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两只巨龙
赶了一天路终于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轮淡青的月攀上了夜幕，皎洁的月色驱散了星辰的光辉。
“又是双月夜吗？”艾林望着天空，“好像每次出远门回来，都是双月呢！”
“你总共也就出门了两次。”哈尔托着睡得正香的大橘，“这应该是最后一次魔力潮汐，夏天就要结束了。”
“不知不觉，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啊。”艾林感慨了一声，“感觉什么也没做啊。”
瑟拉娜面无表情：这个刚终结了血族神时代的女人在说什么？
“阿弗拉的身份证明需要办理，你也应该继续去上学了，欠了这么多天课，期末考还能过吗？”
伊芙的话让艾林脸色一僵，“不是吧，我刚拯救世界回来诶，至少让我休息两天吧。”
“那恐怕你就要面临留级了。”伊芙意味深长道，“才上第一年就留级啊。”
艾林捂脸，“我这就回去补课。”
一直笑得很开心的阿弗拉突然停下了脚步，收敛了笑意，“有人。”
在场的人不再说笑，连睡着的大橘都睁开了眼，他已嗅到了其他高阶魔兽的气息。
两只人形巨龙正站在门口，修长的身形被灯光拖出两道投影，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幽绿和浅金的竖瞳，在黑暗中亮起光芒。
艾林认出了他们，“这是上门来找场子的？”
大橘从哈尔怀中跳下，跃到了他们面前，张嘴就是一顿雷霆咆哮，蓝紫电弧如浪潮平地而起，撕破了寂静的黑夜。
艾林摸了摸下巴，“大橘这暴脾气，一定不是随我。”
伊芙无奈道，“你去拦着点大橘，不然这就要演变成梅其拉和巨龙的外交事故了。”
“是他们先挑衅的，没有经过邀请就随意进入梅其拉的领地。”哈尔永远无条件站大橘，“我要是再年轻个几百岁，也会当场教他们做龙。”
“别扯了，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两族废除领地公约都有八百年了。”
艾林快步向前，安然无恙地穿过了雷霆风暴，并抱出了大橘。
虎脑袋不满地拱着她，爪子在空中挥舞，极高温的火焰在空中被压缩成型，一束蓝紫色火焰如离弦之箭，就要穿过雕像射向他们。
还未等两位巨龙做出反应，周围的魔力就突然变得滞缓而沉重，这束危险的火就被魔力拦截在他们面前，他们眼看着它被消融分解，最终仅剩火元素的余烬簌簌落下。
艾林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大橘的屁股，“别闹，等下回去吃大餐。”
大橘发出了不满的叫声，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整个虎都埋在了她身上，却因为身体太长的缘故，后退和尾巴都拖到了地面。
艾林把大橘往上托了托，由于之前他变小后常被她抱着走，恢复了体型后总是喜欢靠在她怀里，全然不管自己体长三米的事实。
她看着眼前两位毫发无损的男人，他们周身围绕着一层浅蓝色的符文护盾，显然这为他们挡下了大橘的“雷霆一击”。
“孩子还小，不太懂事。”艾林假笑了两声，“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谢尔思格看向身旁的绿瞳男人，对方狠狠咬了咬牙，压制住情绪走到艾林面前，“我，墨菲勒斯，为之前的失礼，前来向您道歉。”
“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之前不是道歉了吗，我也打了你一顿，你还进了局子，算我们扯平啦。”艾林挥挥手，不甚在意道，“我们要回家吃饭了，就不招待你们了，走好不送！”
“你！”一提起这事，墨菲勒斯就只觉怒火中烧，被人类囚禁在狭小房间，只能等待同族前来救援的屈辱感再次浮上心头，他不由攥紧了拳头，却低下头强压怒火，一口白牙咬得嘎吱作响。即便是以暴躁在族内闻名的他，也知道此时没有任性的权利。
他们是来请求帮助的。
谢尔思格笑容亲和，完全没有被艾林毫不客气的赶客所影响，“冒昧打扰您，我们这次前来，也是为了带来巨龙一族的友谊。”
墨菲勒斯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同伴。
艾林停在了门口，“什么意思？”
“我族有意向与您结为盟友，为您解决不必要的麻烦，也希望您为我提供一些微小的帮助。”
话已至此，他的意思很直白了，但艾林并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她还自认为隐藏得挺好的。
而伊芙此时已经打开了大门，“让他们进来说吧，艾林。”
艾林抱着肥老虎，冲他们点点头，“那请进吧。”
大橘冲他们又是一顿龇牙咧嘴。
两只巨龙无视梅其拉幼崽的挑衅，穿过了大门的魔法阵，一股澎湃的自然魔力扑面而来，舒畅的气息让他们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龙岛。
他们跟随着艾林走进修剪整齐的庭院里，这里的植物大多都脱离了正常人对景观植物的认知，有些几乎就是小型的森林陷阱，只是它们都十分温驯，并不会主动攻击靠近的人。
谢尔思格从树叶上捋下一捧露水，仅凭肉眼就可以看出它是由高浓度的魔力凝结而成的，常人只需喝一口就会爆体而亡，但对高阶魔兽来说就是珍稀佳酿。龙岛也有数口魔法之泉，但纯度都无法与眼前的魔力之水相比。
大橘趴在艾林肩上，不时伸出头去舔魔力之水，被艾林看见了一把合拢了他的大嘴，“少吃点，吃撑了一会晚饭就吃不下了。”
大橘砸吧了下嘴，琥珀色的大眼盯住了谢尔思格，蓝发男人笑着松开手，任露水划过掌心落于地面，打量起这座对巨龙来说还是过于渺小的庄园。
庄园的建筑风格，是法兰提尔近年来流行的新古典风，整体大气沉稳，继承了古法师们的简约审美，没有冗余的线条，整体布局充满了理性和克制，十分符合前任主人的身份——一位出身克罗希尔家族的高阶法师。
只是，有些墙纸和地板的配色，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室内的魔力回归了正常数值，但过渡很自然，并没有令人产生不适的感觉，墨菲勒斯不由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黑发男人，他那张十分具有标志性的银眸暗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注意到他的目光，男人抬头对他礼节性地微笑。
“小白~我们回来啦~”艾林一进门就喊道，“你在哪啊？”
水晶灯投下的阴影中，跃出了一个银发的秀美少年，鲜红的眸如宝石般闪闪发光，“主人！”
大橘警惕地扭头，在少年就要跑到艾林面前时，一蹬后腿就踹过去！
小白敏捷地避开大橘的偷袭，稳稳立在了鞋柜上，他怯怯地看了眼众人，低下头不安地绞着手指。
艾林打了下大橘的屁股，“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主人，直接叫我艾林就行。”
“是，主……艾林。”
“我好饿啊，小白，我们先去吃饭吧，我闻到烤鸭的香味了。”说着她主动牵起了少年的手。
小白的双眸再次亮起，“嗯！我还做了大橘最爱吃的麻辣香锅。”
一听到有麻辣香锅，大橘原本不满的情绪立即消失，决定等吃完饭再教训这个妄图取代他地位的皮尔埃。
晚饭很丰盛，摆了满满一圆桌，虽然大多数都是两位巨龙没有见过的奇怪菜肴，但并不影响其美味。他们两人非常自然坐了下来，熟练地用筷子夹菜，谢尔思格恍惚间才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太怪异了，像是回到了家一般的感觉，完全放下了警惕和戒备，是因为花园中魔力的影响吗？
“嗷！”
梅其拉幼崽突然发出一声吼叫，“嘭”地一声打翻饭盆，“噗”地一口吐出来。
“大橘？”艾林蹲下身，看着地上的食物残渣，“是吃到什么了吗？”
一旁的哈尔同时也脸色大变，但是成年人的尊严不允许他像大橘一样当场吐出来，而是僵着脸咽了下去。
伊芙夹起几根切得细碎的植物根茎，“是莳萝。”
大橘把脑袋扎进水盆里，猛灌了几口魔力之水，这才抬起头恶狠狠地盯住小白。
“别担心，莳萝这种调味菜当然对我们的健康无害。”伊芙面不改色地吃下了根茎，“只是有些梅其拉不能接受它的气味。”
小白低下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嗷！”大橘说他就是故意的。
哈尔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这是他个人的缘故，自然不会因此迁怒一个孩子。但大橘可不讲究什么成年人的礼仪，站起身就要扑向小白。
艾林按住了大橘，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小白也不知道你讨厌莳萝。”
大橘依旧不依不饶，“嗷嗷嗷！”
“好吧，我一会单独给你加餐，乖一点先吃饭，有客人在呢。”艾林揉搓了下虎脑袋，“特别好吃，你从来没吃过的。”
大橘内心权衡了下，决定今晚趁艾林睡着时，把这只讨厌的皮尔埃电成焦兔。
蕴的指尖亮起白色光芒，简单的清洁术后，地面的污渍便消失了。
艾林为大橘换上一份煎肉排，算是结束了这场“家庭闹剧”，才对两位巨龙道，“说说你们的盟友是什么意思吧？”
等待已久的谢尔思格放下了筷子，“巨龙一族一直保持着中立的身份，不轻易与各大势力或国家结盟，但我们会与认可的强者结为盟友。我们会为盟友提供能力范围内的帮助，由于中立的立场，盟友无需担忧会牵扯到其他势力的纷争之中。特殊情况下，我们也会为盟友提供庇护。”
“那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呢？你们又是从哪知道我的身份？”
“不违背龙岛法律，在我族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助。比如，继续为您掩饰女巫的身份，清扫一些窥视者。”谢尔思格将目光投向蕴，“事实上，在大法师的维护下，您的身份非常完美，如果不是因为我擅长精神魔法，又恰巧与您相遇，也不会这么快便察觉这份秘密。”
伊芙坦言道，“我们回来的路上见到了海妖之女，恐怕这秘密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墨菲勒斯的绿瞳中闪过一抹惊异，“那女人居然还活着吗？”
哈尔嗤笑了一声，“奥德修斯都还活着呢，还参与了血族的人造女巫实验。”
四千多年前，奥德修斯的绝杀令就挂在了龙岛了，但时至今日他还活得好好的，不得不说是给了巨龙一个响亮的巴掌。
谢尔思格却从伊芙这句话中捕捉到了关键，“龙族可以继续为您保留这份秘密，艾林阁下。”
黑发女人支着下巴看他，“那你们想要什么？”
“您的祝福。”
艾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巨龙也会需要女巫的祝福吗？”
“一般来说，普通的巨龙确实无需女巫的祝福，即便身受重伤，巨龙也能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恢复。”哈尔给大橘夹了筷粉蒸肉，“除非是年老体衰的老龙，或者先天不足的幼龙。”
“我族遵从自然法则，并不恐惧生老病死。但是每一个新生生命，对我们来说，都太重要了。”说着他看向哈尔，“你们梅其拉也能理解吧。”
伊芙回应道：“白银精灵应当还保留着白银女王的祝福，凭借你们往日的交情，他们应当不会吝惜这份祝福才是。”
“我们已请求过白银的祝福，但这也仅仅维持了二十年的时间，而我族的成长周期实在太长了。如今幼龙仅靠常年浸泡在魔力之泉中维持，如果再得不到及时救治，那孩子会在青年期到来就衰竭……”
谢尔思格说着，颇为羡慕地看了眼大橘：这只得到了女巫祝福的梅其拉，养得膘肥体壮，斑纹毛发上隐约有紫色电弧跳动，那是魔力外显而成，可以想象这只幼崽的魔力有多充沛。
而波尔涅那孩子，却瘦弱得完全不像巨龙，每天只能泡在魔力之泉中，细小的魔印脉络会让绝大部分流入他体内的魔力，都毫无保留的流出，根本无法维持一位巨龙的成长。
大橘抖了抖尾巴，抬起琥珀色的大眼瞪他：看什么看！
蕴开口解释：“白银女王的祝福能强化受福者的魔力亲和，但无法为一个先天残缺的幼龙重塑身体。”
艾林一脸迷惑：“那我也不一定能行啊？”
“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救那孩子的机会，而您是这数十年来，最接近成功那个机会了。”谢尔思格走到艾林面前，半跪下来，“我愿为您驱使，直至生命终结，请您救救那孩子。”
墨菲勒斯猛地在站起身：“哥哥？！”
“女巫的祝福可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谢尔思格。”蕴的指节轻叩桌面，靠背椅漂浮到蓝发男人面前，“还是坐下来谈谈巨龙一族愿意提供什么吧。”
“但在此之前，你们先要说服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