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如果，你的能力不足以拯救所有人呢？
帝都的街道，本该是节日欢庆的街道此刻却被混乱所吞噬。
“啊啊啊啊啊！！！”
行走着的尸体，一头粉色的长发在空中狂舞，如同蝗虫过境般肆虐着整条街道。仅仅是肉眼可见的，就不下三十之数。
节日装饰被这些怪物粗暴地摧毁，无辜的民众惨遭毒手。一些人试图拿起武器反抗，但这些行尸走肉般的怪物，每一个都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反抗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一道银光闪过，赫卡忒手持长剑，干净利落地将一只正欲袭击民众的怪物斩首。
飞起的头颅在空中旋转着，粉色长发如同触须般挥舞。赫卡忒看也不看，脚下步伐不停，继续冲向下一个目标，手中圣剑翻飞，将一个个怪物斩于剑下。
尽管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但赫卡忒的眉头却紧紧地锁着。
“‘禁域’无法使用。”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展开“禁域”，那些被保护在内的人反而有可能受到神力的误伤。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
目前，除了赫卡忒自己，就只剩下西斯雷特和戴乐斯。为了保护行动不便的艾薇，另外两名使徒不得不留守，能够阻止这场混乱的，就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那些近卫兵们……”
赫卡忒的目光投向了帝都中央那座巍峨的皇宫。
“应该都赶去那里了吧……”
即使在第五街区，也能清晰地看到，皇宫方向已经被冲天的火光所笼罩。
“难道说，太子已经……”
想到这里，赫卡忒心中更加焦急，手中剑势又凌厉了几分。劈砍、突刺、撕裂，她不断向前推进，将眼前出现的怪物一一消灭。然而，她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这场动乱波及甚广，从三街区到十街区，每一个角落都沦为了人间炼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操控着亡灵大军的魔法塔主，此刻还不知藏身何处。
“真是糟糕透顶了……”
就在这时，西斯雷特看到了远处那燃烧的皇宫，脸上顿时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皇兄……”
他手中的“纯血之刃”无力地垂下，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下颚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一般。
看到西斯雷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赫卡忒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她快步上前，扬手给了西斯雷特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西斯雷特被打得偏过头去，身体踉跄着向后退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赫卡忒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道：
“振作点！他未必就遭遇不测了！”
“可是……皇宫都被大火吞噬了！现在赶去已经太迟了……”
“皇宫里有多少守卫？有多少骑士？还有整个帝国最顶尖的治疗师都在那里！”
赫卡忒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真是个没长大的小鬼……”
虽然被誉为未来的英雄，但毕竟年纪尚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西斯雷特还是乱了方寸。
赫卡忒强压着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道：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赶往皇宫！找到太子，然后带领近卫军和骑士团平息这场动乱！这里就交给我来拖延时间！我会趁机找出那个魔法塔主！听明白了吗？”
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接下来的计划，语气不容置疑。西斯雷特终于回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赫卡忒这才松开手，沉声说道：
“快去！”
话音刚落，赫卡忒已经反手拔剑，澎湃的神圣之力从她体内涌出。
在前往其它区域之前，她必须先处理好这里的伤员。想到这里，她迅速发动了一个神术。
“广域再生术式·【摇篮】！”
金色的光芒笼罩了整条街道，将那些受伤倒地的民众包裹其中。
赫卡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神力的快速流逝，眉头微微皱起。
“只能坚持一小会儿了……”
只要能让他们保住性命，之后赶来的艾薇就能为他们进行治疗。
赫卡忒深吸一口气，绷紧全身肌肉，下一刻，她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四番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里，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传来惨叫声和爆炸声，显然战斗最为激烈。
与此同时，在位于下城区的废品站前，艾薇正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赫卡忒临走前说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我先去中心街区查看情况，圣女殿下随后跟上，负责善后事宜。”
一直以来，赫卡忒都会询问她的意见，并按照她的意愿行事。而这一次，赫卡忒却如此强硬地给她下达了指示，可见事态紧急。
艾薇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赶去赫卡忒身边，帮助她。
可是……
“呕……”
她却完全无法移动脚步。
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以及在那地狱般场景中感受到的恐惧，都她的感知映射在她的脑海中，让她不寒而栗，身体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真实的人间炼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想象力，此刻却成了折磨她的利刃，将那恐怖的画面一刀刀刻在她的脑海中。尸山血海，恶臭熏天，还有那嗡嗡作响的苍蝇……
如果，赫卡忒没有获得神力，如果赫卡忒还留在下城区，如果赫卡忒没有选择改变……
那么，此刻身处地狱的，会不会就是赫卡忒？
这种想法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
“呕……”
强烈的恶心感再次袭来，艾薇的思绪一片混乱。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法杖，想要迈出一步，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圣女殿下，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东方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圣女殿下？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阿蒂娅关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站在命运的岔路口，艾薇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啪嗒，啪嗒……”
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艾薇机械地移动着脚步，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想法。
“我必须救治那些伤员，必须帮助赫卡忒……”
这些想法是如此清晰，如此坚定。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她耳边低语：
“如果，你的能力不足以拯救所有人呢？如果，你必须在赫卡忒和其他人之间做出选择呢？”
艾薇的思绪再次陷入混乱，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真的能够做出选择吗？
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人死去，而选择拯救赫卡忒吗？
……不，她一定会选择赫卡忒！
因为，她爱着赫卡忒，胜过一切。
然而，即使做出了选择，艾薇的内心依然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她害怕自己的选择会让赫卡忒失望，害怕赫卡忒会因此而疏远她，害怕自己会被赫卡忒抛弃……
“圣女殿下，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东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艾薇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圣女殿下？”
阿蒂娅关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艾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必须尽快赶去赫卡忒身边。
“啪嗒，啪嗒……”
她再次迈开脚步，向着帝都的方向走去。
然而，每走一步，她的内心就越发沉重。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艾薇不断地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随赫卡忒，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突然，艾薇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站在泥泞的道路中央，茫然地站着。
“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艾薇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一直都在逃避……”
她逃避着去面对那些痛苦和悲伤，逃避着去承担那些责任和义务，逃避着去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
她总是用“我还小”、“我不知道”、“我做不到”来为自己开脱，却从未想过要真正地去面对和解决问题。
“我真是太差劲了……”
艾薇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羞愧。
她一直都沉醉在“圣女”的光环之下，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是什么圣人……
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自私、懦弱、无知的可怜虫罢了。
“我……”
艾薇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想要改变，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想要成为一个配得上“圣女”称号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滴答——”
时钟的秒针跳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艾薇的耳中。
“滴答——”
艾薇的感知仿佛被无限拉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滴答——”
“东……方……”
东方的声音变得悠长而模糊，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滴答——”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剩下那清晰的秒针跳动声。
“滴答——”
突然，一个声音在艾薇的脑海中响起，如同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赫卡忒，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是赫卡忒。”
那声音庄严而神圣，响彻天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