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裴时走出会议厅就听到路眠在和人聊天，她的声音很开心，和裴时见过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只是很快其他导演和制片人都从会议厅出来，个个堆着笑和裴时打招呼，这边的动静顿时引来路眠的注意。
路眠交待对方几句后就挂了电话，隔着距离冲这边的人打招呼，看样子没打算走过来。
裴时不太乐意，但碍于在场人太多，她也不想让路眠在一众人里太突出。
元依明白老板的想法，充分发挥自己助理的作用，客套礼貌地将总制片和导演等人送走，隐晦表示我们待会晚点还有其他会议要进行，大家就先回去吧。
其他人没多想，本来裴时出席这个试镜，大家就都觉得她肯定是在凯莱酒店有其他事情要做，现在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只是感叹一句果然是资本家啊，这都十一点了的还要加班开会。
路眠站在原处没走，等其他人离开了，元依也很有眼色地把自己送走，将空间留给裴时和路眠两人。
路眠一直低头，等对方走到自己面前，才鼓起勇气莽出一句：“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裴时问。
裴时很多时候说的话路眠都分不清真正意思，不知道她是单纯的疑问，还是在抬杠，甚至是在嘲讽？
第一个还好，后两个就有点麻烦了。
能二十七岁混到裴氏掌权人位置的，怎么想都不会是听不懂道歉的人，所以只会是后面两个。
路眠尽量让自己真诚认真一些：“我发出的信息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现在的状态只适合做出经济补偿，除了经济上的东西，我真的没有别的应对方法，我觉得……用经济补偿是最合适的。”
裴时被她念得听到“经济”两个字就头疼。
这不行，自己明天还得去参加一个经济论坛。
“如果经济上的……”
眼见着路眠又要开始，裴时抬起手示意她停下，路眠停下后有些无助看着她：“怎么了？”
她那个眼神，又让裴时想起几十分钟前在会议室里的样子，想起昨天晚上在宴会上的样子。
“就这样吧，”裴时说，“就当它过去了。”
路眠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也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但她还不会蠢到直接问出口，而是极力收好自己的情绪。
裴时把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看她一眼后就走了。
这次结束的时间又比助理元依想象中的快，但老板心情看起来不错。
元依和裴时坐一辆车回家，还以为自己今晚也得加班，没想到裴时拦住她下车的动作，说：“你回去吧，明早直接去公司。”
元依喜不自胜，乐道：“谢谢老板，那您早点休息！”
裴时回家后拿起那份刚刚翻开的文件，她以为自己这次也没法集中精神，但神奇的是枯燥的文件很快就被自己看完了，细算起来效率居然比平时还高。
临近一点时，裴时才结束今天的工作，这是她每天正常的休息时间，也是到这个时间她才会有些困意。
洗完澡到床上，裴时拿起平板，弹出来第一条娱乐新闻就是《长思传》的。
内容和放出来的照片都是和主角相关的，裴时突然想到元依说的第四集路眠出场。
路眠演技确实不错，裴时想，任何角色由她演出来应该都会很有趣生动。
而自己居然只看过她不到五分钟的表演。
裴时没怎么犹豫就点开《长思传》的第四集，将进度条拖到十九分的位置，该说不说，元依提供的信息还是很准确的，十九分整，路眠扮演的角色第一次出场。
路眠这一年来从不选太单薄纸片化的角色，她保证自己的每一个角色都有足够的成长线，能够在观众中引起一些讨论，哪怕只是短期的讨论。
这次的角色小禾也是，她出场就是在重要角色密谋之后。
古色古香的场景中，珠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从珠帘后走出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面纱直接遮住她下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眼尾稍稍勾起，眼神带着嘲讽的笑意，偏圆的眼睛本来应该是很温和的模样，但此时的她看起来却是妩媚的凶。
她看着院子里方才聊天的人走远了，微微垂下眼眸，睫羽颤动间，她想好下一个圈套要怎么设置了。
这就是路眠的十二秒镜头。
裴时没有关闭弹幕，但十二秒的时间确实比较短，弹幕很多内容还是在讨论刚刚离开的两人谈话内容，过一会儿才有零落几条问遮着面纱的人是谁，猜测她是好是坏。
裴时看完只觉得十二秒太短了，根本不够路眠展示全部的能力，也不够观众讨论思考，随着剧情的推移，弹幕讨论重点有换到其他事上。
今天的导演说路眠眼睛和脸都偏圆，这个确实，但不适合小甘却不一定，路眠是个可塑性很强的演员。
她值得更多更好的角色。
此时的路眠也在看剧，她对自己的角色特别熟悉，熟悉得没有想看的欲望，于是她从第一集开始，跟着剧的主线走。
路眠一边看剧，一边还在心里有点窃喜。
酒吧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这是裴时亲口说的，可信度肯定有保证，这意味着自己的麻烦大大减少。
虽然还有一个未知的裴温在，但路眠总有个直觉，那就是裴温根本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最要紧的还是裴时。
她换了身松松垮垮的睡衣趴在床上，动作间又看到腿上的疤痕，路眠换了个姿势，退出看剧页面，在花店买了一盆明天下午送达的白鹤芋。
两天后，《生活左右》传来好消息，路眠试镜通过了。
告知路眠之后，剧方得和路眠的公司嘉年签订合同，安排工作行程，直到这周周五，李孤秋才把各个确定好的信息发给路眠看。
《生活左右》两位主角都是当红的流量明星，每天有去不完的商务活动，拍戏的时间都是挤下来的，其他人的角色自然只能顺从主角的时间安排。
路眠把文件看完后，对安排没什么意见，回复“ok”之后，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天会议室里和裴时的对视。
路眠抬起头看着摆在客厅的白鹤芋，犹犹豫豫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最终还是把话发了过去：“姐，这部剧这几天还有投资人追加投资吗？或者有没有其他大投资人加进来？”
李孤秋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如实道：“据我所知没有，投资商要投早就投了，都到了这个时候，除非是后续播出效果很好才会有人想投资赞助。”
路眠暗道是自己想多了，本来那天导演也没说不要，只说要考虑讨论一下，路眠有信心那天在场的很多人都比不过自己，她给李孤秋回了句“谢谢”。
李孤秋道：“剧方先付了三成的片酬，公司已经核对过了，大概今天下午打到你卡里，你注意看一下。”
路眠回道：“行。”
三成片酬也有小几十万了，路眠看到钱后第一时间发消息给黎言，问她这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回去。
黎言还没下班，摸鱼回复：“你这么快又有钱了？”
路眠也很开心：“我有戏可以演了，接下来都会有钱，你明后天有空不，我打算明天去逛街，后天回去。”
“我都没空，”黎言回复的语气充满疲惫，“公司要团建，明后两天都在外面了，你去逛街要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一点要发给我。”
路眠目标明确：“我去看首饰。”
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首饰品牌，最近出了条新项链，路眠从几天前知道消息后就心痒痒的想要，但那条项链价格不低，考虑到那段时间没什么收入，她不敢把钱花在这上面。
可惜周六等路眠到店里后，柜姐告知她项链已经卖完了。
“这次的设计确实很漂亮很独特，刚出来就被买光了，这几天也不断有像您一样的客人来问，但真的很抱歉没有了。”
路眠的难过都直接挂在脸上了，柜姐看着不忍，提议道：“要不您等我们这几天去别的城市问问？一周内给您消息。”
路眠看着册子上的宣传图，叹口气点点头：“好的，麻烦了。”
“没事没事。”
直到第二天回院里时，路眠还在为项链难受。
院长婆婆和院里的孩子早早知道她要回来，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路眠入娱乐圈这么多年，也就只在回来时感受到一点明星的氛围。
她把昨天买的玩具和零食拿给孩子们，接着和院长坐在院子里聊天。
院长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妇人，院里的孩子大多叫她婆婆或者奶奶，这几年年龄渐长身体也慢慢有些跟不上，院里多数的事宜由招募过来的年轻人负责，资金则有政府提供，日子虽然不算富贵，但也挺好过。
黎言每个月都会回来一两次，带一堆东西，路眠时间不好把控，但也是一有空了就回来，院子里的孩子们和她俩关系都很好。
知道路眠最近有剧在播，在她和院长婆婆聊天时，不断有孩子过来问各种问题，到后来院长也和她聊起了《长思传》的内容。
路眠失笑道：“这部剧播得快，今晚应该是三十三到三十六了，我那角色马上要领盒饭了。”
一周的孩子听了都有些伤心，又问什么时候路眠能接一个不那么早领盒饭的角色。
“下一个，下一个肯定戏份多一些了。”
“真的么？”其中一个孩子问。
路眠摸摸对方的头：“肯定是真的，好啦你们先去玩，我和婆婆说几句话。”
孩子们依言离开了，路眠撑着下巴笑道：“我把钱打到那张卡里了，婆婆你给自己花或者给孩子花都尽管拿，这还只是一部分，过三四个月后还会有另一部分。”
“你把钱留着，”院长拍拍她的肩，“上周黎言也来了，也是拿钱，这里的钱够花了，你们拿来了也是存着没用，倒是你们在外面，年过了就二十五了，给自己考虑考虑。”
路眠不满地挥挥手：“哪就二十五了，你总往上叠岁数，我才不到二十三。”
“也差不了多少，我和你说认真的，黎言我也说了，你在外面多看看人，认真仔细找。”
路眠不想聊这个话题，一聊她就忍不住想到二十多年来唯一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裴时。
说来也是奇怪，交往时裴温不断暗示床上的那点事情，路眠听得反感，从来都是打哈哈糊弄过去，她以为自己天生对那种事情反感，还想着以后要怎么坦白这件事。
但和裴时发生后自己却没什么不适的情感，显然是不反感的。
院长婆婆拍拍她的手：“听到没有？”
路眠无奈道：“听到了，我会的。”
院里有几间空置的房间，路眠晚上干脆留在院里睡，还可以和院里的孩子们看完自己的角色。
《长思传》播出的速度确实很快，一周过去已经播了四分之三，由于每天都有新的剧集看，在网上的热度也一直持续不降。
恶毒女配是个不怎么聪明的角色，能活到现在全靠谋士小禾在背后支持，现在昨天四集主角团已经发现了小禾的存在，他们决定采取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把小禾杀了。
小禾小时候过得很苦，前几天介绍完小禾的经历后，这个角色的热度彻底涨起来了。
路眠有预感，今晚之后小禾热度会达到巅峰，估计还会赚取观众一波眼泪。
裴观众在看完后心情确实不算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