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代价
散会后，只有诺玛和阿德耐同意了删除记忆，其他人大概是对自己的精神抗性比较有自信，又或是出于其他原因不想忘记这段记忆，但在精神契约的束缚下，他们是无法将这一事告之他人的。
艾林拦下了正要追着蕴离开的哈尔，“大橘有事跟你说。”
“怎么了？”哈尔走进了艾林以虚空之力构建的结界里，大橘正在里面等他。他揉了揉大橘毛茸茸的脑袋，神情一如既往的慈爱。
大橘摊开紧握的爪子，肉垫上浮现出一颗漆黑的结晶，它仿佛凝聚了宇宙的全部力量，只需看一眼就能深陷其中，令人浑然忘记自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但哈尔的目光依旧如常，“这是？”
“虚空结晶。”大橘开口道，“我亲手做的。”
他把结晶向哈尔的方向推了推，“送给你。”
“谢谢大橘。”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量吸引，哈尔有些疑惑。这枚大橘手作虚空结晶，毫无疑问，有着极其庞大的能量，可以轻松地将辛泽沃亚毁灭又重塑个几百次。
大橘垂着脑袋，低声咕哝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哈尔的疑惑更重了，这样的大橘令他有些陌生，不由凑上前，“你到底怎么了，大橘？”
“我在向你道歉！”大橘恼羞成怒地推开了他，“你没听到吗？”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哈尔看向身旁的艾林，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艾林却笑着摇头，“大橘想自己告诉你。”
大橘转过身，只留给他们一个肥硕的背影，“我……对不起，将你作为宿体又抛弃了你，我看到了你的命运，可我……”
哈尔的命运是由神明一手书写的，他从神明那获取了一份力量的“恩赐”，那么他也将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这代价，过于沉痛。
他慢慢上前，从后方抱住了大橘，“但正是命运铸造了现在的我，谢谢你大橘，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如今的我。”
感受着手心温暖而厚实的皮毛，他微笑道，“也谢谢你，艾林。”
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如今的大橘，更不会有现在的世界。
艾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宛如一个老母亲，“把结晶给我吧，我来给你安上。有了这个做力量核心，以后可别找我抱怨头发太长了。”
……
杂乱的卧室里，到处是堆积的书籍和文件，唯一算得上整洁的是张圆桌，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和一面展开的通讯镜，无数等待处理的信息正在闪着光。
蕴穿着浴袍从盥洗室走出，身上还残留着湿意，水珠顺着发梢滚落进线条分明的胸膛里，他毫无所觉般端起了茶杯，奶茶散发出的淡淡甜香，令他恍了下神。
他想起了昨天收到的信息，是该做些奶茶给埃蒙德了，不能让她下次空手而归。
“你今天这么早就休息？这可不像勤劳的蕴阁下。”男人有些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想也知道除了哈尔以外没人会这么直接闯进他的房间。
“能不能请哈尔阁下，下次走门？哪怕只是敲一下门？”
哈尔看着他眉心那抹淡去的红痕，“你应该把这抹痕迹露出来，它很美，还能为你冷清的美貌增加几分惑人之色，进而才能令人生出欲望。”
蕴皱眉，“你已经开始不满足于女性之美了吗？”
哈尔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我是说认真的，如果你想博取艾林的喜爱，就至少在外表下下功夫吧，她可不是你那些狂热粉，听见你的名字就想奉献终身了。”
他握住杯把的手指微微发白，“你又在说什么蠢话？”
“蠢话说给蠢货听。你觉得你自己隐藏得很好，是吗？也就能骗骗神经大条的艾林，和情商极低的米力波勒，我想至少伊芙，肯定看出来了。”哈尔其实之前就有些怀疑，但又被常识和理智否定了，但今天蕴的表现却肯定了他曾经的疑问。
哈尔只觉得头疼，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发现自己挚友的感情问题，眼前这位闻名世界的大法师从未与任何人发生过超越友情的事，他一直认为蕴是那种永不可能陷入爱恋的绝对理智型人。
蕴放下茶杯，神色如常，“你认为我对艾林抱有男女之情？”
“不然呢？我真应该把刚才那幕记录下来，你脸上那难以掩饰的表情。”哈尔感受着体内跃动的那颗虚空结晶，烦躁地抓了把银白长发，“为什么偏偏会是艾林？她的身份你明明很清楚……无论她表现得多像一个凡人，她也不是一位凡人。更何况，还有大橘……”
是啊，大橘，即便他现在无法理解过于复杂的感情和情绪，但他对艾林的独占欲，两人之间无法分割的联系，都让哈尔对挚友的爱情之路充满了担忧。
蕴又喝了一口热茶，低头开始审阅信息，仿佛他所说的事与他无关。
哈尔原以为他至少会说些什么，否认的话，或是像平时那样岔开话题，但他平静的举止却令哈尔更加惊讶了，“你早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清楚，察觉到时是三个月前，我在网络上匿名咨询了相关专家后确定了，我的确对艾林抱有不同寻常的爱意。但……”他话音一转，“这是我的个人私事，我不想将之牵扯进来，现在的局面已经够混乱了，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们……”
“蕴！蕴阁下！请停一停！”哈尔打断了他的话，长叹了一声，“你知道吗，爱意是世界上最难掩饰的东西。对自己坦诚些，正视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吧，你毕竟是一个人，不是他们崇拜的雕塑偶像。”
蕴的银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你究竟想说什么，哈尔？”
哈尔弯着唇角，撩起他的一缕黑发，“从今天起，我会帮助你追求艾林。首先你这副模样得改改，太难以令人亲近了。”
蕴：？？？
……
白皙、美丽、充满生机的一截断指，安静地漂浮在她的面前，鲜红的眼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它，仿佛被受到蛊惑般，令他无法移开向往、沉迷又哀伤的目光。
“米力波勒！希莉波斯！”艾林拍拍手，试图唤醒他们，“我说你们俩差不多得了，这是我房间。”
两人恍若未闻，从刚才见到断指起就是这幅模样了，蕴表示无需担忧，这截断指包含了一丝大地母神的意志，他们因此激发了纯血巨人的古老记忆，过段时间就会从中苏醒。
但具体时间他却没说，艾林只能带着这截断指和痴呆的两人待在一起，为了吸引奥德修斯，她没再用虚空之力包裹房间，心心念念对方快上门来送死。
“咚咚。”听到有人敲门，艾林激动地打开了房门，真视之眼中门外的人如一团翻涌的海浪，其中涌动着彩虹般的光辉，她眨了眨眼，果不其然是安德勒斯，那像是宝石般的肌肤令人过目难忘。
她有些失望，“请进，有什么事吗？”
他随手关上了门，随意地扫了一眼屋内，在沙发上坐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艾林阁下？”
艾林点点头，“但你的问题，我不一定会回答。”在泄露身份时，她就做好了准备。
“神明可以复生死去的人吗？”
她微微抿唇，不为这个答案感到意外，“那要看你对复生的定义了，是拥有着同样容貌和记忆的一副躯体？还是复活原本的灵魂？又或是在真正存在意义上复活？”
安德勒斯低下头，“如果与神明交易，是否能真正复生死去之人？”
艾林耸耸肩，“当然，但凡人能支付得起对应的代价吗？更何况，神明已经死去千年了。”
关于斯加拉的传说流传在各个世界，传闻只要找到了神明，就可以与祂交易，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即便一千多年前地狱就已官方宣布杀死了神明，但大多数世界仍然流传着祂与凡人交易的故事。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假的，浩瀚的宇宙中，能有几人能穿越世界的阻隔，找到埃弥亚？
即便是女巫，也只有最强大的那些顺利找到了祂。但最终结局如何，只想令她暴打大橘脑壳。
安德勒斯脸上不见一丝情绪起伏，“那么，神明想要什么样的代价呢？”
艾林知道他的爱人兼主人死了许多年，还被奥德修斯做成了仆从，现在见到了希望可能有些过度悲伤，于是只得再劝解道，“能做出这种交易的斯加拉，已经从各种意义上都消亡了。人活一世，还是要往前看的，你放心吧，如果我能抓到奥德修斯，一定会把他交给你们折磨的。”
原本懒洋洋趴在软垫上的大橘，慢慢站起身，打量起了面前的男人，黄金竖瞳里闪烁着数道锐光。
安德勒斯缓缓抬起头直视艾林，他那如月之海般令人迷醉的眼中，涌动着一种疯狂，“我愿付出一切，不惜所有手段，达成神明索要的代价。”
“请问神明大人，您能使我们的母神复生吗？”
艾林啧了一声，灿金光辉瞬间溢满双眸，“来得真快。”
“就像只闻到腐臭的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