腿上的伤,问他这是怎么受伤的,我二叔讲给他们放牧的经历,两个小年轻听得睁大的眼睛,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中年汉子,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第二天将这些故事传给别人,领导在中午吃饭时都来问他,聚精会神听我二叔讲他在草原上的经历,他从心里佩服我二叔是个真正的汉子。
仁青在下午放牧时骑马过来,带着一大壶刚挤的牛奶,他看着我二叔开着铲车熟练操作的样子夸赞我二叔,他从开始就觉得我二叔一定是做过大事有见识的男人,直到那晚喝酒我二叔才告诉了他真实的身份和经历。
仁青希望我二叔将来过上更好的日子,要是留在草原上,他已决定帮我二叔买一些他自己的牛羊养着,只要肯花心思,草原上也能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
我二叔在下班后将牛奶煮了分开工友,亲自端了一碗给领导,说这是仁青送来的,领导便对身边的人说将带来的蔬菜装一些,让我二叔明天看到仁青了带回家,毕竟这高原上,能吃到蔬菜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领导留着我二叔不让走,和他谈起了部队上的往事,一起追忆着他们的青春岁月,一起回味着那些珍贵的记忆,他问我二叔怎么转业没有工作,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二叔早有准备,只说转业自己生了一场病没有去上班,家中还有妻子和三个孩子。
话多必出差错,我二叔尽量回避着自己的过去。
他更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工作。
别人休息,他总在干活,即使不出车,他也在检修和清洗车子,他不光检修自己开的车,工地上所有的车辆他都检修清洗,两个多月不到,工地上的工友都亲切叫他李师傅。
这是我二叔出狱听到的对自己最好的称谓。
原来堂堂正正做人,便会赢得大家的尊重。
他又写信给我二婶,托了仁青亲自去镇上寄出,附带寄了自己两月的工资。
这段路在冬天的开挖都不会停工,但在冬季来临之前,工地向前搬了四五公里,选择了更适合冬季避风的山谷地带,有个别的工友请假回家探亲,领导问我二叔要不要回一次家,我二叔说自己家中都好,等明年再说吧。
他没有想到到了明年他仍然没有回去,这条路一直延伸向前,他成了工地上最熟练的铲车工,最勤快的维修工,最吃苦的筑路工,他受到了上级的点名表扬,我二叔因着这些荣誉感到骄傲和自豪,再一年过去,这条路已修到了青海和甘肃的交界处,他在一个太阳落山的秋日黄昏开车回工地,突然想起自己离开川北的家都快三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