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好爱你”
林枫烨的脑子轰的一下，留下阵阵忙音，一时间分不清是回忆里的声音还是脑供血不足引起的不适症状。
小时候，他一直不清楚父亲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家里的一堆电脑前神情严肃。
什么时候加入的政府特工组？难道是那次大火之后吗？成为了背叛的人？跟玄青城有什么关系？不对不对……
林枫烨全身发麻，面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茫然失措到像一个泥塑木雕的人。
某一瞬间，他的大脑好像因为想法太多太杂而强制关机，只留下一条线，只留下一个想法。
能救我……有个人
只有，叶汀能救我。
突然，额头被什么东西轻轻附上，物理降温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只是眼前依旧影影绰绰。
叶汀顺势用手掌轻轻摸了摸林枫烨的头发，对着还站在不远处的袁昊说：“前辈，我们坐下说吧。
“袁叔，您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时候加入的特工组吗？”林枫烨迫不及待发问。
袁昊在心里算了算：“我们都是同一批，应该整整三十年了。”
“三十年……”
林枫烨心想那个时候自己都还没有出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您们是什么时候被派来这里的？”
“我们的加入就是为了组成针对这个任务的特别小组，所以也是三十年前被派到这里的。”
林枫烨的脑子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一时间捋不清楚时间线。
“三十年前，三位前辈潜入玄青城执行任务，后来任务失败就在这里一直被关到现在。”叶汀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枫烨继续说，“可是您也看到了，林前辈的儿子在这里，所以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玄青城里，对吧。”
可能这也是李粤怀疑他们内部出现问题的原因。
袁昊喉结滚动，犹豫了一下说：“事情是这样的，三十年前我们被派来这里，我和林龙大哥分别前往中层和上层，阿粤就留在地下，本来的用意是他来保障接应后续政府支援……结果不仅政府没有实施援助，我们上来的两个人也与他断了联络信号。”说完之后低叹一声。
叶汀点头回应，这种回忆过去的痛苦心情，再了解不过了。
“但是，当时我和林龙大哥之间的通讯依旧正常。我清楚地记得二十四年前他突然对我说出‘撤退’那两个字。”袁昊低下头十分懊恼地抹了一把脸，继续道，“那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汇……他说他会制造一起事故，然后让我跑向地下救出李粤一起撤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我们呢？”
叶汀保持沉默地聆听，“不好说”三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
“然后呢，只有我父亲一个人逃出来了？”林枫烨睁大眼睛。
“应该是，因为在那次之后我们之间的信号也断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无从得知，不过……”袁昊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人，笑着说，“现在看来他当时应该是成功全身而退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
“并没有。”
林枫烨抬起头直视前方，一字一句地说：“他八年前就失踪了。”
叶汀注意到他用的是“失踪”而不是“牺牲”或“遭人杀害”等没有希望的词汇，刚要放心把自己搁在林枫烨膝盖上表示安慰的手收回来，结果又被那人给生生按了回去。
“我觉得吧，他现在一定是在暗处想办法呢。”袁昊笑了一下，“你父亲可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
林枫烨点了点头，一向自称世界第一的人遇上老爹还是得屈身第二，毕竟他现在连亲爹留下的芯片都进不去，这第一和第二之间可是隔着断层的水平。
“那东西你没交出去真是太好了。”袁昊伸出大拇指，“小伙子，挺敏锐。”
“我只是不想把这唯一留下的东西交出去而已。”林枫烨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叶汀感觉那攥着自己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虽然指尖传来一丝痛感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身旁的这个人。
那神情，他熟悉。
就像是盲人站在雾海海岸，
心中知道有灯塔的存在所以脸上丝毫没有悲伤的神色。
时间好像为了让三个人得到心理缓冲而停滞了一段。
直到窗外准点报时的钟声响起，袁昊才缓缓起身。
“光顾着说话，我去看看饭到了没，顺便给你俩领个员工证，在这还是有个身份会比较方便。”
除了这两件事要去做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为了给这两个小朋友留点空间消化情绪。
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出来。
这两个孩子，
能安慰彼此的，只能是彼此。
等到袁昊乘电梯下去之后，叶汀也站起来拍了拍那紧攥住自己的手示意：“来帮忙把桌子腾空吧。”
“……”
林枫烨没有说话，但身体自然而然随着旁边的人一起站起来，之后便一动不动，只剩下手指不断摩挲着。
“我知道了，那我们……”
还没等叶汀说完话，攥住他手腕的手猛地一拽。
叶汀感觉自己重心不稳地倒在这人的怀里，暖烘烘的，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发紧。
算了，先这样呆着吧。
林枫烨缓缓俯下身，将头很慢很慢地抵在叶汀的肩膀上，难得能从这人身上感受到“温”这个字，心脏的跳动频率终于趋于稳定。
平时没有此刻清晰，叶汀感觉自己好像正抱着一只巨型萨摩耶，这人的头发和呼吸打在本就血管丰富的颈窝。
痒痒的。
而且，由于自己现在属于整个人被向上提拉、脚尖踮地的状态，有些站不稳地往后错了一小步。
刚分开了些距离，又突然被人箍住腰往回一拉。
“照两位前辈说的话，我爹现在不需要我来担心。”林枫烨声音闷闷地开口，“如果他现在是被黑潭限制着，等我们完成任务，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叶汀平静道：“嗯，你想得很对。”
“只是觉得……”林枫烨放慢了语速。
叶汀稳了稳身子，只好顺着问：“觉得什么？”
“觉得……我好爱你。”话到嘴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变样。
没来由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叶汀觉得这人八成又要开始没正形的发言，身子后仰直接大力推开抱着自己的胳膊。
没推动……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自认为我是个自信到自负的人。”林枫烨继续自顾自地说。
这语气更像是个自卑寻求寄托的人在面对神明时所传递出来的真挚。
“但是，从之前你被魏同带走的那次到刚刚的某个瞬间我真的很茫然很害怕，就好像进到了一个我完全不了解也无法把控的区域。”
哪怕是森林之王误入城市，或许也会感到茫然吧。
算了，听他说完吧。
叶汀默默地倾听，掌心一下一下轻拍着，衣服的布料触感十分柔软。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不管是我知道的还是我不知道的，你经历了那么多事，心里承受的东西是我无法估计的……光是想想我就难受。”
安抚的手戛然而止，叶汀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
他松开胳膊，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不是惊讶，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难以理解刚刚的话。
“怎么……”
林枫烨也松开手，眼睛漆黑发亮，明净的阳光也倾斜晒过两人站着的位置。
“遇到你之前，你是你，我是我。但现在我觉得，好像不只是这样了。”
“叮咚”的声音响起，
电梯缓缓停在了他们所在的这层。
门打开后，
袁昊就看到面前有两个正在低头乖乖清理桌面的人。