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指紧扣
去音乐会,祁书言开了辆低调的车,就他们两人。
晚风刚好,宴妮降下车窗。
他们座位在第一排,最佳观赏视角,本来座位之间有些距离,但祁书言捏着她的手把玩,将距离拉近。
这些亲昵的小动作,他很喜欢。
宴妮只对钢琴有点兴趣,前半场昏昏欲睡,最后真的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她又做了梦。
梦见了高中时,高考的盛夏,毕业晚会上,她穿着月白的长裙坐在台上弹钢琴。
“妮妮……”
好像有人在叫她。
睁开眼,好黑,好冷,恶心的霉味。
“妮妮,爱我吗?”
她什么也看不见,拼命的奔跑,却被不知名的东西撞上。
“妮妮,要记得我。”
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她喘不上气,抱着头缩在角落。
“救命!这是哪,放我出去!”
脚步声在缓缓靠近,又在黑暗里,无限蔓延。
“别过来!别过来!”
渐渐的,脚步声消失了,一切都静悄悄,只剩空洞的黑。
忽然,她的脚腕被什么抓住,不断的往下拉,像是要把她拖入更深的地狱。
“妮妮,抓到你了。”
“啊——”
“妮妮,妮妮……醒醒。”
“啊!”
宴妮猛然惊醒,再睁开眼,看到的是昏暗光线里男人关切的面庞。
“祁书言……”
她近乎用尽全力的抱住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巨大的恐惧感让她瑟瑟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也逐渐沉重。
祁书言知道她有过呼吸,轻轻拍着她的背,“妮妮别怕,慢慢呼吸,没事了,你只是做噩梦了。”
没有阴冷的声音了,怀抱是温热的,还能听到皮肉之下的心跳。
她缓慢的,平静下来。
祁书言拿出帕子,替她擦额头上的冷汗,她真是怕极了,不肯松手,往他怀里钻。
他失笑,也不嫌弃她的汗,任她抱着。
后半场的钢琴宴妮也没听进去,离场时也要抱着祁书言的胳膊。
“很吓人的梦吗?”
坐进车内,祁书言给她系安全带。
她木讷点头,想起那片黑暗就忍不住发抖,“很黑,有人要抓我。”
说着,她眼眶又红了,吓得不轻。
他伸手轻轻揩掉,落了吻在她额头,轻声安抚。
“别怕,我在的,没人能抓走你。”
车子里,祁书言放了舒缓的音乐,回去时下了大雨,音乐和雨声太让人放松,宴妮终于安定下来。
大雨,变成了暴雨。
刚下高架桥不久,车子熄火了。
祁书言有些愣,尝试着发动车子,无果。
“我常开的送去保养了,今天换辆车哪想到掉链子。”他表情少有的不自然,甚至有些苦恼。
暴雨,抛锚的车子,很棘手。
后座上有雨伞,他解开安全带去拿,“这里离我家很近,我们先走回去好吗,我送你去宋小姐家先休息。”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等别的司机过来,估计更麻烦,这样大的雨指不定要堵成什么样子。
宴妮点了点头。
祁书言先下车,撑伞,又绕过来接她。
伞不算大,两人挤在一起,他肩头湿透了,她还是干净清爽的。
偏爱和喜欢,其实很明显,藏不住的。
宴妮的手,能碰到他的手背,时不时的,就要贴一下。
雨太大,溅起来的水花沾湿了两人裤脚,他们并肩站着,在雨幕中等红绿灯。
红灯闪烁,在雨水中晕开。
宴妮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软肉。
他也回捏,力道重一些。
她又轻轻的捏。
绿灯跳出。
下一秒,他抓住她的手,用力的十指紧扣。
那是宴妮,觉得最慢的一个红绿灯,比他们上次在车上接吻,还要慢。
走到楼下,两人都狼狈,可手还是紧紧的牵在一起。
雨小了些,路面积水里,是细碎的光影和霓虹。
“妮妮。”祁书言叫她。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他。
伞压低,他也低,唇印在她唇上。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成雨帘,风很冷,但他的吻是湿热的。
鼻息间缠绕着暧昧的雾,她大雨滂沱里,同他认真接吻。
进电梯,祁书言的身上在滴水,宴妮还好,只有裤脚在滴。
“冷吗?”
她摇头,但指尖是凉的。
电梯在三十楼停下,他们牵着手没松开。
宴妮想,他松手,她便松。
祁书言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电梯门又再次合上。
祁书言家的格局有些更改,顶楼视野很好,站在玄关都能看清外头的雨夜,玻璃上有雨滴,朦胧雨夜更美。
宴妮湿哒哒的,怕弄脏他家,站在玄关有些局促。
一时脑热,等真的进来,她就后悔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不清楚的。
祁书言帮她脱外套,挂好,又按着她在换鞋凳上坐下。
他蹲下身,帮她脱鞋,拿来干毛巾擦她的脚丫,最后套上拖鞋。
“还满意吗,我的服务。”他笑着抬头,看见她红了耳尖。
宴妮不说话。
“先进去。”他拍拍脚丫子,“我该收拾我自己了。”
宴妮点头,闷闷的往里走,她衣服是湿的,不敢坐,就呆呆站着。
走进去,宴妮才发现,里面很大,几乎是空旷。
铺满碎光鎏金的窗边,摆着一架白色施坦威,黑与白的剧烈冲击,拉扯出天堂和地狱之间。
“你也喜欢钢琴吗?”她回头,看着他。
祁书言正在整理她的衣服,闻言抬头,看她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站在那,桃花眸却是亮的。
闪着光,像是能穿透心脏。
“喜欢。”
他轻轻回答。
祁书言大她六岁,照顾起她来很温柔,也很爹系。
他脱了外套,换好鞋,领着她去挑衣服。
没有女生的衣服,她选了他的睡衣,黑色的,丝绸料子。
洗澡时她有些害怕,所以洗的很快,慌慌忙忙的擦干套上衣服就往外跑。
头发滴了一路的水。
刚刚的梦,让她心有余悸,不太敢独处。
祁书言洗的比她还快,她出去时,他已经坐在了琴凳上。
外头的雨夜,是模糊的,在玻璃上晕开。
眼前的他,穿着黑色的睡袍,湿发,清俊的眉眼,笼在醺黄的灯光下,像孤独颓丧的艺术家。
偏偏,又温柔。
让人忍不住,为了他沉沦再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