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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昭不知道在她下来前,晏开一家三口还围绕她跟晏开讲了那么多话。饭后魏姝然带着她清点要带回她姥姥老家浮骆村的物品,说起反正晏开在,东西多点没关系,到时候可以给晏开拎着时,迎昭才知道晏开要跟她一同回乡下的事。
“晏开也要去吗?”她有些惊讶,看了看嘀嘀咕咕跟晏明来坐在沙发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在互呛的晏开,推辞,“他工作忙,我自己去也可以……”
“他再忙也得一起去。”魏姝然望她一眼,把清点过要带回去给邻里的特产重新装回袋子,爽朗地笑,“结婚这么久没回去看过你姥姥他们一次,这回他怎么说也得一起回去,不然像什么样子?”
“再说了,他什么时候真忙过?你别太惯着他。”
迎昭垂着眼睑帮系着袋口绳子,抿唇轻笑了下,没再说话。
晏开和晏明来两父子还在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互呛——说是互呛,说到底还是晏开被死死压制。他被晏明来噎得没有再跟他交流下去的兴致,分神瞟着迎昭和魏姝然那边的动静,看他母上对迎昭慈眉善目的,分外有耐心,他撇嘴,不屑地切了声,收回视线不看她们。
晏明来往那边看一眼,了然他的满肚子怨念。
但是晏开的怨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怨念又怎样?他不在乎。
他示意晏开给他倒一杯茶,捻着茶杯浅尝着,才慢条斯理叮嘱,“小昭是个好女孩儿,你别总是那么幼稚,把你的脾气收敛一点。”
“你儿子也是个好男孩儿,并且因为结婚后在家里没有地位,卑微得早就没有了脾气。真希望你们二老什么时候也能看清这个事实,然后对我好一点儿。”晏开蔫了吧唧慢吞吞反驳,叹着气起身,打算回房。
魏姝然已经把准备给迎昭带回去的东西打包好了,一个纸箱,两个袋子满鼓鼓的,堆在客厅深灰色沙发上。见晏开要上楼,魏姝然叫住他,叫他先把东西搬到车子后备箱去。
晏开看一眼那堆东西,不想动,“不是后天才去?现在就把东西搬车上,我明天不用开车去上班?”
“你开车去上班要用后备箱?”魏姝然叉着腰反问他。
用倒是用不上,但是,
“为什么苦力活每次都叫我去做?”他站在雕花螺旋楼梯口幽怨控诉,和魏姝然对峙。
魏姝然闻言,目光无辜地反复在自己和晏明来、迎昭身上流转,问他,“那你想让谁来做这些苦力活呢?”
晏开看看晏明来,看看魏姝然,最后看向迎昭。
迎昭面无表情也正看着他,双眼无波。
别说他也知道让迎昭扛箱子不合适,真让她扛,他爸妈的目光就能把他凌迟。
让他爹妈帮忙那更是异想天开。
所以他为什么活成了这幅窝囊样儿?!真是卧槽。
憋屈到怀疑人生,晏开脑子乱哄哄的,在大脑理清楚之前,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将箱子抱在怀里,憋着气踢踢迎昭鞋子示意,“去帮我开后备箱。”说罢率先迈步。
迎昭瞥他一眼,跟在他身后出去。
“车钥匙呢?”
“我兜里。”
来回两趟,晏开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后备箱里安置好。八月的天,夜风都是带着热气的,他穿着白t,后背的位置被汗湿了些。
他呼了口气,把后备箱合上。
“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从家里带这么多东西去,乡下再落后也不至于连纸钱都买不到吧。”他偏头,看到迎昭盯着他,没好气,“难道不是吗?”
“这些都是妈亲手准备的,这是她对姥姥姥爷的心意。”迎昭看到他身前衣襟处被纸箱蹭脏了一小块,在犹豫要不要帮他拍干净,或是提醒他自己拍拍。
“都是用钱买的,都用她的钱买不就行了,在哪买心意不都一样。”
迎昭伸出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他,抿了抿唇。
可能是他之前没有太多机会展示出来,她从来没注意到原来他还有这么直男不解风情的一面。她以为他就是不想对她解风情而已。
晏开顺着她的手看到了自己白色布料上的灰,随意拍了拍,还不忘争取迎昭的共鸣,“难道不是吗?”
“是。”迎昭面不改色收回手,不打算再在他身上费工夫,“你说的都对。”她说罢,转身往屋里走。
晏开看她的反应就本能觉得她在敷衍他。他最讨厌被敷衍了,一点都不尊重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我说的都对?”他跟上去,“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哪里有问题?”
“没有。”
“……”
一去就是一个礼拜,要跟迎昭一起回乡下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为了不让丁朝他们几个多想,晏开在跟大家吃饭的时候主动坦白。
酒吧里歌舞摇曳,闪烁斑斓的灯光迷人眼,最边边的角落也无法将那不休不止的喧闹隔绝。他跟他们说着回乡下的事,对四周的热闹恍若未闻。
“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好好守着酒店,出点什么乱子,”他饶有深意拍拍孙朔宵肩膀,“等着我回来找你。”
山高皇帝远,孙朔宵对这样的威胁没有一点在怕的。他笑嘻嘻给晏开把酒满上,递到他手上,“你就放心吧晏总,你就安心去度蜜……唔”
晏开灌酒很粗鲁,压制着孙朔宵的脑袋就将酒往他嘴里灌。孙朔宵动弹不得还想挣扎,胸前西装一大片酒渍。晏开也没好到哪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黑色t恤湿了一片。
一杯酒见底,他才撒手,皱着眉擦着身上的酒,还不放过孙朔宵,“你刚刚想说哥哥要去干什么?”
孙朔宵无语极了,心里暗骂他幼稚有病,嘴上还是服了软,“离婚,你去离婚!”那家伙对离婚已经走火入魔了。
晏开这才满意。
丁朝盯着狼狈的两人,忙往钟望旁边躲,“你们俩,好幼稚,我真的好嫌弃。”
“嫌弃我?”晏开闻言,作势要故技重施给丁朝灌酒。丁朝失笑,踹他一脚,“滚,一身酒气臭烘烘地回去,芃芃能让我睡客厅。”
晏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真的,这酒气太熏了。
钟望看他那样儿,理了理西装袖扣给他们倒酒,抬眼看他,“怕什么,反正你家有女主人,衣服脏了她会帮你洗。”
光线暗,晏开看不清钟望的表情,但一听就知道他还耿耿于怀上次在他家时他感慨他家缺个女主人的事。还挺记仇。
理论上钟望家是最该有个女主人的,但事实是他放不下钟寻一妈妈,而钟寻一妈妈也不知所踪,所以他家女主人的位置一直空缺着。
空着还不让人说!
晏开不稀得跟他计较,斜他,用擦衣服的纸巾丢他,“她是用洗衣机洗的,算得上是她帮我洗?”
“你一天天巴巴地盼着跟人家离婚,还想人家帮你手洗?”钟望也斜她,反问,“你受得起吗?”
孙朔宵还在苦哈哈地擦着衣服,闻言,一顿附和,“可不就是。”
“你这离婚从结婚就叨叨到现在,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你要离就赶紧离了吧。”喋喋不休,一天天叭叭的,像个唠叨的小老头,多烦人。
“这用得着你们着急?”晏开剑眉一挑,“给我准备好恢复单身的party,等着我从乡下回来。”
丁朝没他们想得长远,他只关心眼前的。他指指晏开衣服上那滩酒渍,“以后要离现在也还没离,你不是说她也就面上低眉顺眼的,实际并没那么听话。这样回去不会被说?”
晏开低头看了眼,无所谓地扯扯t恤,二郎腿一翘,“她能说什么。”
迎昭的姥姥家在隔壁市的一个小村落,听说是十分不发达的地方,路况也不好。从徐西市开车过去,少说要五六个小时的车程。一大早就要出门,晏开不敢喝多,意思意思就回来了。
他到家的时候,迎昭正在卧室和衣帽间来回,收拾回乡下用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回来的人带回来的满身酒味,让她直接皱了眉。
她手上拿着几条毛巾就那么站在原地,目光从晏开轮廓分明的脸慢慢下移至他的胸膛被酒濡湿的位置,再上移至他的脸,忍了忍,还是提醒一句,“你的衣服换下后单独放到一处吧。”
晏开没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什么问题,但隐约感觉到好像被嫌弃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他打量了自己一眼,问迎昭。
“酒气太重了,另外洗。”
晏开:“……”
“我这是酒,不是毒|药。”他愤愤不平,“你不要老是在意这些没有用的细节。”
迎昭并不打算跟他在这件事上延伸了讲,“明天还要开很长时间的车,洗漱了你找一下你要带去的衣服给我,早点睡吧。”
话题被转移,奈何她接着说的事情又是正事,晏开憋了憋,只能放弃为自己的衣服讨公道。
“知道了。”他郁闷地脱着t恤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