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休憩
海浪一波又一波冲上沙滩，白雾弥漫，风里带着浓重的寒意。
寻望总觉得脸上痒痒的，耳边还有着什么声音，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苏醒。
他半边身体还浸在水中，浑身上下满溢着剧痛和疲累，睁着眼睛躺了近半个小时才找回意识。
“唔……”他勉强支起上半身，用极慢的速度坐起来，终于发现了还在用嘴壳子轻轻啄他的汤圆。银白色小团子失去了半个脑袋，裸露出来的零件嘈杂地运转着，像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而晋云声则躺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他发了半天呆，总算记起来，自己在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想来是被顺流带到了岛上。
“咕咕￥￥&……”汤圆还在呆呆愣愣地啄他的手，电子音变得乱七八糟，如同信号不好的广播电台。
“坏了啊。”寻望把它捧起来，检查了一番“汤圆？”
“&￥！”小鸟肢体不协调地动了两下。
寻望无奈地点点它的头：“等晋云声好了之后来修你。”
他酝酿了许久力气，摇摇晃晃爬起来，又把晋云声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拖着他步履蹒跚地往岛内走。
他们抵达的应该就是晋云声说的岛屿，寻望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一座木屋，里面有一室一厅，也确实如他所言有许多应急物资。
将壁炉点燃，寻望把晋云声放到床上，先给他把衣服脱了，处理了伤口，没缓口气又给自己处理了伤口，忙完这一通他整个人头晕目眩。晋云声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光是把他扛到这里都把他累得够呛。
靠着床坐了一会儿，寻望从物资里翻出一些保质期比较长的压缩食品和瓶装水囫囵填了肚子，身上终于舒服了一点。他回到床边，看着一脸平和的晋云声，有些疑惑地摇摇头：“连怎么唤醒你都不交代，难道你是给自己定了闹钟？”
说着，他摸了摸晋云声的手，眼睛不由眨了眨。如果不是他的错觉，男人的手好像在渐渐回温。也就是说……他对外界环境是有反应的？有些冬眠的动物苏醒就是以环境温度的升高作为信号，也许他的休眠系统也是相同的原理。
想到这，寻望有些失笑。看了晋云声一会儿，确定他的确在慢慢回归正常体温，他松了口气，继续开始忙活。他在壁炉前用简单的工具做了个架子，把两人的衣服放在上面烤干。应急物资里甚至还有几套普通的衣物，对他而言是意外之喜。
回到床边，他习惯性地俯下身聆听晋云声的心跳，发现他的心跳也更有力了，紧接着他才意识到他没穿衣服，自己的面颊正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寻望猛地弹起来，目光立即从他线条分明的肌肉上离开。他不得不承认晋云声有着非常好的身材，充满爆发力，几乎堪称完美，就像大师精心雕刻的雕塑。上帝的确是不公平的，他实在想不到晋云声这辈子会为什么发愁，美貌、财富、智商、力量等等，他简直拥有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可这世上真的有完人吗？
寻望昏昏沉沉，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正准备自己另找个地方睡一下，手便被突然捉住。
他小小吓了一跳，垂头看见是晋云声握住了他的手。
“……？”寻望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依旧闭着双眼，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晋云声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眉头微皱，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他苍白的唇中逸出模糊不清的梦呓：“我会救你的……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寻望怔愣地没动了。
他第一次看到晋云声这副模样。自第一次见面起，他总是光彩无双、风度翩翩的，似乎所有事都尽在掌握，散发着自信且强大的魅力，而现在他看起来脆弱又内疚。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没用”。
可显然他对自己依然有不满。
“对不起……”
他反复重复着，声线低沉而颤抖。
寻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终是没再离开，他就着这个姿势，轻轻躺到了晋云声身边。盖上被子后，潮涌的疲惫再次蔓延至全身，他感受着晋云声的体温和心跳，也跟着陷入沉眠。
＊
再次醒来的时候，寻望身体轻松了很多，窗外已是一片黑暗，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温暖地照耀着，壁炉里木头被烧得哔剥作响，空气里沉淀着安宁的气息，还有晋云声身上的冷香。
他身边空空荡荡的。
寻望懵懵地下了床，走出卧室，看见晋云声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壁炉前熬煮着食物。
“醒了？快来尝尝。”晋云声笑着唤他，一面给他舀了一碗汤。
“……鱼？”寻望看着碗里新鲜的鱼肉，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醒的？”
晋云声给他递了一个勺子，“比你早两个小时。我已经恢复了不少，就去岸边捕了两条鱼。”
“几点了？”
“八点左右。很饿了吧？快吃。我还煮了面条。”晋云声说着自己喝了口热茶，笑意盈盈地看着寻望狼吞虎咽。
等寻望又吃了碗面条，他面色不知为何沉下来，垂下长睫：“抱歉，如果不是我邀请你过来，就不会……”
“是我也要去救人才会这样的。”寻望打断他道“反而是你为了救我才受了重伤。”
“但……”
寻望笑道：“我们就不要再探讨谁欠了谁的问题了。真要探讨起来，你帮我了那么多，是需要我怎么还呢？”
闻言晋云声也不禁笑了起来：“是我想多了。”
“接下来怎么办？”
“海妖号返航后，船长会向家主紧急报告，届时天流姐会来救我们的。最迟明天她应该就能找到这里。”
“不知道简朝卿他们怎么样了，那几艘船恐怕都有问题。”
提到这个，晋云声面色霜寒，冷冷道：“那些人想除了天流才设下这种陷阱，但他们不知道她临时有事没有上船，反而让我们中招。a级的温迪哥，炸弹师制作的三吨级炸药……太下血本了，这只能是为了霍家家主。”
“难道是因为过几天的巡礼日？”寻望揣测道。
“很有可能。”晋云声捡起一根棍子拨动了一下壁炉里的木头，话锋一转“你的伤怎么样了？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又给你上了一遍药……抱歉，到这里的路很凶险吧？”
他美丽的眸子里盛满歉意和心疼。醒来看到躺在身边的寻望时，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纵横交错的伤痕。
“没有你，我坚持不下去的。”寻望无所谓地道“而且，多亏这次劫难，我成功晋升了。福祸相依，很值得。再说了……你的伤比我的更重，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好多了？”
晋云声点点头：“这里的药物都是上品，霍家很重视出海的安全。”
话音落下，两人坐在温暖的壁炉前，无言地发着呆。静谧的夜晚，汪洋上的孤岛，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似乎连时间都凝固在了这刻。
“你……”
“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蓦地同时开口。
晋云声忍俊不禁：“好吧，你先说。”
“……我很久没到过海岛了。”寻望轻声说道“快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