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村喜事（十五）
此刻，于涵和秦宇正在夺命狂奔。
在他们身后，一群纸扎人速度极快，穷追不舍。
“妈的，真倒霉，捅了他妈纸人窝了！”于涵一边骂一边开疾跑。
秦宇体能没有于涵好，落后不少，他喊道：“你不是抽烟吗？把打火机拿出来啊！！”
于涵一边回头一边喊：“我戒了啊！！！”
秦宇咬牙问道：“你戒了？？上个星期你还在抽！！！”
于涵一个急刹车，把快要追到秦宇的纸人连击两拳，打得纸人后退倒下，继续跟着秦宇边跑边苦着脸辩解道：“欧阳医生说她最讨厌烟味了，我就戒了啊！！！”
秦宇抓狂地大喊：“那你干嘛把蜡烛扔了！！！我还以为你手里有打火机！！！”
于涵拉着秦宇躲过另一个纸人的攻击，委屈地喊：“刚才不是着急救命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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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于涵二人和明川等人分开的时候。
黑夜笼罩下，没有一点声音的村子，空旷而寂静，仿佛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穹底之下。明明并没有在密封的环境里，却能让人有一种莫名地窒息感。
秦宇和于涵潜伏在黑夜中，在从近到远搜寻着还亮着两个灯笼的宅子。
他们路过一个已经熄了一处灯笼的宅子，又放弃一处没有侧门的宅子。
终于，两人在两栋相离不远的宅子前，停下了脚步。
两栋宅子大门相对而立，门口的两盏红灯笼都没有熄灭。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分别去检查了两个宅子的围墙。没过多久，两人都回到了宅子大门口。
秦宇沉声问：“怎么样？”
于涵点点头：“有，你那边呢？”
秦宇也点头道：“也有。分别行动？”
于涵活动活动手腕，道：“行，火光两长一短做信号。结束门口见。”
自从进入这个境里以来，大家就都失去了联络器，也没有任何其他装备，因此三队的人没有办法保持联络，只能运用用火这样的原始方案。虽然火光传播效果一般，点燃火的材料也有一定的获取难度，但是现在也别无选择。
两人约定好后，分别往宅子后方走去。
秦宇很快找到了这处宅子的侧门，他先是轻轻推动门，让门打开一丝缝隙，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门内的动静。确定没有声音以后，他又打开门观察了片刻，最后身姿轻巧地溜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空空的走道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红灯笼静静地挂在屋檐下。
即便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秦宇却隐隐约约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正如暴风雨前的平静。
秦宇靠在墙边等待片刻，确定目前没有危险，继续往内院走。穿过了院子门，他很快找到了新房，新房还是一样，窗户紧闭。
此时此刻黑暗的院落，仿佛一张怪兽的巨口，静静等待着误入其中的猎物、
秦宇轻声走过去，敲了敲窗户。他等了片刻，屋内似乎有一点什么声响，但是很快又归于寂静。秦宇此刻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屋内的“新娘”因为害怕，不敢回应自己，于是又敲了敲窗户。
窗户是被拴上的，但是透过窗子上蒙的纸，还是能看到屋内似乎有什么人坐在床上，把头探出床架，往这边张望。
秦宇见状，确定里面有人，于是唤道：“有人吗？我是来救你的，别怕，把窗子打开，我带你走。”
但是房间内的人听了秦宇的话，有了动作，正要起身，似乎又有些害怕，缩回了床上。
秦宇见状，决定冒险暴力打开窗户。他轻轻跃起来，一脚踹在窗户上——徐恒之亲传。
窗户打开了，秦宇还来不及看清屋内，突然，“呼——”似乎有了一阵风吹进屋内，瞬间新房里内的烛光全部都熄灭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秦宇的眼睛还来不及适应黑暗，他只能绷紧全身的肌肉，进入防御状态。
“嘻嘻嘻……”一阵天真的幼童笑声在秦宇耳边响起。
秦宇的身体一个暴起，一拳挥过去过去，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攻击落空了，身体也因此失去了平衡。秦宇迅速在空中变换姿势，抱头在地上一个翻滚，起身蹲定，还没抬起头来，就听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为什么要打扰新娘子？”
秦宇迅速抬起头，这一刻，他的瞳孔因为恐惧瞬间放大，脸部因为肌肉过于紧张，使得表情变得狰狞无比——他看到，在灯笼光的照射下，一张带着泛着青色的苍白的脸就在眼前，近得快要和自己贴上。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眼白，脸颊上涂着红彤彤的腮红，因为过于夸张而显得怪异恐怖。
此时此刻，秦宇只觉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快脑子一步做出反应，手一个后撑，翻身躲开媒婆的攻击。可惜的是，秦宇的动作还不够敏捷，他只能捂着嗓子处扶墙喘息。秦宇放下手看了一眼手心里的血，叹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如果刚才那一击没有躲过，自己就是和陈青一个下场了。
“”嘻嘻嘻……”秦宇刚喘了两口气，就听到那孩子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他猛吸一口气，迅速借力跳开。奇怪的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攻击秦宇的意思，等秦宇离开刚才那个地方，就听到“咻——”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
秦宇转身一看，又是刚才的媒婆。媒婆的笑脸仍然挂在脸上，笑里都是和蔼，但是却处处对秦宇下杀手。反倒是那个孩子，似乎一直在帮秦宇。
这样下去不行，秦宇暗忖，媒婆攻击起来轻轻松松，自己躲开攻击却千辛万苦——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得完蛋。
这时，秦宇突然想到在之前宅子里遇到的那个纸人，于是他暗下决定，迅速伏低身体，倒在墙角下，屏住呼吸。
媒婆停下正准备攻击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虽然媒婆攻击速度快，但是行走却像一个真的老太婆，她左右找了找，不死心地又往秦宇刚才站的地方扔出一片锋利的暗器。这一下差点扎中秦宇的腿，但是他没有出声，仍然死死掩住口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媒婆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就僵硬着身体慢慢走了……
果然，如秦宇所料，纸人是依靠声音来判断方向的。刚才媒婆过来攻击自己，肯定是因为在新房那里，自己闹出的声音太大，秦宇想。
现在秦宇可以肯定，这个宅子有很大的问题，他看向新房，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不可能有人。
不会有活人在这样的黑暗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宇立刻决定要离开这里。他转身往外墙走，路上倒还顺利，但是秦宇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处宅子了。
因为侧门不见了。
秦宇不由想起徐恒之对他们的嘱咐，不要进没有侧门的宅子。
但是这个宅子的侧门刚才明明还在……秦宇觉得自己是掉入一个巨大的圈套，这一切好像都是专门给他设置的。
不知道于涵那边怎么样？秦宇不免有点担心。
然而秦宇现在自身难保，侧门消失，前院有几十个的纸扎人，如果那些纸人都和媒婆一样，以秦宇的身手，很难全身而退。
秦宇思考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取下周围临近的几个红灯笼，拿出里面的蜡烛。再提着一个灯笼，往新房走去。他决定进去闯一闯，探探里面的究竟。
新房里一片漆黑，秦宇提着灯笼往看进去，灯笼里投下的光范围太小了，秦宇看到架子床，但是上面有没有人，秦宇看不清楚。
秦宇冷静地看着屋内的一切，思考片刻，他点燃了一根蜡烛，丢了进去。蜡烛刚好落在架子床的帐子上，纱制的帐子很容易就点燃了。
屋内被火光照亮了，秦宇这才看清楚屋内，和之前去过救王乐乐的新房不一样，这间新房里有的桌子上，摆的不是吃食，而是一个很大的木盒子。
秦宇迅速翻进去，拿起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一本书，还有一面铜镜。
秦宇取出书看了看，书的装订是右开竖版，看起来就很古老的样子。他翻开书看了一眼，有些不解，这似乎是一本老黄历。他又拿起镜子，还没来及仔细看，就听道外面有了动静。秦宇一惊，抱起盒子从门口冲了出去，却惊恐地发现，门外站了满满当当一院子的纸人。
秦宇后背一凉，冷汗直流，汗水沁进了脖子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感。
站在最前面的依旧是媒婆，她还是挂着熟悉的诡异笑容。
出乎意料的是，纸人们并没有攻击秦宇，静静地站在媒婆身后看着秦宇。秦宇此时脑子转得飞快，拼命思考逃脱的办法，却见媒婆突然挥着红手绢说：“娘家亲戚，新娘邀请你们去观礼呢！”
秦宇一愣，却见纸人走过来围住他，他后退两步，纸人们也前进两步，他们并没有想要伤害秦宇的意思，却又阻止秦宇逃走。
秦宇观察了一下四周，见逃脱无望，只能走向媒婆。
媒婆转身带着秦宇往前院走，秦宇抱着盒子坠在后面，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个宅子随着他们的前进，在慢慢变化，仿佛有了生命一样。而周边的纸人也随着秦宇的前进，慢慢消失……不，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在这个宅子里有了该去的地方。有的纸人停下脚步，拿起一边的扫把，成了宅子里的下人；有那一对纸人，突然停下，转身面对面，互相作揖，成了宅子里的客人和迎客的管家；有的纸人停在几处花丛旁，开始浇水剪枝，成了宅子里的花匠……
这宅子比秦宇进入的宅子要大得多，秦宇是不太了解古代建筑，但是眼前这宅子的构造，完全就是历史书里的大户人家，这在吴家村这个村子里，明显突兀的存在。
耳边也不再是寂静的夜晚，宅子里随着纸人们各归其职，开始喧闹起来，若不是那些人看起来还是纸人的模样，秦宇会恍惚真的以为自己只是这个宅子的客人。
“今天大家都来喝吴家的喜酒，这是咱们吴家的大喜事。”一个主人模样的男纸人，突然拦住秦宇，笑着对秦宇说。
旁边客人模样的纸人说：“恭喜恭喜！”
主人看向秦宇，秦宇社恐大发作，不知道该说什么，怔了一会儿，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恭喜恭喜啊！！”
秦宇转头一看，是于涵。
秦宇满脸惊喜，正要喊于涵，却见于涵朝秦宇挤眉弄眼，秦宇一愣，转头尴尬地对主人道：“恭喜恭喜！”
主人这才让开了路，于涵走过去拉着秦宇往前走。秦宇急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
于涵低声道：“我再不来，你小子就凉了！你知道这都过了多久了吗？”
秦宇一愣，说：“不是刚分开吗，我进的那个宅子不对劲，我进去之后发现侧门没了。本来想联系你，就被这些纸人带这儿来了。”
于涵激动地说：“哪是啊！！我先去那宅子救了个人出来，出来就没见你了。那姑娘受伤昏迷了，我在门口等了你一会儿，又怕那姑娘出事，只能先去村口把人交给周医生。等我回来，巡了一圈你进的宅子，才发现这儿根本没侧门，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那墙可难翻得很，还会变高。等我好不容易翻墙进来，走进去就看到新房着火了，我进去一看——好家伙，你就躺在地上，到处都是浓烟，你差点就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秦宇绕过一个端着茶过来的纸人。
秦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快步跟上于涵，问：“我躺在地上？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于涵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宇问：“你记得来这儿之前还发生了什么吗？”
“我……”秦宇想了想，猛然发现，自己一直捧在胸口的盒子居然不翼而飞。他急得赶紧想要回去找，却被于涵一把拉住：“诶，你干嘛去？”
秦宇一边比画一边形容道：“我刚才抱了个木头盒子，大概这么大……里面有一本老黄历，还有……”
“还有一面镜子。”于涵语气复杂地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那个盒子了？”秦宇不解地问。
“因为你一手拿着老黄历，一手拿着镜子倒在地上。”于涵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